撞开安全屋的门,我整个人砸进柔软的大床上。大脑一瞬间开始混沌,意识逐渐沉沦,将我带回了五年前的雨夜。
*
当我从东京涩谷的霓虹灯海里挣扎着睁开眼时,屁股下的金属栏杆正渗出初春的寒意。
我坐在街边的长椅上,茫然的打量着周围来往的人群,有些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什么。
我记得我正坐在病床上,将入院前终于成功的实验整理成报告,下一秒却突然感到心口一阵剧痛,紧接着就被黑暗笼罩。
意识消失的最后一秒,是心电图机刺耳的警报声。再睁眼,就来到了这里。
看着来往人群的穿搭,听着他们彼此交谈时使用的语言。我想,或许我是来到了另一个世界。
我摸了摸那件在医院时随意披上的外套,尽管有些单薄,但好在——
我看着从兜里掏出的十张福泽谕吉,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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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为曾经的京大跳级生,此刻却只能蜷缩在网吧隔间敲敲代码,浏览论坛。我不禁有些感慨。
算算这几天赚来的外快,大概再过不久就能有一个稳定的住处了吧。
就是得想办法解决一下户口问题呢。
我脑海里闪过一系列方法,最后遗憾地发现没有一个是合理合法的手段。
我轻叹一声,将注意力又放回到面前的电脑上。比起那些,还是先处理好眼前的工作吧。
白日里的网吧有些冷清,只是此刻面前高速运转的电脑风扇发出的嗡鸣声,伴随着我肚子里发出的咕咕叫声,倒是显得有几分热闹起来。
“要一份泡面——”
“好的,这就来”
拿起筷子,低头看着面碗里多出的两个煎蛋,我眨眨眼。想起这两天周围渐渐消散的烟味,只偶尔响起两句的脏话。
‘黑网吧里的网管大叔,意外的是个好人呢’
我得出了这个结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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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里可以推荐你去一个研究所,你很有天赋,要来试试看吗?”
刚刚回答的问题题主发来私信。似乎是见聊天框里的消息变成了已读,却还是没有收到回复,有些着急,接连又发送了几条信息过来。
“我们研究所是国内顶尖的研究所,你可以使用世界顶级的研究器材。”
——没有回复
“在这里你可以有很多机会和各个领域的大拿交流学习。”
——依旧没有回复
“我是A大的教授,可以担保你直接入职,六险一金,上四休三,包吃包住。”
——有点犹豫
“主研究员每完成一个项目都有30%的奖金和提成,还提供本地户口和住房(私人产权)——”
“好的没问题”
我快速回复道。
没有打工人能拒绝这样一份工作。
如果有,那他肯定是个傻*。
离开的那天,阳光明媚,和我刚到这里时的场景截然不同,似乎是世界终于接纳了我。
我走到柜台边,看着正聚精会神看着报纸的大叔,留下一条铁盒香烟,轻轻笑了笑,走出了店门。
“大叔,下次记得报纸要正着看哦,再见”
话语的尾音随风传来,然后再也消失不见。
*
人们总说命运馈赠早标好价码。当我窥见到那个组织的冰山一角时,终于对这句话有了切身体会。
在研究所上了两周班,获得了合法身份和一个温暖住所后,某一天,我在回家路上的最后一个拐角遇到了那个人。
银发恶魔。
尽管后来知道他是叫琴酒,但初次见面给我留下的印象太过深刻,以至于后来我都这么偷偷称呼他。
至于他知不知道,如果知道会有什么反应,那就不关我事了。
转过拐角,额头传来冰凉的触感。我站在原地,愣愣看着眼前的男人。
银发男人风衣下摆似乎被什么液体沾染过还未干透,显得有些暗沉。他手中的□□枪管轻轻点着我的额头,手指搭在扳机上,似乎下一秒就会扣动。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似乎有几缕若有若无的血腥味飘入鼻腔。
看着我呆愣的样子,男人轻哂一声,从怀里掏出一叠文件,示意我接下。
“这是宫野夫妇留下的烂摊子,”低沉喑哑的声音响起,“不想死的话,给你两周,让这堆废纸起死回生。”
我沉默着接过。
然后直接去了警视厅。
警视厅的小姐姐边安慰我边笑着把我送回了家,然后在家里又见到了那位银发恶魔。
于是被打了两拳又威胁了一顿后妥协了。
后来我才知道,正常工作几年的摄像头偏偏在那天罢工,警视厅做笔录时女警袖口似乎也若隐若现了一个乌鸦纹身......
当时还奇怪霓虹的警察居然可以纹身,现在我看着刚刚屋里屋外来回找出的十三枚闪着红光的窃听器,陷入了沉思。
不管怎么看,现在的情况都很不妙吧。
结果更糟糕的事情还在后面,在提交了修复好的APTX4647分子模型后,我被带到了组织里。
“哼,不错”叫琴酒的银发恶魔露出了饶有兴味地笑,“希望之后你的脑子还能保持清醒。”
我被带到了一间纯白的房间内,绑在床上动弹不得。随着房门“啪”的一声关上,整个世界最后一抹色彩消失了。
...
最后的记忆是刺眼的白光和耳边不断循环的机械音。
“为组织而死是我的荣耀。”
*
论坛私信里那个教授或许永远不会知道,他推荐的‘待遇优渥的科研机构’,会把我的一生拉入深渊。
也或许他很清楚,甚至也是他们的一员。
只是现在都不重要了。
因为我是——忠于组织的Passito
......
哈,骗你的。
他们不知道,当机械音开始循环时,我正默背富强、民主、文明、和谐、自由、平等、公正、法治、爱国、敬业、诚信、友善24字核心主义价值观。
那些文字像淬火的银针,将混沌的大脑一次又一次的唤醒。
绝对——绝对不会认输的。
*
或许是洗脑后我演出的忠诚过于真实,组织特训两个月后便将我踢进了研究组。
加入研究组后,我的时间也自由了许多,只要保证研究进度,就不会有人时刻盯着我。
因此我也能做点想做的事,给组织找点小麻烦。
偶尔我会以“兔子”的代号给霓虹公安发送匿名情报,虽然无法提供信息来源,但从结果来看,他们还是信了的。
只是每当我传递信息后要过许久才会有动作,想必他们查证废了不少时间。
在遇到组织处理“老鼠”时,我会在保证自己安全的情况下尽量为他们争取一些时间。
但到现在为止也只有一个CIA抓住机会逃脱了。
剩下的人都悄无声息地沉溺在了这片黑暗之海中。
我默默把他们的信息存储到数据最深处,如果有从组织中挣脱的机会的话,也许我会想办法联系一下他们所属的机构吧。
至少,该有人记住他们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