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罗汉殿出来,两人都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的地方,于是决定跟着大部队行动,哪里人多就去哪里凑凑热闹。
“被迫”一起的楚忘殊一开始拖拖拉拉,搞不懂外面艳阳高照,祝屿白为什么还要拉她一起。
等来到后院,看见正中央放置的一个三米多高的许愿鼎,她兴趣又上来了。
“我们玩玩这个吧。”楚忘殊在许愿鼎面前站定。
话音刚落,祝屿白在一旁递上许愿球。
许愿球需要买,写下自己的愿望后,再丢到面前的许愿鼎中。
楚忘殊接过,拿起一旁的笔开始写。
水笔触及许愿球的那刻,她动作一顿。
刚才只顾着这种形式很新奇,想尝试一下。
可现在,她忽然不知道该写下什么愿望。
视线乱转,她瞥见祝屿白斜靠在栏杆上,一笔一划写着,神情认真。
没过多久,他拎着许愿球,笔盖盖好,向楚忘殊的方向走来。
“你还没写完?”
“我不知道写什么?”她手一摊,苦恼道。
祝屿白:“那我帮你写?”
“真的假的?”楚忘殊半信半疑。
笔尖露出,祝屿白找了个略微平坦的地方,接过她手中的许愿球,弯腰开始写。
楚忘殊靠着白色石栏,手指轻叩,等他写完。
刚好她不知道写什么,而且这也只是玩一玩,他帮她写也没什么。
她还挺期待他最后能写出什么来。
正想着,祝屿白站直身体,“写好了。”
楚忘殊凑过去,定睛一看上面写着:“祝屿白天天开心。”
她:“……”
“是我许愿呢?还是你许愿?”
她简直不知道说什么好。
怎么会有人替别人写别人的祝福,祝自己天天开心的?
当事人完全听不出她话里的“阴阳怪气”,理所当然地答:“你啊。”
“那你写祝你开心?”
“你不希望我开心吗?”
楚忘殊:“……”
这话她怎么接?
“……希望。”她咬牙切齿。
“所以这样写有什么问题?”
好吧,好像也没什么问题……
她只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这样的人。
“好啦,你扔进去吧。”祝屿白将她的许愿球递给她。
楚忘殊接过,随手一扔,许愿鼎发出一声轻响,似乎在悄然回应她的愿望被听到。
“还有一个。”祝屿白又递给她一个。
“这不是你的吗?”楚忘殊不解,他的让他扔干嘛?
“刚才写太多字,肌无力。”祝屿白脸不红心不跳,掰扯出一个理由。
楚忘殊:“……”
一共才几个字啊,就肌无力。
看来他不该姓祝,应该改姓林。
“哎,你写的是什么?”楚忘殊接过,对他写的愿望有些好奇。
毕竟在别人的愿望里都能写下祝自己天天开心,在自己的愿望里呢?
会是祝自己长生不老吗?还是祝自己前程似锦?
她狐疑地看向祝屿白,暗自认同,这人没准真做得出来。
“你真想知道?”
楚忘殊点头如捣蒜。
“秘密。”
楚忘殊:“……”
这人真是!!!
楚忘殊不再好奇,转而将许愿球扔向许愿鼎。
变故突生,许愿球碰到鼎的边沿,直直朝两人反弹回来。
楚忘殊呆住,根本没反应过了来发生了什么事。
在许愿球快要弹到她脸上的时候,祝屿白伸手,牢牢将它截在手里。
“呼,吓死我了,我还以为要砸到我了。”楚忘殊劫后余生般叹口气。
“放心,还有我在前面挡着。”祝屿白再次将许愿球递给她,让她再试一次。
“你还敢让我扔?”楚忘殊看着许愿球。
“有什么不敢的?”
楚忘殊:“行吧,那我就再扔一次。”
这次没有意外,许愿球安安稳稳地被扔到鼎中央。
浩如烟海的许愿球中,祝屿白凌冽的字迹,写着一句话。
“希望世上所有的风雨洒向大地,不要经过她。”
楚忘殊没有猜对。
他的愿望里不是他,而是她。
在她的许愿球上写下“祝屿白天天开心。”时,祝屿白心想,如果她没有愿望,那就让她的“愿望”里加上他吧。
走出寺院门,楚忘殊和祝屿白在拐角处等其他人。
宋词在群里说她吃到了素面,味道真的不错,问楚忘殊真的不打算试试吗?
