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修拖着朋友在川息铺子的对面的咖啡厅包了场,一坐就是三天。却依然没等到那个坐轮椅的年轻人。
“这人究竟什么来头?为什么‘那位’要找他?”
科修从杂志上抬起眼睛。扶着眼镜冷哼了一声。“他只是要找我麻烦。真要寻人,直接联系情报科就行了。”
“……十干现存的几位,就他最难缠了吧。偏偏说不能说,骂也不能骂。事件科一年有一半的时间要处理他的烂摊子。”
科修带着三分厌恶,“别把他和那几位比。他就是个小怪物。”
“喂……”他对面的人赶忙打断。“这话千万别说……他最介意这个。”
“怎么,又不是在部里,怕什么?”科修冷笑。“你们不也都是这么想的?”
“……快闭嘴!”科修对面的人急急道,冷汗都快流下来。“别说了。”
“有这么怕他吗?”
“……你是不了解十干!他们远超你想象。”对面人怒道。
“有那么神?”
“行吧。我现在知道为什么他总折腾你了。下次这种任务你别喊我,我年纪轻轻还不想被他盯上。”对面人坐下来,语重心长。“我只能告诉你,十干在某些程度上是接近神的存在。你懂神这个字的意思吗?神是全知全能的。”
然而此时的阿楠,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夸成了‘接近神的存在’。他正抱着游戏机在玩物丧志。他人菜瘾大,已经玩了两个通宵。把梅梅的段位从白钻掉成了白银。
然而在梅梅看来,他只要安分呆着,这些都不是问题。
包括网瘾少年阿楠这些天在游戏网络中,学了不少骂娘方言,她边听边频频点头,也觉得十分有趣。
“这把打完就去睡觉!我要收游戏机了!”
“他娘个斑马……哦哦,好啦。知道啦。”最后一把倒是赢了。阿楠心满意足站起来,这才感觉到困意。他去舒舒服服泡了个澡,很快就回房间睡着了。
梅梅帮他把窗帘放好,带上门。往楼下走去。
他们所在的是一个独院的双层别墅。此时这个别墅只有他们两个人。但是外面却有一个大院,大院的进出守卫非常森严。
不仅是为了防外面的人进来,也是为了防阿楠偷偷出去。
甚至大院的围栏还涂了克制十干之力的瑞金。
阿楠这三天没有出门,一直在这个别墅中。除了外卖,他不让周围有人靠近,梅梅几乎能想象到别墅外面会变成什么样。
外面的杂草至少会长到两尺高。没有打开的窗户会全部被疯长的植物堵死,整个院子会变得野草蔹蔓,犹如过了十年一般荒芜——这是十干之中的乙木之力。
荫之木,生命的源头,既是万物初始,本身也是浑噩无序。
除非永远漂泊,倘若他停留在一个地方超过两天,那三十米内,只要没人打理就永远是荒芜。
但对于这个国家来说。拥有荫之木,自然环境的修复能力会强上数倍,人均寿数也会变长。
阿楠睡着了,那么园艺师也可以上门来修剪了。
梅梅打了内线叫了园艺师。然后在一楼大门的台阶上坐了下来。
阿楠有时候会很久不睡,当他睡着的时候,就像昏迷了一样,谁也叫不醒他。假设房间的窗子没关好,有植物种子飘进来,甚至会几小时内在他的床上生根发芽。
每任荫之木的寿命都像植物一样长,他们会很缓慢地长大,很缓慢地衰老。而他们周围的人受到荫木之力的影响,通常也会活得比较久。
如果不是他脾气过于偏执,应该会有很多人想要守在他身边。
台阶下不远地方不知道什么时候还长了一丛荆棘,梅梅看到,忽然笑了起来。自言自语,“如果是住在城堡里,那还真是睡美人。”
梅梅的‘睡美人’一觉睡了三天。这三天科修怨声载道,在咖啡厅天天骂娘。却是完全被他抛之脑后了。
梅梅把屋子里所有的窗户打开,“今天你得去看牙齿啦!”
