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大刀居无定所,在京城逗留期间,一直居住在城边的小客栈中。
无论有事与否,她的脑海里总会浮现和明映安一同闯荡江湖的画面。
明映安负气回京后,她的生活变得索然无味。
金大刀斜倚在窗边,神情落寞。
她在孤儿院长大,不聪慧、不漂亮、不合群,如同隐形人在现实世界苟延残喘。
穿越到古代时,她非常欣喜,以为抓住机遇便能成为主角。
外婆常夸赞她是武学奇才,却不知她为了得到这份赞赏,背后付出了多少努力。
然而,即便重获新生,她依然未能摆脱孤独的命运。
就在她要再次向命运低头时,明映安出现了。
她天生排斥男人,不愿与他们酒酣耳热,更别提同吃同住,打他们倒是成为武林高手后的乐趣之一。
然而,明映安是例外。
她时常觉得明映安不像男人,但又无法通过某些行动来分辨性别。
喜欢粉色就是女人?喜欢甜品就是女人?身娇体软就是女人?
金大刀下意识摇头否定,总之,她说过不在意明映安的性别,并且充分表达了对明映安的喜欢。
做兄弟也好,做姐妹也好,关键在于人。
说到底,还是明映安无法跨越心中那道坎儿。
唉,只能哄着来了!
谁让她离不开殿下呢?
月过中宵,残光自窗棂斜斜透入。
金大刀心事重重,在客栈床榻上辗转难眠。忽然听到门外地板嘎吱响,无奈地屏住呼吸坐起身,披上粗麻短打等客上门。
屋外的蒙面黑衣人以为迷烟已经生效,放轻脚步缓缓推开房门。
金大刀盘腿坐在床上,目不转睛地盯着他。凄冷月光那么一照,静止不动的人有死了几天的感觉。
蒙面人身体微抖,颇有微词:大半夜吓人玩呢?
金大刀语气平和地劝道:“老弟,咱能换个地方打吗?再把这儿拆了,我真无处安身了。”
见蒙面人沉默不语,金大刀身影倏动,粗麻短打裹住腰身,迅速抄起枕边佩刀,身影如鬼魅般破窗而出。足尖轻点窗棂时,衣带已然系紧。
她穿戴整齐,稳稳落在寂静无人的街道上,刻意将对方引向人迹罕至处。
蒙面人紧随其后,凌空翻身,袖中寒光乍现,抽出蝴蝶双刀跃上屋顶。
明月高悬,两道黑影在房檐间疾驰如飞。
金大刀敏锐地动了动耳朵,察觉到远处风声变化,骤然驻足。
蒙面人抓住机会,手中双刀如暗器削向金大刀命门。金大刀稳稳接下凌厉的一击,稳住身形以退为进。
双刀似飞蝶穿花,擦着大刀环刃翻入空隙。利刃与铁环碰撞溅起火星,沉入暗巷之中。
蒙面人身形似柳,蝴蝶双刀交错成剪,顺着九环大刀的刀脊逆势而上,迅猛反击。
此时,远处的脚步声愈发逼近,金大刀结束热身,虎目中精光迸射,靴尖踏碎屋顶青瓦,刀势似雪崩倾泻压向蒙面人。
蒙面人躲闪不及,身形被迫下压,强行接下这凌厉一击。虎口被震得发麻,双刀险些脱手。刀刃反射月光,映照他满脸的惊愕。
为何?他明明看清了金大刀的动作,为何还是没能躲开?
挥舞的九环大刀仿若有泰山压顶之势,接下来的每次交锋,蒙面人都对自己的实力产生了怀疑。
意识到与金大刀之间的实力差距,他逐渐失去镇静,望着斩来的九环大刀,背脊阵阵发凉。
两人激战正酣,金大刀突然收刀,侧身闪避。
九节鞭带着杀气当空劈下,击碎金大刀原本站立之处的瓦片,碎片像松针四散飞溅。
金大刀转动九环大刀,将其化作盾牌横在身前,空气中仍残留九节鞭的绞风之声。
“金大刀!本姑娘倒要看看你如何躲过这一击!”
忽然出现的女子身着利落装束,九节鞭似巨蟒昂首,直击金大刀的天灵盖。
蒙面人全然不顾以多欺少,双刀分开,与陌生女子配合无间,身形游走愈发诡谲,招招直逼金大刀要害。
女子见金大刀四处闪躲,不禁出言讥讽道:“被两人追得像过街老鼠一般,感觉如何?”
然而,她并未从金大刀的脸上捕捉到预期的恐惧或慌乱。
金大刀昂首挺胸,目光如炬,嘴角勾起一抹狂放的笑意。左手化作利爪,动作迅猛如电,直击对面女子咽喉。
传闻金大刀擅用九环大刀,女子揣摩其招式,担心她隐藏实力,一时分神失去先机。
金大刀眼疾手快,果断抓住女子手中的九节鞭,捏着鞭梢在掌心绕了几圈,猛然发力将女子拉至身前。一连串动作行云流水,毫无停滞。
女子因突如其来的攻击身形不稳,踉跄着向前扑去。与此同时,她清晰地听到耳边传来一个癫狂的声音:“当然是更兴奋了!”
