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临川在房里约是待了两天，这两天程雾除了给他吃了些营养液之外，就没再管贺临川。
所以当他醒的时候，只发觉头痛欲裂，浑身又软又酸。
还在感叹这次发情期来得早了几天，他都没防备，就察觉到手上的束缚。
破衣服把双手捆得很紧，这么久以来，手已经发白，如死了好几天一般。
贺临川顿了一瞬，这还是那天程雾给他擦脚的破衣服！
他怎么会这么狼狈！发情期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隔壁那小子，他不是在外面随便玩的人，之前被程雾那声叫唤扰得心都麻了。
贺临川就一直在思考，程雾在他这里到底是个什么角色。
要说落寞的王子爱上灰姑娘这种情节，贺临川三岁就不听了。
这几天下来，他即使刻意的忽视程雾，甚至能说得上是逃避，可眼睛还是控制不住的往程雾那边转。
那小子对谁都是笑盈盈的，面对他的时候，就会把嘴角耷拉下去，盯着自己看，好几次都被程雾看出火来。
在别人眼里和蔼可亲，贺临川却能看见程雾的许多小动作，喜欢掐手指，喜欢抿嘴巴，想事情的时候眼睛喜欢往右上转。
掐手指不是好习惯，程雾手上都掐出了一个深红色的印子了，以后要帮他改掉。
贺临川呆愣的坐在床上，中午炎热，空气沉闷，不知觉间短袖一点沾满了汗水，再加上几天没洗澡，Alpha本就代谢快，贺临川已经浑身黏黏糊糊，狼狈至极。
这种情况怎么可能出现在贺临川这个洁癖身上。
他用手抓起衣服，闻了一下，贺临川觉得自己是不是真的栽了，闻到臭汗的时候，不是先想去洗干净，而是下意识想到程雾那小子是个小洁癖，一定会嫌弃他的……
靠！
贺临川用力抽了自己一巴掌，下床去卫生间迅速冲了澡。
卫生间镜子之前，贺临川疑惑着撕开头上的纱布，伤口差不多已经愈合了，有一条浅浅的疤痕。
贺临川猜是自己发情期发疯不小心撞到哪儿，然后自己把自己捆起来了。
程雾这时还在学校，贺临川收拾完屋子无所事事，转到了程雾干活的那家网吧。
还是白天，网吧生意不好，门口摆着几个红色的塑料板凳，在烈日之下好似要被晒得化掉。
贺临川扯了一下帽子，走进网吧。
一进门，牛伟响天震地的呼噜声传来，他正睡在收银台之后的躺椅上。
他没穿上衣，下身套着条五分裤，肥肉往两边坠下去，憨态油腻。
贺临川眼神扫视他一眼，他要上机子，所以不得不来这里碰一下运气。
“醒醒！”
牛伟浑身一震，被这道吼声吵醒，艰难的睁开眼皮，皱着脸去瞧打扰他清梦的是谁。
“上机。”
牛伟长舒一声，伸出手拉住桌子，费劲的爬起来，喉咙里似卡着老痰：“身份证。”
“没成年。”
“没成年还来上什么机？”牛伟瞬间起火，本来被叫醒就烦躁，对方居然还是个没长完毛的鸡仔。
“你不是还收未成年来帮忙吗，怎么我去上机就不行了？”
牛伟倏然清醒，还以为对面是检察局的过来了，立马站起来，认真打量贺临川。
越看，越是眼熟，牛伟眯了一下眼睛，恍然大悟，“你是程雾你的朋友？”
贺临川没想到自己带着帽子，换了衣服都还能认出自己，慌忙道：“不是，我不认识什么程雾。”
“吹吧你，既然是程雾的朋友，过来！我给你开机子。”
牛伟眼看不是检查局的人，暗自松了一大口气，虽然这附近不经常检查，但要是被查到，要出来也很麻烦。
“你是那天跟我叫板那个吧，呵呵呵……那时打游戏，没顾着你们。”
牛伟表现得太自然了，贺临川不自在的跟着牛伟进了网吧。