楚忘殊说不了。
而且就算想试,现在这么长的队伍,等到她素面也早没了。
宋词发了个“好吧”的表情包,说她们马上回来。
其余人陆续到达,几人向山下出发,启程回了学校。
第二天没有课,开始放国庆假期。
楚忘殊醒来时,宿舍已经没了人。
宋词和程以凌早早收拾行李,回了家。
她们两个人都是隔壁市的,回家的路程不算远,每次放假必回家,更别说这次七天长假。
韩霜没回家,也没在宿舍,可能又去泡图书馆了。
窗帘被拉开半角,刺眼的阳光洒进来。
楚忘殊睡眼惺忪,慢吞吞地下床,洗漱,穿衣,打算去吃个饭。
就是不知道食堂放假,还有几个窗口开着。
她洗漱好,随后捞了个白色鸭舌帽戴上,出了宿舍。
刚出宿舍门,手机弹出一条消息:【ZYB:你今天有事吗?】
宿舍楼前的台阶上落了枯叶,保洁阿姨还没来得及打扫。那只常驻的黑狸猫慵懒地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响声。
楚忘殊摸了一把小猫,才打字回道:【CWS:没。】
【ZYB:请你帮个忙,下午三点在东门见?】
【CWS:行。】
没追问要帮什么忙,她直接答应下来。
主要是她有些无聊,不如看看祝屿白到底有什么忙是需要她帮的。
假期的食堂,冷清一片。
稀稀拉拉的学生坐在餐桌上,边吃饭边追剧。
食堂窗口果然关了很多。
楚忘殊见自己比较爱吃的那家也关门休假,转身出了食堂,拿出手机点外卖。
她低头,注意力都放在点什么吃的,没注意到正前方的人影。
“不好意思,我没注……”撞到人,楚忘殊连忙道歉,待看清面前人的样貌,她惊讶不已。
话还没说完,就听眼前身着浅蓝衬衣和一身黑裤的男生笑着对她打招呼:“忘殊姐,好久不见。”
他个头很高,差不多比楚忘殊高一个头左右,此时他微微躬身,歪着头笑起来,脸上显出一个浅浅的梨涡。
“粟裕?”
“是我。”听到她还记得他的名字,男生显得很高兴,眉眼弯弯笑着回应。
“你怎么会在这里?”楚忘殊很惊奇地问。
初三暑假,她闲在家无聊,经常陪外公去小区里面下象棋。
外公的棋友中,有一位周爷爷,和外公脾性最相投,虽然每次下棋感觉要输了就会吵吵着要悔棋、看见楚忘殊总会调侃外公怎么会有个这么好的孙女,但人还是很好。
在一次下棋时,周爷爷忽然说她想组织个一对一资助山区孩子的活动,想问问外公可不可行。
外公当然举双手赞成,二话不说就让周爷爷加他一个。
楚忘殊问每个月需要给多少钱。
周爷爷捋捋胡子,有些浑浊的眼睛看向她,笑着问,“莫不是你也想参加?”
“不行吗?”楚忘殊反问,“不过我想问问每个月需要多少钱,我怕我的钱不够。”
每年楚砚青都会给她打钱,加上每年的压岁钱,她的小金库还是存下不少。
但还是要第一时间问清楚,万一没法负担,可就闹了大笑话。
“我有学生在那教书,他说那里的每个孩子一个月的生活费600就足够。所以我打算就按照每个月六百的规格,如果愿意的话,还可以为孩子们寄一些课外书。”周爷爷慢悠悠地说道。
“好,那也算我一个。”楚忘殊呲着牙,学着外公的口吻。
周爷爷看了外公一眼,询问他的意见,毕竟当时的楚忘殊才十三四岁,担心是小孩的一时兴起。
外公点点头,让他放心,“让这丫头试试。”
就这样,楚忘殊开始了这趟资助之旅,一直持续到现在。
粟裕就是她资助的学生。
她高二的时候,去粟裕所在的学校看过他。
那时的粟裕上了高一,只是个子瘦瘦小小的,她没看出来他只比自己小一岁。
那次见面时间很短,两人几乎没怎么交流,只简短地加了个微信。
“忘殊姐,我今年考上了江州医科大学,就在你这个校区的隔壁。”
粟裕话很多,楚忘殊只问了一句,他噼里啪啦地解释一通,似乎要把自己近期所有的生活都和她分享。
“只是开学的这一个月事情太多了,又在军训,我就没来找你。今天我趁假期想来这碰碰运气,看能不能找到你,没想到真的遇见你了。”
“怎么不给我发消息?”楚忘殊下单好外卖,给他带到一棵树荫下,两人站着说话。
“我怕打扰你。”粟裕摸摸脖子,有些紧张。
“没事,我一般都有时间,下次要找我可以直接发消息。”楚忘殊察觉到他的无措,语气尽量轻松。
“考上了江医啊,真厉害。”
楚忘殊记得她去粟裕高中看到的场景,教育资源和附中有着很大的差距。
能考上江医,他一定花费了很大的力气。
两人聊着天,慢慢朝东门走,去拿她的外卖。
她问粟裕吃过饭没,要不要给他点一份。
粟裕连忙摆手拒绝,说他吃完才过来的。
楚忘殊也不再客套。
“忘殊姐,你下午有事吗?没事的话能不能带我转转你们学校。”粟裕忽然开口问。
“行啊,我没事。”
说完,她总觉得有哪里奇怪,但又想不到,索性不再为难自己。
两人身后不远处,祝屿白站在原地,看着两人走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