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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章 蚁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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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璞记不起那是第几次在虚妄止境,总之他好像没什么印象,那是处于历史中哪个时间点和哪个地点他也记不清。

他看到了几张熟悉的面孔,惊秋,坴鸳,还有天煶教授,他们经历了一段漫长的时间,经历没什么特别的,异常平静。

在那个时间中,他们是一个探险小队,每个人都身手矫健,穿着一身工装服,还配置了武器,就像电影中的那样,坠着绳索在悬崖上速降,然后又扯着绳索往上攀爬,墙壁光滑,全是青苔,和一些罕见的植物,悬崖下雾蒙蒙一片,那是一片在涯底的瘴气,是有毒的,闻久了会让人失去意识,所以他们每一次下来都不能待得太久,就连涯壁上的植物也不能随意触碰,他们将全身的皮肤包裹起来防止植物的孢子粘上皮肤。

几人的体力还算可以,天煶走在最前面,坴鸳第二,他第三,和骞跟惊秋垫底,坴鸳有些支撑不住了,惊秋上去帮忙拉了她一把,和天煶三人一起上了平台。

只剩和骞跟宋璞还留在涯壁上垫后,惊秋在上面喊了几声,两人准备往上攀爬,宋璞走在前面一些,但他觉得有些脑袋昏沉,前方的涯壁黑黢黢的,让他看不清楚下脚点,下面的瘴气在慢慢上升,已经快到淹没和骞的小腿,他有些着急,又有些乏力,一个晃神,下脚点踩虚了一下,整个人直直往下滑去,他紧紧拉着绳索,手掌隔着手套也被绳索磨出了血痕,那是一种皮肤被撕裂的痛,但他知道此时也不能放手,可是意识在慢慢模糊,他感觉到自己的身体轻了起来,好像在飘着,就要在掉进涯地的时候,他感觉有人拉了他一把。

醒来时已经在山顶的驻扎点里了,那里搭了几个简单的庇护所,宋璞在涯壁上不小心沾了植物孢子,昏睡了很久,意识不轻,断断续续发着烧,和骞因为救他一只手臂脱臼,一个小队的两个主力都受了不轻的伤,任务无法进行,只能暂时搁置。

在休息的这段时间,宋璞感觉到和骞对他好像有所不同,他只是昏睡烧了几天,并没有失去自理能力,但醒来后,和骞却什么也不让他做,甚至还要喂他吃饭,他看着和骞还肿着的手臂有些过意不去,想自己来,结果和骞却没由来的对他发了火,然后片刻后又跟他道歉,他看着和骞满脸胡茬,眼角生出了细纹,皮肤因为长时间在这种环境下有些脱皮,嘴唇干裂,眼神也不似以前清亮,他觉得此刻的和骞比他的状况还要严重,他有点心疼。

其实也不怪,山上也有瘴气,比涯地的少一点,能暂时住人,但是湿气重,几个人相继前前后后生了好几次病,这里的植物都不能随意去碰,只能吃带来的压缩饼干,要是食物吃完了就需要下山去补给,他记得他们前前后后来了这里好多次,要走很远的路,体力,精力,心理承受能力,都受到前所未有的挑战。

其余几人也好不到哪里去,而他自己却受着另一个人的照顾,在那些平淡的日子中,他内心渐渐起了波澜。

在不知道第几次下涯中,他故意拖延时间走在最后,惊秋打头阵,和骞垫尾,在湿滑的涯壁上,他问和骞为什么要对他这样好,为什么要护着他。

和骞全身上下都蒙得严实,只剩一双戴着护目镜的眼睛在外面,和骞没有回答他,只是看了他一眼然后说回去再说。但宋璞那时候像是脑袋灌了铅,非要问出那个答案,于是停在半空中踩着一片凸起的石头,挡着和骞的路,也没准备再往下走。

和骞无奈,慢慢沿着石壁与他靠拢,然后宋璞就看到了护目镜里的一双眼睛慢慢泛起了红,贴着脸的面罩随着和骞一呼一吸上下起伏,其实在这种环境下,应该尽量减少呼吸的频率和力度,以防止吸入瘴气过多,但他此刻像是控制不了自己,他是这个小队中体力最好的,通常能下到涯地待上很长一段时间,别看着他很高大,其实很能控制自己的呼吸。

但是现下,他紧张得有些失控。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喉咙干涩,心也快要跳出来了,然后他一把将面罩扯下,露出整张脸来。

