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水萤是被饿醒的，一看时间已经是中午了。

实在是今天凌晨才休息，她连口东西的都没来得及吃就昏睡了过去。

都怪夏油杰，这个眯眯眼果然坏得很！

*

时间回到昨天晚上。

“哼，没想到你居然没有味觉啊，真是可怜呐。”

这是被带着遛了两处地点，枯坐在一旁看夏油杰做任务的清水萤故意挑刺。

夏油杰带她来做任务，就只是普通的祓除任务。

他不可能当着她的面拿出宿傩手指，谁知道她认不认识，如果有什么奇怪的反应就遭了。

而面对清水萤的挑衅，夏油杰也不放在心上，因为这些任务确实不一定非他不可，他只是小小的报复回去，顺便试探下那个鳞片对她究竟有多重要。

眼下看来，能够让她在湿热烦闷的夏季夜晚，枯燥地坐在一旁等待几个小时，忍到现在也只是挑衅几句。

说明那个鳞片真的很重要呢，搞不好自己占了什么便宜。

夏油杰在内心里飞速地盘算着，面上却笑意盈盈，不软不硬地回怼：“谢谢清水小姐关心，不过我的味觉好得很。”

清水萤听见这话，不屑地嗤笑了一声，也许是因为很久没有被人如此拿捏过，她话中不免带上几分怒气。

“是么，如果我没看错的话，那些没刺的海胆球，应该是跟你的口腔有接触吧，在经过食道后才消散。”

夏油杰眉心微动，被戳到痛处，语气也带上了几分僵硬：“是又如何？”

清水萤敏锐地察觉到了夏油杰身上那份从容不迫消失了，说明自己的挑衅正中靶心，那就再接再厉。

“你还真疯啊，没有失去味觉居然还这么一个接一个的往下吞，我难以想象那是多么令人恶心的味道呢。”

咒灵已经被祓除，帐缓缓消失，夏油杰转身看着帐外逐渐显露的真实世界，没有回答。

漆黑的夜空中寥寥点着几颗星星，每颗星之间的距离都好远好远，有大有小，有亮有暗。

如果想要变成更亮的星，是不是只有燃烧自己这一种方法呢，在燃烧殆尽后，终于变成一抹流星划过夜空，坠落于地。

清水萤看不到他的表情，但是能听到他不带任何感情的声音说道：“这是我的选择，变强总需要代价的。”

他穿着奇怪的宽大僧袍，留着长发，还带着夸张的耳扩。

和清水萤之前见过的人类形象都不一样，他好像特别想要将自己区别于他人，强调自己的个性所在。

是因为怕在不断吞食恶心的咒灵球后，终有一日失去自我吗？

就像她生来的天赋是净化、治疗，族里也纷纷夸赞她的天赋，称她会是之后族群里不可缺少的医师。

但是她根本不想站在别人的身后，只能做些事后补救的工作，平庸地过完这一生。

小时候她就收到预言，姐姐即将扛起复兴族群的重担，想必这个过程姐姐要面对的是万般险阻。

一个只会治疗的医师能帮到姐姐什么呢。

所以她经常去和其他人打架，并且没有选择将逆鳞打磨成法杖，而是选择把它炼制成了一把匕首。

她必须让自己变得强大起来，才能帮姐姐一起扛起复兴族群的重担。

姐姐和族群是她的信仰，那夏油杰的内心呢，到底有什么在支撑着他，是否已经摇摇欲坠了。

路灯刺啦刺啦地闪烁着，照射着夏油杰的身影忽明忽暗，肩膀微微耸起，背部肌肉不自觉的绷紧。

是一个下意识的抗拒姿势。

良好地夜视能力让清水萤将这一切收入眼中，不由眯了眯眼。

他在说这话的时候，意识到他内心的抗拒了吗，看来，是我赢了呢，可怜的咒术师。

嘛，看在我们都在奔着变强在努力的份上，稍微宽容一下吧。

“喂。”清水萤懒洋洋地喊道。

“什么事，大小姐。”夏油杰不想再跟她争论些口舌是非，选择包容脾气不好的人鱼小姐。

“把你刚才吞的那个，没刺的海胆球，再搞一个出来。”

“……”

什么叫没刺的海胆球啊，夏油杰满心的悲怆瞬间泄的一干二净，这条人鱼怎么回事，人鱼族是没有文化课吗？

“那个是咒灵球。”

“谁管它叫什么。”

夏油杰的额角蹦出了一个十字路口，不知道这条人鱼又在准备搞什么事，只得小心提防：“你要干嘛？”

清水萤白了他一眼：“你好啰嗦啊。”

