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水萤看到里梅重伤在地，就要上前补刀，顺便把赤红鱼的逆鳞抢回来。

奈何逆鳞牢牢地压制着她，她根本无法伤害到眼前这个人。

无奈之下只得先用灵力聚成绳索把他捆起来，等一会战斗结束后处置。

“暂且饶你一命，一会把你知道的都交代出来。”

清水萤看着地上被五花大绑的里梅，皱眉丢下一句狠话。

里梅闭上双眼暗自运用咒力蚕食绳索，没有理会清水萤。

他这副非暴力不合作的样子为自己赢得了一番毒打，杀是杀不了，踹几下解解气总没问题吧。

舒展了一番拳脚，清水萤憋闷的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别玩了萤，它要出来了。”

夏油杰一直全身心的戒备着那边隐隐破碎的帐，随着裂痕越来越大，他赶忙出声提醒清水萤站远些。

轰——

漆黑的帐像是一个脆弱的泡沫球，被人从内部轻易的戳破，轻易的崩溃了。

“吼——”

一只足有两层楼高，吊睛白额的老虎一跃出现，它张大嘴巴露出獠牙，嘶吼声响彻整片原野。这是来自古老的呼唤，是上位者的怒吼，是神明的哭泣。

这只老虎的身上明明有神性，但是却又被浓浓地诅咒之力缠绕着，而夏油杰对这股诅咒之力异常熟悉，这是他一直在寻找的东西。

“两面宿傩的手指。”夏油杰皱眉。

“你是说，里梅给它喂了那个劳什子手指，它才会发狂导致村庄异常的？”清水萤语气焦急地问，既然被人针对，她总要搞清楚对面是什么来路。

夏油杰为她介绍了两面宿傩的传说与结局。

“他刚才说你也有两根劳什子手指？那你能看出来眼前这只老虎吃了几根吗，能应付得了吗？”清水萤知道现在不是闹脾气的时候，而且要不是打不过，她才不会管夏油杰是死是活。

清水萤还愿意和他说话，夏油杰就很开心了，不过。

“我看不出来，要悟的六眼才能看出来。”夏油杰轻轻摇头道。

“五条悟？六眼？你们……”清水萤觉得自己好不容易才能说服自己和夏油杰一同对敌，可是这么说来五条悟也根本没瞎，一切都是为了接近她们姐妹的手段。

想到这里，清水萤鼻头一酸，湿意漫上眼眶。

她咬紧一口银牙，低下头死死地捏着自己的匕首，竭力控制自己不要在这时候一刀捅死夏油杰。

许是被关久了，老虎形态的山神仰天长啸了好久才停下来。

甫一停下，老虎便看到了正在活动的清水萤与夏油杰，赤红的双眼中没有一丝清明，张大嘴巴蓄积着能量炮，一发一发的向两人射去。

“！！！”

陷入思维定式的俩人都以为老虎是近身攻击的类型，万万没想到老虎居然是一个移动炮台。

夏油杰匆匆捞起清水萤借用咒灵做炮灰不停躲闪，可是老虎就像没有能源枯竭的时候，足足将肉眼可及之处的土地全部掀飞一遍，才堪堪停下。

里梅早就趁着几人打起来的时候，悄悄地往外挪去。

在如此密集的攻击之下，挠是夏油杰，也不免略微受了一些伤，清水萤立马要为他治疗。

可是灵力作用在夏油杰身上却毫无反应。

这是怎么回事，清水萤惊慌地看着夏油杰。

夏油杰略微想了想，“它曾经是山神，所用的也是神力，神力造成的伤口估计是无法被外力所治疗的。”

那你怎么办。

清水萤这样想着，却没有说出口。

像是明了她的担心，夏油杰故意露出一个帅气的笑容，“不用担心我，怎么说这边也是特级，只不过稍微棘手些。”

怎么可能只是棘手，刚刚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到处躲么。

咬了咬下唇，心里对他的恨意与爱意交织，一个声音恨不得他去死，一个声音又在喊着救救他。

夏油杰点点头，“萤不用管我，反正我欺骗了萤，死不足惜。你先想办法出去，出去后立马找悟，告诉他这里发生的事，之后的一切就交给他吧。”

交给他什么，把你的尸体交给他吗？

清水萤的内心陷入天人交战之际，老虎又用赤红的双眼盯着二人。

刚才酣畅淋漓的扫射只是为了发泄他的怒火，他接下来要和眼前的人好好玩一下了。

几乎是一边倒的结果，山神不愧是曾经为神祇，它对付夏油杰仿佛是猫咪戏弄老鼠一样。

夏油杰对它的攻击全部不痛不痒，但是它对夏油杰的攻击却宛如神罚，不多时，夏油杰变气喘吁吁地跪倒在地。

开什么玩笑啊，可是刚刚才夸下海口，想要在心爱的女孩子面前耍帅呢，给点面子啊这位山神大人。

看到夏油杰终于不再反抗，老虎平静的面容中竟然展现出一丝神性，不过很快夏油杰就觉得那简直是地狱中最后的绝唱。

“领域展开，山境轮回。”

夏油杰双手撑在地上，看着落在地上逐渐汇集的血滴内心无力的想。

饶了他吧，山神大人居然还会领域展开。或者就这么死了也不错，毕竟这世间也没有自己存在的意义，自己只是五条悟的影子，就算自己死了也不会有任何人伤心的吧，萤估计也会高兴自己这个骗了她的人终于死掉了吧。