“我···”他只开口说了一个字,双唇就开始微微颤抖,双手将绳索抓了又抓,直直盯着宋璞的护目镜下的双眼。

宋璞也那样看着他,没有开口,在等他继续说。

“我···好像,有些喜欢你。”和骞双唇依旧在发抖,一双在护目镜下的眼睛却比以往亮很多。

“我···”然后他笑了一下,此生从未觉得自己如此狼狈过,如此胆小过,他不应该是这个样子的,他的喜欢应该光明正大,应该坦坦荡荡,甚至轰轰烈烈。

他深吸一口气,然后将宋璞的面罩轻轻扯下来,郑重而又认真地说道:“我喜欢你。我想和你在一起。”

他去掉了好像两个字,让喜欢两个字变得更加笃定,让这句话变成了一种宣告。

连快要到涯地下的其余三人都听见了,他们纷纷抬头,彼此对视一眼后不明所以的同时望向上方,隔着一层薄薄的瘴气,看不清两人的动作,只觉得他们挨得很近。

宋璞将那句喜欢你收进了耳朵,沿着细细的神经和血管,从手臂末端流淌回心窝,一路滚烫,让他手臂逐渐发麻,那是一种像把蜂蜜灌进去撑开血管和神经的感觉,不痛,但异常甜蜜。

沉默了片刻,他稍作冷静,一只手脱开绳索甩了两下,然后又换了一只手甩,将那种酥酥麻麻的感觉尽力往心窝子里仍,他要将它们藏起来,最好能藏一辈子的那种。

大概是双手血液神经回笼,神情逐渐平和冷静下来,他望着和骞饱含期待的眼神,简单地说了一个好。

和骞笑了一下,眼睛更红了,然后他空出一只手,扯着对方手臂去靠拢对方,一只手抓着绳索掉在涯壁上,轻轻的将唇靠近对方的嘴唇。

虽一触即分,但他尝到了那双唇带来的柔软触感,有些凉,但很甜。

和骞能明显感觉到宋璞愣了好些时候才缓过神来,虽然全身上下都被包裹着,只露出了一张脸,但依然能感觉到对方身上燥热,或许还流着汗。

“现在能走了吗?”和骞对着宋璞的脑门位置用手弹了一下他的护目镜,声音及其柔软。

宋璞藏在围脖下面的喉结动了一下,然后收回思绪,道“可以。”

这次换成和骞走在下面,他动作很快,带着宋璞下到了涯底,这次的采样任务及其顺利,再有几次,这里的植物样本就能完全采集,他们也就能回去了。

第一次的怦然心动让宋璞后来的日子都处在一种飘飘然的状态中,那是一种不可置信,他第一次尝到那种滋味,甜得让人心慌,以至于必须看见对方才能安心,但处在这样的环境中,又要时时刻刻控制自己的行为,但其实很多时候他都在发呆。

储存室的投影将这一幕完整地呈现在大屏幕上,天煶惊秋二人没有多说什么,依旧在等待。

而投影上的画面里,他们的任务也逐渐接近尾声,那是最后一次下到涯底,宋璞却出了意外,一个有毒的爬虫在手腕间隙处钻入他的手臂,但因为当时在涯底,为了任务的顺利完成,他没有声张,剧烈的疼痛让整个手臂使不上力气,他撒慌说累了,想休息下,然后就坐在旁边的石头上小坐了一会儿,这一坐,没有再醒来。

再醒来,他就已经回到了隔壁的观察室里。

那是一段大家都不愿意回忆的事情,因为事态严重,惊秋坴鸳回来后都做了好几次的心理治疗,在涯底大家所看到的一切,大家都不愿意再回忆。

和骞回来后,也一直处于神志不清的状态,他的感情比别人多了一层,如果是单纯的恐惧,他的心理承受能力自然比别人好得多,但又正因为对方的不同,那种恐惧就会更加猖狂,以至于在心里留下了很大一块阴影。

宋璞在观察室睡了好些天才醒来,在虚妄止境里,如果有人死去或者受伤,醒来后不会有明显的生理上的伤痕,但在心理上会留下不可磨灭的痕迹,那种感觉更令人痛苦。

几人通过一段很长时间的心理治疗,和体能锻炼,就要准备进入下一次的虚妄止境里。

那是他们第三次,跟第二次在涯底的情况不同,环境也比之前要好,也很轻松,那是一段相对快乐的日子,宋璞和骞二人乐在其中,生活了好长一段时间,感情在这里升温,和骞就多了一些别的想法出来,他有时候会想,如果不醒来会好了,他就可以和宋璞在这里度过漫长的一生。

