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晓阳看着远处的芭蕉树,眉毛不觉凝起。
Kia说的人,是他最初来泰国做并购项目时,跟他一起来的基金经理。一个在公司比他有经验,在泰国比他有资源的基金经理,宁波人,比慕晓阳大两三岁。
慕晓阳在公司除了业务就是业务,在业内也没什么风流感情债,顶多被质疑个性取向。几年前初来泰国,公司原本让他自己选搭档,没想到翟迪主动提出一起来。公司当然巴不得她来。翟迪家族在泰国深耕多年,有深厚的政商资源。她能和慕晓阳一起做泰国项目,那必然水到渠成。
女士都主动伸出橄榄枝了,慕晓阳也没理由拒绝。
只是在此之前,慕晓阳从未与翟迪产生过交集,两人也不过是在各自的项目会上充当过旁听者或边缘参与者。慕晓阳听闻过翟迪做过的一些项目,也深知此人颇有些手腕与资源。只不过,与他何干,两人关注点不在同一领域,两不相犯,各自为公司创收而已。
她主动提出跟慕晓阳一起做泰国项目,慕晓阳是有点意外的。虽然对翟迪来说,不过举手之劳,但两人并无交情,何来她的举手?泰国项目不是大项目,基金经理向来无利不起早,她意图何在?
从泰国项目立项、调研、飞到清迈开始谈判,慕晓阳始终带着一丝疑虑,他并非质疑翟迪的业务能力,而是对她加入项目的出发点有点不解。只是翟迪没让这种疑虑持续多久。到清迈的第二周,翟迪就敲响了慕晓阳的房门。
慕晓阳看一下表,已经凌晨1点了。这个时间敲门的,除了敲错,就只能是翟迪了。慕晓阳不确定是不是她,通过猫眼向外看一下:还真是她。
慕晓阳打开门,问:“怎么了?这么晚有事?”
翟迪也不像喝多的样子。
慕晓阳还没来得及多想多问,打开的门隙就被翟迪用力一推,人竟毫不客气地走了进来。快踩到床前地毯边时,她把脚上的鞋子一甩,踮着脚尖,一个转身横坐进慕晓阳的床榻。背靠在床头,双臂环抱胸前,小腿交叠着,看着慕晓阳说:“我看上你了。反正你也单着,咱俩试试?”
慕晓阳被这突如其来地表白击懵片刻。
“翟总,不缺男朋友吧?”
翟迪起身,垫脚走到慕晓阳面前,看着他的脸说:“别听别人瞎说。我就喜欢你。”
慕晓阳低头一笑:“翟总……” 还没等他说出后面的话,翟迪已经吻上来了。
慕晓阳嘴唇被吸着,他看一眼面前这个女人:她并不讨厌,也非别人口中那般强悍善用手腕。相反,从德国到清迈,几周相处下来,他倒觉得她有几分真诚。
慕晓阳慢慢也闭上眼睛,双手移到翟迪的后背,嘴唇开始有了一点回应,然后更多回应……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
那晚之后,翟迪很少回家住。即使白天各忙各的,晚上也一定会回来找慕晓阳。
项目会有时在清迈开,有时要去曼谷。翟迪家两边都有房子,因此,公司在订酒店时,她就只让定了慕晓阳一个人的。
项目先后进行了半年才顺利完成。慕晓阳跟翟迪的关系没刻意回避谁,大半年下来,曼谷和清迈办公室的同事、并购方常接触的几个人,基本都知晓此事。
第一个并购项目顺利完成。慕晓阳向总部提议开设中国分公司,翟迪反对,认为泰国未来的国际优势更大。两人意见相左,表面原由慕晓阳是基于新能源技术中国的领先优势,翟迪是基于中美博弈环境下泰国的崛起。但实际上,究竟何所为,各自心知肚明:翟迪想留慕晓阳在泰国,协助她逐渐接手家族产业,她试探性跟慕晓阳透露过对南美市场的兴趣。
翟迪的意图明显,但慕晓阳必然不会入赘。这半年跟翟迪在一起,说直白些,不过是成年人各取所需。翟迪希望的深度捆绑,慕晓阳是万不会接受的。他父母虽不是高官贵胄,但多年机关单位的工作履历,慕晓阳早已看清政商沉浮的无情。他之所以远赴德国多年,不乏躲避之心。
两人意见相左,翟迪说服不了慕晓阳,慕晓阳也无意说服翟迪接受。因此,这个项目结束,慕晓阳先回了德国总部,总部派调新的基金经理继续跟进后面的项目。慕晓阳开始组建团队,做中国城市调研。
慕晓阳并非一开始就有回国定居打算,只是做调研过程中,无意间听司静予表哥提及她老公移民的事,才有了后来滨城的一系列发生。