“啊……我不要。”阿楠吧唧一下躺了回去,“我不去。”
“害,科修已经帮你约好医生了。”
“让他滚回来。我牙齿已经不疼了!”
“那也要检查,说不定又长歪了。这次好不容易快长好了,如果半途而废到时候又得拔掉重新开始哦。”
阿楠痛苦地用枕头抱头。“活着真难,让我死吧……”
以荫之木的痊愈力,几乎是和医院无缘的。然后这次却偏偏是他的痊愈力害了他。
普通人的智齿只要拔掉就好,而他拔掉也会再长出来,于是只能靠人力去矫正智齿,否则就永远牙疼,拔一次也只能管两个月。
考虑到他的自愈能力,医生的方案是划开皮肉,敲开骨头,把还没长出的智齿从骨处松开强行扳正,使他长出来。
一周一次,痛苦程度可想而知。
“娇气鬼!你怎么这么像女孩子。”梅梅捏他的脸。“快起来!”
阿楠几乎要当场爆哭。连梅梅捏他的脸他都没有反应。
“会打麻药的啦,别怕。”梅梅把他从床上挖出来,扔进洗漱间。十五分钟后又把他从洗漱间拖出来塞进门口的车里。
“等会你可以溜出来。我在上次的地方等你。”梅梅压低声音笑嘻嘻说。
阿楠哭丧着脸点头。“我要去买甜食。”
“买买买,只要你吃得下。”
两小时后,两人站在了川息铺子门口。
这次,他们一眼就看到了队伍尾坐轮椅的那个青年。
“嘶……科修真的有,有每天来蹲点吗?”阿楠用冰袋敷着脸口齿不清地说。“我总觉得……觉得他敷衍我。”
“哈哈,科修真的有来哦,除了今天你让他‘滚回去’。他每天都在。我猜,这个人可能每周只有今天来排队。像你每周一看牙一样。”
“……好,好吧。”
“可恶,娇气鬼,我怎么觉得你这次比上次还惨?”
“不……不是错觉呀。”阿楠口齿不清地说。他像是已经习惯了梅梅叫他娇气鬼。“这次打了两次麻醉药呢。它,又长……长歪了。但是应该是,是最后一次了。”
队伍末尾的青年忽然回头看向了他们。阿楠呆呆地和他对视。青年微微一笑。“你好,阿楠。”
阿楠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并不知道这个青年叫什么名字。于是吐词不清地回应。“你,你好……”
看着他呆滞的模样,青年噗地笑了出来。他失笑的样子依然很优雅。“你看起来不大好,我叫海久瞳。”
“噢……海九同。”阿楠自动脑补了两个字。
“牙痛还买甜食,这家点心一定很好吃吧。”
“好吃呀,你,你没有吃过么……”
“我不爱吃甜食,这是买来送人的。”青年托腮饶有兴趣地打量他。“他和你一样嗜糖如命,我猜他要是脸肿成你这样,也会照吃不误。”
阿楠皱了一下眉头,因为打了麻药,他的思维一直有点呆滞。但却总觉得这个年轻人语气像在对待一个小孩一般带着戏谑。
念头还未结束,忽然一声细微的破空之声从远方响起,刺破空气而来。
子弹!
“阿楠,别!”梅梅最先反应过来,拉着他就往下躲,“我来!你别用能力!”
但是来不及了,原本就呆滞的大脑未来得及控制身体,阿楠已经条件反射地伸出了手。
地面啪——地龟裂成片,粗壮的枝条破土而出,刷地把他们护在了中间。
完蛋!梅梅满脸惊恐,不忍直视地捂住脸。整条大街地面裂开,瞬间藤蔓狂舞,两边房屋被挤压变形倒塌,这条商业街瞬间被摧毁了一大半。
人们四下逃窜,惊恐的尖叫声几乎要刺破苍穹。
梅梅绝望地喃喃,“完了,完了。阿楠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小白绝对会宰了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