蒙面人借着夜色打掩护,猛然向金大刀发起偷袭。
金大刀挥手将女子甩向前方,试图以此干扰蒙面人的攻击。
蒙面人来不及收起攻势,只听“嗤”的一声,锋利的刀尖深深刺进女子腹部,鲜血瞬间喷溅而出。
金大刀借势迅速后退,蒙面人无视掌背传来的麻木感,毫不留情地乘胜追击,完全没有手下留情的意思。
女子缩回指甲,痛苦地倒在屋檐旁,腹部衣衫被鲜血浸透,愤恨地望向蒙面人。方才还是并肩作战的伙伴,此刻却成为不共戴天的仇敌。
金大刀与蒙面人大战几十回,抽空瞥了眼负伤的女子。见她暂无性命之忧,便抬脚将她连同她的九节鞭一并踢下屋顶。
女子伤口不在要害,宛如一只敏捷的薮猫四肢并用,稳稳地落在地面。
她从怀中掏出上等的金疮药止血,强忍疼痛,心中暗暗咒骂金大刀。转瞬,眼眸中闪过狡黠的光芒,悄悄瞥向蒙面人手背上那道猩红的划痕。
姐姐精心调制的剧毒藏在她指甲里,不出三日,蒙面人必死无疑。
夜色如墨,她带着胜利的微笑,无声无息地消失在黑暗中。
金大刀确认女子安全离开,全神贯注应对蒙面人的攻击。
蒙面人见状,额角青筋暴起,周身散发凌厉的气息,嗓音低沉道:“你当我不存在?”
“存在,存在。”
金大刀担心行踪暴露,再次将蒙面人引至另一处偏僻巷口。
她整夜未眠,下意识打了个哈欠。瞧见蒙面人愈发阴沉的面色,尴尬地扯了扯嘴角,解释道:“我不是故意的,更不是轻敌。”
蒙面人被这欲盖弥彰的话语激怒,怒吼一声:“去死吧!”
就在他发动攻击的瞬间,九环大刀不知何时出鞘,宛如从天而降稳稳架在他脖颈上。
金大刀拿着刀,笑得单纯无害,“小老弟,先别急着羞愤。你身上有没有多余的银两?我没钱住客栈了。”
“你!”蒙面人怒目圆睁,话未出口,嘴里便被塞进一团麻布。
“放心,不是袜子,是没洗的腰带。”金大刀好心解释,又面带歉意地道:“得罪了。”
蒙面人眉头紧皱,不等悟出什么就被金大刀一掌击晕。
金大刀将自己当前从事的职业称为“陪练”。
由于向她发起挑战的人数众多,她决定在合理范围内收取相应的报酬。不过,并非对所有人收费,也考虑天时地利人和。
就比如现在。
金大刀收起兵刃,在蒙面人身上仔细摸索一番,掏出几块碎银,用手掂量一下重量,挑出最小的一块,重新塞回蒙面人衣襟里,轻拍他的胸口,说道:“老弟我懂,你也要吃饭。”
金大刀正要转身离去,却注意到蒙面人身上的黑衣在月光下泛着幽暗的光泽,竹叶暗纹若隐若现,布料显然非同寻常。难怪方才剑气纵横时,他的衣衫能不沾寸尘。
“……老弟,你这衣服的料子可真不错!”
金大刀回头蹲在蒙面人身旁,伸手轻轻捻了捻那衣服的布料,随后从怀中掏出五个铜板,稍作思索后又加了五个,继续说道:“钱给你,我买下了。”
深夜,屋顶瓦片发出轻微的响动。
一个黑影正悄无声息地摆弄着另一个瘫软的人影,画面透着几分诡异。
金大刀抬手抹去额头的汗水,右臂搭着两件黑衣,低下头,瞥了眼脚边昏迷的蒙面人,脱下自己身上的粗麻短打,轻轻盖在他身上,自言自语道:“亵衣我就不要了,放在这儿是不是有碍市容?”
她低声嘟囔,背起男人,将他安置在僻静的巷子里。拍拍双手,满意地说道:“大功告成!”
经过一整夜的忙碌,金大刀疲惫不堪。古代的巷子在夜色中显得格外相似,没有想你的风到处吹,令人难以分辨。
她打着哈欠,在巷子里来回踱步,费了好大劲才找到回客栈的路。
一回到客房,她没来得及脱掉衣服,一头倒在床上,闭眼沉沉睡去。
黎明时分,天空泛起鱼肚白。
蒙面人耳边传来阵阵喧闹,他眉头紧锁,双眼尚未睁开便不耐烦地吼道:“吵什么吵!”
“不用报官,人没死。”
“怪凶的嘞!”
“呸!穿成这样也不嫌害臊!”
“难道是被婆娘赶出来了?”
众人议论纷纷,蒙面人猛然惊醒,身体各处疼痛难忍,仿佛被人反复摔打过。
周围放大的脸庞满是讥讽与厌恶,他低头一看,自己只穿了件单薄的亵衣,顿时又羞又恼,急忙抬双臂遮住脸,狼狈地逃离街市。边逃跑边从牙缝处挤出那个名字,“金!大!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