待吃完早饭，顾念南拿出了刚刚就整好的双肩包背在身上。
“你放了什么，感觉很重。”苏忆北问她。
“暂时保密，到了地方你就知道了。”
“要我骑车载你去吗，还是坐公交车？”
“那我把地址发你，你可以开着导航骑过去。”
苏忆北点头应了一声，然后一个转身就把她肩上的包拿了下来。
“那么重我拿到挂车上去，我去把车骑过来，你自己慢慢走。”
还真是贴心，知道她背重物会走不稳。
***
“你经常去那吗？”苏忆北看了一眼顾念南发他的地址，好奇地问。
“嗯，有一次学校组织活动，我跟心姐被安排到了那做一天义工，然后我就经常会去看看他们，就像是一下子多了很多个兄弟姐妹。”
“挺好，包里都是给他们准备的礼物吧？”
“什么都瞒不住你。”
“那是，不然哪有资格在你身边。”
“小北肯定会喜欢他们，他们就像是好多个小时候的我，等我结婚，我一定要领养个女孩回家。”
“行啊，我同意，如果你嫁给我的话。”
“我看你也病得不轻，最好也叫我小姨治一下。”
“不用她治，只要你肯嫁给我，我立马给你造个亲生的娃。”
越说越离谱了，还造个亲生的娃，就她这样的身体？算了吧，能不能结婚都一说，生娃那应该是她下辈子会干的事情。
“在我面前口无遮拦就算了，等会儿千万别当着那些孩子的面开黄腔啊，不然下次我就不带你来了。”
“我上辈子一定是欠了你的，这辈子只能被你拿捏。”
“那你也能选择不被我拿捏，尽快找个贤妻良母，然后随你去造几个亲生的娃，造一个篮球队我都双手赞成。”
“这辈子，不是你就不行。”
有什么不行的，她原本以为她妈妈去美国她活不过三天，后来不也好好地活到了现在嘛。
以前她说不能做到的，现如今也一件一件做起来了，哪有什么行不行，只有做不做。
***
南都云端福利院是最近几年才开的，听说是一家很有钱的私人老板投资的，里面接收了好多个等级不一的脑瘫患儿，大多数是被父母遗弃，少部分是因为家里经济条件不好。顾念南看到他们便会想起以前她妈妈刚去美国那会，要是她外公没有收留她，她估计也会被安排去某个福利院里吧。小时候她最怕听到“福利院”这三个字了，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印象，总觉得那是个特别灰暗不堪的地方，是父母讨厌的孩子才会去的收容所。所以，即使再痛，再难过，她也不会让自己流下泪来，她不要做那个被父母讨厌的孩子，正因如此，忍，后来才会变成她最擅长的事情。
“怎么，你要和我一起去停车？”都到了福利院门口有一会了，顾念南却半天没反应。
“到了啊？刚刚在想事情，所以就神游了一下。我们下车吧，今天我当导游带你好好地福利院一日游。”
“好啊，我拭目以待。”
云端福利院是南都数一数二的福利机构，大部分原因就是这里的绿化环境很好，设备也是最先进的，陪护人员也是经过正规培训后才有资格上岗，这地方，简直不要太好，哪会是她小时候心里的那种。而且顾念南第一次来就爱上了福利院进门的这棵巨大的梨树，比外公家门口的那棵樟树还要大。
下了车，顾念南拉着苏忆北一路小跑，跑进了福利院里孩子们玩耍的房间里。
“孩子们，你们看看谁来了？”在房间里陪护的阿姨叫道。
“灵儿姐姐来了！”几个孩子开心地回答。
是啊，他们的灵儿姐姐来了，还带来了一个俊秀的大哥哥。
“灵儿姐姐，这个大哥哥是你的男朋友吗？他好帅啊！”一个十多岁的女孩子问顾念南。
“不是。”
“那是亲哥哥？”
“也不是，但比亲哥哥还要好。”
“我也想有个哥哥。”
“会有的，只要你按照姐姐教你的方法努力锻炼，有一天一定会遇到属于你的王子。”
“那这个哥哥是你的王子吗？”
“当你足够勇敢的时候，你身边不光会有王子出现，还会有守护你的骑士和你的神仙教母。”苏忆北插话说道。
“哦，我明白了，谢谢哥哥姐姐。”
什么就明白了，她明白了什么呀？顾念南一脑门子问号。
“别愣着了，你不是有礼物给他们吗？”
“对，我差点忘了。我们一起分发给他们吧？”
“要不要跟他们一起做游戏，赢的人得礼物？”
“什么游戏啊？”
“击鼓接词，简单吧？”
“可以。”
复杂些的游戏他们也玩不了，因为脑瘫的缘故，多少都影响了点运动神经。