夏油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属于自己的结局，却没想到一股熟悉的力量打入体内，一双手坚定地扶着自己。

伤口在清水萤逆鳞的作用下逐渐愈合，身体的疲惫也在逐渐消散，进入领域前是悦耳的声音在说。

“夏油杰，你的命，得由我作主！”

自己的名字从那张嘴巴里念出，真是和他想象一般的令人心动。

领域内是和外边别无二致的景色，熟悉的村庄，熟悉的房屋，熟悉的山林田野。

周围都是一片祥和宁静之意，终于得以喘息的二人差点瘫倒在地。

清水萤搀扶着夏油杰坐在一块石头上，一股诡异地沉默弥漫在二人之间。

夏油杰想问她为什么没走，为什么把逆鳞又给了自己，为什么……要说出那句话。

看到夏油杰已经有力气自己坐稳，清水萤松开了手不去看他狼狈的样子。

“我刚才想到的，既然神力造成的伤口无法靠外力愈合的话，那你利用身体内部的力量不就可以愈合了，我把逆鳞打到你的体内，也算是你自己的力量了。”

是自己自作多情了啊，夏油杰自嘲一笑，落寞地低头，应该好好道谢的啊，她又救了自己一命。

“……抱歉。”

“……”听到这句道歉，清水萤原本压在心底的委屈翻涌而上，“夏油杰，你这个混蛋。”

刚刚夏油杰都快死了，还想让自己快跑，所以事情根本不是里梅说的那样，夏油杰只把自己当做随时可以拿来喂给咒灵的材料。

但是为什么他要装作不知道自己是人鱼，装作不认识五条悟，装作不知道逆鳞。

说不定连他轻易挂在嘴边的喜欢，也是随口说说而已的。

清水萤不知道自己刚刚为什么脑子一热就冲了过来，她明明应该像夏油杰说的那样，赶紧跑掉才对。

可是她在看到夏油杰被咒灵揍得血肉外翻，再起不能的样子，她的腿就好像在原地扎了根，根本不停使唤。

然而却在发现咒灵用了奇怪的招式时，自顾自地跑到了他的身边，支撑着他。

清水萤也是在那一刻明白，无关身份，她爱夏油杰，她不想让他死掉，所以才能如此顺利的将逆鳞送入他体内。

不过她心里还憋着一口气，她需要一个道歉，需要一个解释。

夏油杰知道这是萤愿意给自己一个机会，所以他赶忙将事情全盘托出，顺便把锅都甩给五条悟。

抱歉了悟，他不甚走心的在心底对五条悟道了个歉。

清水萤头一次听说还有穿越这回事，原来如此，这就说得通了。

就想一直缺失一角的拼图终于被找到，清水萤拼凑出了事情的全貌。

所以，六年前传信给自己的那个人，就是现在的姐姐！

不过只能等到未来的姐姐回到过去后，过去的她才能收到口信。

既然她的记忆里是有口信的，也就是说夏油杰说的都是真的。

夏油杰知道自己说的事情很扯，正在忐忑地等着清水萤的嘲笑，却没想到她点了点头，转而对他说起了人鱼族封印的事。

“所以，你最近都是在找有关解开封印的线索？”夏油杰华恍然道。

“是的，姐姐致力于将我们一族的封印解开，要带领族人发扬光大。”清水萤点点头。

“那你呢，你的梦想是什么。”夏油杰盯着她银色的瞳孔发问。

“我的梦想是协助姐姐，帮助她完成她的理想。”清水萤毫不犹豫地回答。

“这样好吗，不会觉得一直跟在某个人后面跑，很容易失去自我吗？”夏油杰伸手抓握了几下，仿佛要抓住什么。

“夏油杰，我之前就说过了，你这个人就是容易想太多，内心慢慢就变得阴暗了。”清水萤不赞同的摇摇头，“人生需要考虑那么多吗，姐姐跟我说要多看路上的风景，路途的终点在哪不重要，重点是谁走在你的身边，这些风景你又想分享给谁。”

恍惚间，夏油杰想起来七年前的清水凛好像也跟他说过类似的话，不过当时年轻气盛的他没有领略到她话里的深意，所以在她离开后没多久，就离开了老师他们，建设起了盘星教。

以前的他盲目追赶在五条悟的身后，看着挚友与自己的差距越来越远，他觉得自己丢失了终点，一向以保护弱者为信仰的他，在接触了社会之后也明白强弱的定义太灵活了，在某些方面，他们咒术师才是地地道道的弱者。

夏油杰觉得自己面前的路一条、一条的被斩断，他退无可退，只能选择逃离那处怪圈，想要踏出一条荆棘之路来。

然后，清水萤出现了，她说。

“杰，以我为锚点吧，不需要思考什么意义，只要把你的喜怒哀乐全都交给我，我会带你走完人生这条路。”

是这样吗？原来，是这样啊。

夏油杰看着眼前清水萤明亮的银色瞳孔，他在那里看到了自己，他脚下出现了一条银色的路。

他一把将清水萤扯入怀中，正为说出口的话感到有些害羞的清水萤没有防备，一时不察被抱了个满怀。

感到夏油杰抱着自己的双臂微微颤抖，清水萤没有动，安静地感受着他激荡的心绪。

谢谢你，萤。

我会牢牢的抓紧你，你没有机会反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