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起。”苏茉楠重新坐下来，有点为刚才的冲动懊恼，“我语气有点冲了，我不是想和你吵架。”
纪凌洲和她只是契约关系，甚至连朋友都算不上，纪凌洲不理解她，她刚才怎么一下子就生气起来了？
明明已经很久没这么大声地和人说过话了。
苏茉楠越想越懊恼，回想纪凌洲说过的话，其实，他也没说错什么，只是那时候自己太冲动了。
“对不起。”苏茉楠深深地叹了口气，抬眼偷偷打量纪凌洲：“我刚才只是有点急了。”
纪凌洲“嗯”了一声，两人气氛突然降到冰点，空气安静下来。
苏茉楠又叹了口气，许是上次邻居的话实在是太戳心，而纪凌洲又撞枪口上了，自己实在是没憋住才这么说。
对于纪凌洲莫名其妙就成为了自己的情绪垃圾桶，苏茉楠有些歉意，觉得当下得做些什么来补救。
瞧见手边的玻璃杯，苏茉楠灵机一动，献宝似地递过去：“你渴了吗？要喝水吗？”
纪凌洲看眼她递过来的东西：“不用。”
“哦。”拒绝得那么快，苏茉楠肩膀塌了下去。
看见又蔫下去的小草，纪凌洲开口：“我不用你用过的水杯。”
“诶！”苏茉楠直起身来，眼睛亮晶晶的：“那我给你换个新的。”
纪凌洲点点头。
苏茉楠家里没有塑料杯，但因为平常总爱乱买一些小东西，橱柜里面堆了很多精美的马克杯，都是她精挑细选的。
道歉要真诚，而细节决定成败，苏茉楠在二十几个杯子纠结地挑出了两个，两个都挺好的，她有点选不定。
左右手各举一个问纪凌洲：“你觉得哪个比较好？左边这个，还是右边这个？”
纪凌洲望一眼过来：“随便。”看不清，苏茉楠晃得太快。
“……行吧。”
她挑了那个杯身印着举着一束花的小猫，一只脚委屈地往后点，她觉得很像她现在的状态，纪凌洲应该懂这个暗示吧。
拿起水杯准备倒水，猛地想起冰箱里还存着上周购物的成果，她停下手中的动作。
“纪……”苏茉楠本想直接说纪凌洲的名字的，话到舌头又拐了弯：“纪老板，确定只喝水吗？我冰箱里面还有很多可口的饮料，果汁牛奶，嗯，什么都有。”
苏茉楠大方地把冰箱打开，向他展示自己的购物成果。
冰箱橙暖色的灯光下，有红的绿的黄的，五颜六色，堆得整整齐齐满满当当，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在家里开超市。
纪凌洲不知道她事情为什么那么多，明明就只是想顺着她打杯水缓和一下气氛。
“水就可以了。”
“确定吗？”苏茉楠还在展示冰箱。
“确定。”
“行吧。”语气像是为他错过什么而遗憾，：“水来了。”
苏茉楠内心是真的为刚才的冲动抱歉的，所以她现在努力补救。
纪凌洲刚把杯子放下，就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睛。
只见苏茉楠瞄了两眼杯子又看他，几次张口就是不说话。
“怎么了？”纪凌洲也看了眼刚才他喝过的那个杯子，没看出什么名堂。
“没什么。”苏茉楠也拿起自己的杯子喝了一口水，杯沿上那双眼睛还在期待地看着他。
纪凌洲被她这眼神看的不舒服，轻咳了一声，微扬起头示意她放在桌上的手机：“你刚才要给我看什么？”
苏茉楠原本还因为纪凌洲没发现杯子上面的图案而遗憾，被纪凌洲这么一点醒，才想起正事来。
“哦，对了，差点就忘记了。”苏茉楠拿过手机，点开图库。
期间故意打趣缓和气氛：“等会你可不要不好意思。”
瞧见纪凌洲眼神疑惑，苏茉楠给了点提示：“就是当时要在车上给你看的视频。”
苏茉楠干脆坐到纪凌洲旁边，一边低头找视频一边说：“话说，之前我给你看那个监控你不看，怎么现在又愿意看了啊。”
纪凌洲问道：“是关于我有猫耳朵的视频？”
“答对。”
纪凌洲看着屏幕上的播放键有一瞬间失神。
说实话，纪凌洲一直以来都没有直面过自己的猫耳朵，他不喜欢它，甚至可以说是厌恶，他曾尝试对着镜子拿刀片割掉，可那双猫耳朵像是要和他作对，割得满手鲜血却不能伤它半毫。
那些血让他想到母亲把箱子从楼梯上扔下去的那一幕，纸箱子在楼梯骨碌碌地翻滚着，沉闷的碰撞声在这个偌大的别墅回响得可怕，他看到纸箱里慢慢渗透出了血迹，安静得可怕。
自从父亲和母亲离婚以后，母亲就一直过得疯疯癫癫，此刻却是难得的清醒：“不要把在外面养的杂种带回家，你听到没有？”