随后游戏进行得非常顺利，不一会儿那些个礼物就被他们赢得所剩无几了。最后，顾念南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了一个很小的小黄人布娃娃，把它放到了坐在角落里看着他们玩游戏的小女孩手里。
小女孩摆摆手，不想收下娃娃。
“收下吧，这个小黄人会代替姐姐一直陪着小爱，小黄人和姐姐都是小爱的好朋友，小爱要是想姐姐的话，可以这样用手指戳它的肚子，就能听到姐姐对你说话啦。”
小爱照着顾念南的动作戳了一下小黄人的肚子，小黄人肚子里就立即传出来了顾念南的说话声。
姐姐永远爱小爱，小爱爱姐姐吗？
小爱听到这句话立刻点了点头，紧紧拉着顾念南的手不放。
“姐姐希望你有一天能开口回答这句话哦，多久姐姐都会等着小爱，小爱也要等姐姐哦，我们拉钩。”
拉完勾，苏忆北走了过来。
“这个宝贝是谁家的啊？”
“我家的，她叫顾小爱，跟我是同一天生日，也是脑瘫，今年三岁，还没学会说话，医生说她这辈子都不会开口，可我不信。”
“小爱呀，名字是姐姐给你起的吗？哥哥下次带你去海洋公园看鱼好不好？”
小爱开心地点了点头。她什么都听得懂，可就是不会说。
“我小时候也被医生断言不会开口，但我现在不仅会说话，还会唱歌讲故事。所以我相信，小爱也一定可以。”
“嗯，我也相信。小爱一定会先开口叫哥哥的，是不是啊？”
小爱微笑着点了点头。
“别理他，我们说好了，你得第一个会叫我，姐姐可比哥哥好叫多了。”
小爱听了开心地把顾念南的手放到了苏忆北的手里。
呃，这小孩是不是看出了什么？
“看，小爱都看出来我们是一对。”
“别胡说，她是叫你好好照顾我。”
“是吗。那不是跟我理解的差不多嘛。”
差得多好吧，真是的。
出了福利院，顾念南拉着苏忆北去吃了南都小炒，辣得她自己半天没缓过劲来。
“喝口水压一压，明明胃不好还要吃那么辣的菜。”
“那你刚刚为什么不拦着我点，就会放马后炮。”
“我想看你会不会自觉。”
“不过，我真觉得奇怪，每日三餐外公都是定点给我吃的，吃的量也是一样多，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
“是不是...”
苏忆北没再说下去，怕触动了她的内伤，等江荷来帮她调理吧，她那么有领悟力，一定可以在心理学这个领域有所收获。
“是不是什么啊？”
“是不是想我想的？”
顾念南忍不住想捶他，于是他跑，她在后面追。
“如果我才是与你定了娃娃亲的人，你会不会...”佯装被她追到，他拥她入怀问道。
“不会。那个时候我更是糟糕得很，怎么会接受。”
“那是因为你没见过我最糟糕的样子，你那样根本不算什么。”
突然比惨是怎么回事？
“你是一颗璀璨的明日之星，我还担心我日后会配不上你。”苏忆北认真地看着她说道。
她是明日之星？
“你怎么这么笃定？”
“我是下凡来帮你的神仙，相信不？”
“哈哈，那我能问神仙一个问题吗？”
“尽管问。”
“我爸什么时候能够结束他在人间的修炼？”
“这个...”
这个问题超纲了，他又不是真的神仙。
“我知道，哈哈。”
“你怎么会知道？”
“不告诉你，天机。”
好吧，他算是服她了，这说话说一半的本事，跟她身上的魅力一样厉害。
“小北，我想我爸了。可我知道他不可能再回来，也没办法再喊我一声宝贝。”
说着说着，顾念南在苏忆北怀里抽泣了起来。
“我在呢，想哭就哭吧，这里就我们两个。”他紧紧拥着她，想把他此刻所有的能量都给她，只要能换她好起来。
跟得到了允许似的，顾念南越哭越凶，眼泪鼻涕什么的都揩在了苏忆北的白色衬衣上。他也不叫停，任凭她这样放纵地哭。因为他比谁都知道，她很需要这样放肆地哭一场。这样哭一场，比吃任何药都管用。
“衬衣都脏了，你给我洗洗呗。”顾念南哭完，苏忆北牵着她散步，边走边说道。
顾念南转头看了一眼她刚刚的杰作，轻叹了口气问：“我洗了，你明天穿什么？”
“我有好几件这个颜色的衬衫，放心吧。”他轻轻刮了一下顾念南的鼻梁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