慕晓阳回德国后,翟迪又在泰国待了半年。后来总部发调派通知,知道她去了南美。慕晓阳没再关心过此人,两人也没再有过多联系。
时间一晃,滨城分公司成立都快两年了。圣诞节慕晓阳收到翟迪的邮件,说回泰国过圣诞节了,问能不能见一面。慕晓阳回:在中国,暂时去不了。三月份底,慕晓阳又收到翟迪邮件,说泰国项目遇到问题,总部暂把她调回曼谷。问慕晓阳会不会回泰国,还是会远程参与?慕晓阳回:国内项目也在关键期,只能远程会议。
慕晓阳避而不见的态度十分明显。翟迪索性打电话给他,也十分不客气,张口就质问:“现在的国际环境,你在中国死扛图什么?那个女人对你那么重要,让你事业都不要了?”慕晓阳停顿两秒,说:“项目的事,我会全力配合。其他的,是我个人的事,就不多说了。”
翟迪清楚慕晓阳的处事风格,私事绝不多说半分。她也没再多追问。但几次视频会议时,慕晓阳的一些举动还是让她有所察觉,女人天生的敏感不由地激起她的醋意。她决定要亲眼看看那个让慕晓阳不舍的女人。
协助泰国项目解决完卡脖子问题后,翟迪向总部提出办一场高规格的答谢晚宴,邀请总部高层、律师团和泰国政商界同仁携伴参加。她的目的很明确,慕晓阳要么带中国的女伴一起来,要么她就是慕晓阳的女伴。她要赌一把,如果慕晓阳不带女伴,那她必然要用尽办法把慕晓阳留住。
慕晓阳携司静予出现的那一刻,翟迪知道自己没戏了。不是因为司静予有多闪耀,而是慕晓阳眼里只有司静予,那种关注不是一时半刻的,是入了心的。女人比男人更了解男人,她不接受也得接受。
晚宴结束翟迪就飞回了清迈。
她不确定慕晓阳会不会直接从曼谷回去,但她臆测慕晓阳不会回去那么快。她一早去办公室,也是毫无来由,但至少,她要让慕晓阳知道,她来找过他,她没那么甘心。
Kia给翟迪打电话说:“慕总明天上午9点在您酒店咖啡吧跟您见面。”
翟迪说知道了。并没问是他一个人,还是两个。问也没用,Kia不会知道。她做好了见任何人的准备。
快3点,司静予回房间换衣服。见慕晓阳在阳台坐着,问:“怎么在外面?不热吗?”
慕晓阳探一下身子,冲她摆手说:“你过来坐一会儿,有事跟你说”
司静予换好衣服,走过来。慕晓阳牵住她伸过来的左手,拉一下,坐在自己旁边,看着她的眼睛说:“明天早上跟我一起去见个朋友?”
“同事?前女友?”司静予警觉道。
慕晓阳看着她,讶异她的聪明:“呃,嗯。她现在负责南美业务。这次项目危机临时被调回来处理。昨天晚宴她也在,人多没顾上介绍……刚来泰国做项目的时候,在一起过,后来分手了……”
司静予继续听着,等他接着往下说。
“她今早去了办公室,留了一张酒店名片给Kia,说希望走之前见一面。我想征求一下你意见。” 慕晓阳字斟句酌地说,看着司静予的眼睛,看她的表情反应。
司静予安静地听着,等慕晓阳说完最后一个字,抬眼看着他说:“哦……旧情人啊!见见呗!既是情人又是同事,人家都找你了,就去见见呗。”说着笑着调侃着,捏捏慕晓阳的脸,一副轻松吃瓜的样子。
慕晓阳听她这么说,心里多少有点不爽,怔怔地看着她问:“真不担心吗?我们可好了半年多~”
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像司静予昭示的意思。司静予双臂搂住他脖子,嘴巴咂么一下,叹一口气:“哎…… 你真被勾走了,我也可以心安理得去找小弟弟了~也不是不可以向往啊……”
司静予还没说完,慕晓阳一口咬住她嘴巴,牙齿抵的司静予生疼。司静予“呜呜”投降,慕晓阳才松开嘴巴,手掌抄在司静予耳后,大拇指摩挲她的下颌,说:“后悔了?” 司静予原意就是一句玩笑,想让慕晓阳轻松去见面而已,没想到慕晓阳竟如此反应。看着慕晓阳微微泛红的眼睛,她知道,触到了他的禁忌。
司静予抬眼看他,目光温柔了许多,她轻轻地亲吻慕晓阳的眼睛,耳朵,再是双唇。她用一个极其温柔绵长的吻,回答慕晓阳的提问。
慕晓阳抱紧她,好一会儿没说话。
4:15,张妙黎电话,说已经到车上了,问他们怎么还没下来。
司静予把手递给慕晓阳,被他牵着,并肩走出房间,走向酒店大堂外的商务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