有些时候人的想法很奇怪,明明只是一个突如其来的,毫无预兆的,后来却因为这个想法实实在在地改变了这一生。

和骞没法在虚妄止境里告诉宋璞关于这一切的秘密,他不能将现实的东西带到这里来,会让人产生幻觉甚至记忆分裂,那是危险的。他只能想尽一切办法对宋璞好,和他在这里享受度过他们的一生。

谁知,他们醒来后,宋璞的精神世界却受到了严重的变化,他分不清现实和虚妄止境。

他认为虚妄止境里的世界才是真实的,现实中,和骞还没有公开两人事情,所以彼此之间的触碰亲密举动就少了起来,甚至在宋璞看来,那是一种冷漠和对他的忽视。

他受不了,他甚至觉得他们还在做任务,所以他那段时间一直情况不太稳定,血压心跳都高于正常值,在观察室住了很长一段时间,有一天早上,和骞在床边给他削苹果,那是种子实验室新研究出的品种,和骞第一时间就拿来给宋璞,那是蚁村的第一颗果子。

但宋璞的注意力却在那锋利的水果刀上,上一次他因为在虚妄止境死去,醒来后就在观察室了,那么这一次是不是也可以?他这么想着,心情不自觉的开始紧张起来,心跳血压不断往上,观察室的检测仪滴滴滴的叫着,和骞看了他一眼,然后将水果刀和未削完的苹果放在旁边的桌子上,准备去拿记录仪,就是那个瞬间,宋璞拿过那把水果刀,割破了手腕。

那一刀,他用尽了毕生力气,伤口深得吓人,血一瞬间涌出来。但宋璞觉得那种流速太慢了,他又举起刀往脖子上割,但没有成功,被和骞夺了下来,和骞将水果刀甩开后立即去握他受伤的手腕,血已经流了很多,将被子都快淹没了。

他看到和骞瞪大眼睛对他说着什么,然后看到观察室的门被打开,一瞬间拥上来很多人,和骞被几人挤开,神志不清地跪在地上,看着面前慌乱成一团。

其实手腕被割伤后,并不会流太多血,或者会马上死去,但是因为割破了动脉,再加上宋璞当时身体并未完全恢复,所以还是将这件事情定性会最严重的一场事故。

这不单单指生理上的,而是这个行为的背后,心理上和精神上的偏差。宋璞在这个时刻,自己的意识没有占主导,他被虚妄止境的世界影响,甚至被虚妄止境的意识所替代。

以至于事情过去了很长时间,和骞宋璞两人仍旧不能从阴影里走出来,在天煶教授的建议下,宋璞选择了将这段记忆抽离,然后封存。

和骞比他的情况好一点,但也仅仅是只能分清现实和虚妄止境,虽然他内心并不想这样做,这对他实在太残忍了,这段记忆的起始跨越了很长的一段时间,也当然包括他们在虚妄止境的三次一切经历。

记忆被抽离,就等于没有经历过。当人回忆起那段时间的时候,脑电波没有任何起伏,那里面是空的,什么也没有。

就像本来是一汪干净的湖水被抽走,只剩下狼藉一片的湖底。

投影到这个时刻就暂停了,睡眠舱门没有被打开,还在运行着。

画面跳转到宿舍区,走廊里灯光昏暗,和骞回到宿舍,他正要开门,却不知怎么的停顿了一下,然后向隔壁的那间房间走去,他在那里站了很久,走廊灯灭了又亮灭了又亮,几乎是连续好几晚上都是如此。

画面再一转,那是他们第四次从虚妄止境里醒来,宋璞在观察室昏睡了好几天,而这几天和骞则是对他形影不离,虽然宋璞在他面前割腕自杀的记忆被抽离,但仍是保留在了他的行为上,他说不清楚是为什么如此紧张,明明体征一切都好,却还要按时去查看去记录,连屏幕后的那些研究员也跟着莫名紧张起来。

那一天,和骞按照往常一样在观察室进行数据记录,他好像听见突然背后传来窸窸窣窣声响,

和骞下意识回过头,他的脸藏在逆光下,双眼早已红透,微微发抖的手也无处安放,一时间,他竟然不知道该把这个好消息分享给谁,然后不自觉地抬了手,按动耳麦将消息传递回了主控台。

还有一些断断续续的记忆跳转而来,宋璞跟和骞躺在主舱里,轻轻闭着眼,他们进来之前没有注射镇定剂,故此两人现在都是清醒的状态。

宋璞往这里面躺了这么多次,头一次有一种胸闷脑胀的感觉,这是前所未有的,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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