纪凌洲不知道管家是怎么处理箱子里面的那三只猫的，他甚至没有勇气去问那几只猫是死是活。
他的耳朵是黑灰色的，和箱子里的其中一只猫很像，每当看着镜子里的那双耳朵，他都会猜想这是不是诅咒，如果不是在路边多瞧了它们几眼，三只猫挤在一个破烂的纸箱子里躲雨，他觉得可怜就带回了家，或许它们还在快快乐乐地成长。
所以后来他总是躲避一切和“猫”沾边的东西。
“老板？”苏茉楠把墨镜扯下了一点，抬手晃了晃：“老板？你在看吗？我叫你几遍你都没听见。”
纪凌洲只看到一双水澄澄的大眼睛，扑闪扑闪的。
见纪凌洲回神，苏茉楠点开播放键：“那我们开始吧。”
纪凌洲点头：“开始吧。”
镜头一阵天翻地转，视频从一只牢牢扣着纤细的腰的手开始。
清脆的声音从手机里响起。
“你们看，这个是纪凌洲的手，紧紧抱着我的腰。”
“你们看哦，这个不是我主动哦，是纪凌洲自己抱的。”
“你们看这是纪凌洲的头，刚才还埋到我脖子里。”
其实当时没觉得有什么感觉，但现在两人都板板正正地坐在沙发看，苏茉楠忍住把脸埋到膝盖的冲动。
自己的声音真的好像调戏良家妇男，苏茉楠斜过眼偷瞄纪凌洲，纪凌洲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头，认真地看着视频，没看出和刚才有什么不同。
苏茉楠把视线收回来，艰难地咽了口口水。
但……纪凌洲也不用看那么多遍吧。
终于，在纪凌洲打算再点第五次播放键的时候，苏茉楠把手机夺了回来，藏到身后。
“这这这，应该可以了吧？”苏茉楠本来是打算看到纪凌洲不可置信的样子，却没想到听那声音，最后折磨的是自己。
夺完手机的苏茉楠又有些心虚，自己一声不吭就夺过来是否有些不礼貌呢？想了想又挺直了腰杆，有什么心虚的，这手机是她的，再者她还是受害者呢。
“看，看什么看？”苏茉楠故意仰起头说。
没想到纪凌洲沉默了许久，开口就给她大惊喜：“你这个视频是真的？”
如果可以，苏茉楠想自己应该是已经捂着心口跪在地上了。
她费力举着手拍的视频，举得手酸，居然换来的是一句轻飘飘的质疑？
“这当然是真的！”苏茉楠眼睛瞪得老大，：“你不信的话我还有照片。”
数十张照片在纪凌洲面前划过。
苏茉楠恨不得把所有证据摆在纪凌洲的面前：“还有昨天晚上的监控！”
苏茉楠拿起放在电视柜上的小型摄像头：“还有昨天晚上的，是用这个拍的。”
见纪凌洲不说话，苏茉楠以为还是他不信，急得把手机监控找出来：“我哪有那个胆子去捏造视频啊，就这么点时间……”
越是急，苏茉楠就越是找不到那个监控录像的软件。
“好了。”边上传来纪凌洲的声音：“我知道了。”
你又知道了？
苏茉楠疯狂找软件的手顿住，从手机里抬起眼，疑惑地望向他。
纪凌洲坐在那里，目光沉静地看着她，并没有因为视频里的内容有什么情绪波动，这和苏茉楠的想象有些出入。
那和平常的模样可是大相径庭啊，不应该给点表示吗？比如说表现得很惊讶什么的。
哦，忘了，他是纪凌洲，刚才还质疑视频的真假来着。
其实在纪凌洲的想象中，他原本以为的抚摸只是单纯的抚摸，甚至是没有感情的抚摸，再多一点，他觉得他这个作为被抚摸者迫于需求，顶多是和抚摸者靠得亲密一些，两人身份还是平等的，但他是真没想到自己会直接跪在苏茉楠面前……
他不相信视频里的那个人是他，所以反复看了几遍，但事实证明，那就是他。
苏茉楠把手机往后藏了端，半鼓着脸：“怎么说？”
苏茉楠当纪凌洲的沉默是心虚，自己的底气也回来了点，契约上只写了抚摸，可没说还有抱啊，亲啊那类的。
又想到那个吻，苏茉楠眼神躲闪了下，但语气又重新硬气起来：“怎么说？契约上的内容可没这条啊。”
她原本想的也是和纪凌洲是一样的，就只是单纯的摸摸，和那种平常摸大树，摸小草啊没什么不同。
虽然手感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上乘，但也总不能因为一个契约就把自己完完全全地卖出去吧，今天在车上那个意外的吻就已经让她觉得不对劲了。
余光中见纪凌洲的身影动了，苏茉楠连忙挺直脊背，打起十二分精神，迎下准备发射的炮火。
只听纪凌洲的声音悠悠传来：“我觉得，我并没有违反契约上的规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