夏油杰眼角抽搐，拳头硬了，这条人鱼好欠揍，长得这么可爱，却是这么一幅人嫌狗厌的性格。

不对清水萤的评价作出回应，夏油杰随手抓了一只蝇头，在手中凝成咒灵球后抛给清水萤，他倒要看看她要作什么妖。

清水萤内心正因为自己略胜夏油杰一筹而自得，将夏油杰的种种举动都视为手下败将地无能狂怒。

并不知道自己在她心中已经是哀哀哭泣的形象，夏油杰被她怜悯的眼神看得一头雾水。

这条鱼到底想干嘛，不会是要搞什么奇袭吧。

夏油杰暗暗运起咒力，随时准备好迎击。

清水萤嘴上虽然嫌弃的很，动作却干净利落地接过咒灵球，举到眼前端详了下。

果然很恶心啊这东西，是怎么能把咒灵压缩成这样的，这个眯眯眼还蛮厉害的嘛。

不再多想，清水萤闭上双眼，凝神静气，准备发动净化。

毕竟她也是第一次净化这种高浓度的咒灵球，不知道用多少程度的灵力合适啊，要是失败了可就太丢人了。

一阵洁白的光芒从清水萤手中闪过，夏油杰紧张地盯着她手中咒灵球的变化。

光芒消失，俩人一齐盯着清水萤空空如也的双手，沉默弥漫在空气之中。

“所以……”

“这次不算，再来一个！”

夏油杰哭笑不得，幸好只是个蝇头，要是个特级咒灵，他这会估计只能懊恼捶地了。

“还是算了。”

“不行，我必须要成功给你看。”

夏油杰努力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忍笑劝解。

但是清水萤一幅小孩子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样子，他只得再抓一只蝇头，搓成球交给清水萤。

一阵耀眼的白光闪过。

咒灵球，无了。

“再来！”

“……”

毕竟是深夜，周边可没有那么多咒灵了，俩人只得顺着夏油杰的任务路线，前往下一个任务地点。

一路上，俩人相顾无言。

夏油杰是在回味自己这一天的奇妙钓鱼之旅。

清水萤则是暗自较劲，觉得自己不能堕了人鱼的名声。

再度报废了几个咒灵球后，这一次，净化的光芒闪过，清水萤的手上完完整整地留下了一颗咒灵球。

夏油杰睁大了双眼，惊讶地盯着清水萤捧在手里把玩的咒灵球，或许，这还是咒灵球吗？

通体洁白如新，微微散发着莹莹的白光，像是一颗才被发现的深海明珠，和之前那种散发着浓浓负面情绪的集恶意于一身的样子大相径庭。

清水萤轻哼了一声，打断了他恍惚的神思。

“试下这个。”

说完，清水萤将之抛给了夏油杰，夏油杰小心接过，仔细感知它的不同。

不一样，完全不一样。

和他之前调服的咒灵球所展现出来的特点完全不一样，甚至可以说是截然相反。

夏油杰心潮澎湃，如果吞下这个，会有什么不一样吗，难道咒灵也可以变得正向吗？

顾不上自己还没探清清水萤的底细，夏油杰决定赌一把，毕竟清水萤没有害自己的动机，俩人捆绑在一起纯粹出于他主动捡起了那把匕首开始。

仰头吞下，夏油杰闭上双眼，身体紧绷，准备好迎接熟悉又恶心的味道。

没有！

居然没有臭味，甚至还有一丝清香的甜味！

就好像一个已经准备好坠入悬崖的人，原本是迎接粉身碎骨的结局，坠落到底后却发现自己落在棉花糖堆砌而成的缓冲垫上。

夏油杰猛然睁开双眼，用炽热的眼神盯着清水萤。

如果这就是她的能力的话，别说是一晚上，一个月，一年，一辈子他都愿意给她做试验品。

清水萤骄傲地扬起了下巴，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不把这点开胃前菜放在心上，心想一会还有他震惊的时候呢。

“你不召唤出来看看吗？”

夏油杰一怔，不就是一只三级咒灵吗，在他手里本来也是当做炮灰使用的。

心随意动，夏油杰把刚刚那只带‘甜味’的咒灵召唤出来。

“这是怎么回事！它的咒力怎么……”

眼前的咒灵还是之前那幅外表，可是里面的咒力回路完全变了个方向，全部由顺转变成了反转了。

“哼哼，如果只是区区祛除味道，我怎么可能会需要试验这么长时间，那不过捎带手就解决了。”

“你是怎么做到的？”

“我把他们的核心重置了。原本是刷刷刷这样流动的，我用净化干预了下，就变成嗖嗖嗖那样流动了。怎么样，很容易理解吧。”

“……”

夏油杰想起了因为学不会反转术式而被硝子称作笨蛋的时候，究竟是他认识的这几个人都太过奇葩，还是他真的太笨了，没法领会她们抽象的形容。

试探着让这只与众不同的咒灵攻击其他咒灵，夏油杰惊奇的发现，它果然用的是反转的力量。

如果之前的咒力相撞，是力量强大的一方撕碎了弱小的一样。那么现在的对抗，更像是正负两种流向相互消解，咒灵的攻击力产生了质的飞越。

夏油杰很快就想通了其中的关窍，他需要更多的样本与试验来敲定内心的想法。

清水萤被他火热的目光看得毛毛的：“干嘛，你赶紧接着做你的任务啊。”

夏油杰脸上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点头附和：“嗯，你说的没错，是应该多做些任务。”

随后，清水萤就被带着又跑了两个地方，大大小小净化了几十个咒灵球，其中不乏有失败的，但是成功的概率已经达到30%。

清水萤不是没有消极抵抗，她为什么要帮这个眯眯眼啊，她的能力不是白白拿来给随便什么人用的。

“我可以付钱，根据咒灵的级别高低，每个咒灵球从50万到一个亿不等。”

一、一个亿！

清水萤表示，这也算是靠本事吃饭，不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