网吧就是普通县城里常见的，贺临川却新奇的看着周围。
墙面被米白色的背景纸占满，有些上面还贴着几张海报，是一些游戏的宣传广告。
牛伟在一边热情介绍：“这儿墙纸都是程雾帮我选的，说是米白色护眼睛。”
贺临川突然注意到一片照片墙，其中有一张，是脸上还稚嫩的程雾拿着一个小奖杯，笑盈盈的看着镜头。
其实跟现在的程雾也大差不差，但贺临川就是觉得照片上的程雾笑得更舒心，没有平时在学校的违和感。
“这个呀，程雾当年也是网吧里的好手，可惜学习太好了，不然都是我网吧的副店长了。”
贺临川把照片框取下来，仔细去看照片上的程雾。一看上了，就真不得了了，这嘴角勾得这么高，笑意蓄满了眼睛，像只得意的小猫，贺临川心头一紧。
“他很喜欢打游戏吗？”
“这小子可一点都不喜欢，当初几个网吧联合办个比赛，第一名有两百块钱，这小子听到就开始学打游戏，学了两个星期直接虐完周围所有人，我还记得当时有人拉他进战队呢。”
牛伟说得起劲，眼睛都不眯着了，语气中还带着自豪：“我哪儿能让他去啊，程雾学习这么好，去了也是糟蹋，游戏战队这东西可不是好走的路。”
贺临川轻轻用手指摩挲了一下照片，有些走神，片刻又道：“他怎么来你这儿上班的？”
牛伟说起程雾，有种自家孩子是周围口中的别人家的孩子那种骄傲，可面对贺临川这个问题，突然噤口。
他先是用小眼睛看了贺临川一遍，然后悻悻问道：“你真的是程雾朋友？”
“是。”
后面就不一定是不是了……可能会晋升男朋友。
“这娃子当初是我经过废品站碰到的，那小子清瘦一个，还敢鲁着过来跟我要水瓶，那会我可是出了名的不好惹，看对眼了，就让他来这儿当帮工了，一个月也没多少钱，够填饱肚子就行。”
“那他怎么还这么瘦，你们这儿伙食不好？”
牛伟本来还沉浸在程雾的回忆之中，被这么一句话一激，“哎呦，你这小子和程雾一样嘴巴长刺！”
贺临川嘴歪起来，“他跟我可从不大声说话。”
“去你的吧，上你机子去！”
牛伟熟练的打开电脑，转身补觉去了。
网吧大体环境还行，不过像键盘上油腻的小细节，还是非常多。
贺临川想到了程雾房间，他房间总是很清爽，空气中有程雾身上的味道，桌子上东西多却不杂乱，卫生间老旧却没有污渍。
程雾就是这里的一朵白莲，贺临川总会把目光落在他身上。
手指用力，贺临川悄悄把程雾这张照片抠了出来，宛若得到珍宝般放进裤兜里，让照片贴着自己的皮肉，眉毛不由自主的扬起。
牛伟没看见贺临川这小偷行为，不然立刻跟贺临川叫板了。
整个下午，贺临川都呆在网吧里面，牛伟还请他吃了方便面。
贺玉山不给他生活费，他身上除了开始带了些钱，就没有带什么其他东西了。
他在网上的创造音乐人，贺玉山都不曾知道这件事。
粉丝数破百万，贺临川其实对财务方面并不担心。不过之前从未想过在这个账号上面赚钱，都是闲了就发几首曲子。
可现在不一样，有了个一看就拮据的程雾，贺临川想着自己必须做些改变。
前几天账号开始接订单，已经有很多人找贺临川合作了，他现在在电脑上忙的，就是谱曲和调音。
所以程雾进网吧时，就看见了埋在电脑面前的贺临川，对方显然也看见了自己，猛的站起来朝自己走来。
程雾绷紧身子，今天走的时候贺临川还没醒，眼下人醒了，该是要和他算账的时候了，他已经做好了贺临川醒来就找他麻烦的准备。
可眼前的贺临川，笑得如沐春风？
程雾僵硬的被他推着往网吧里面走，然后被他强行摁在电脑前。
“你看，这是我做的音乐，一个下午就做了前几拍，来听听，评价一下怎么样。”
程雾一句话没说，就被贺临川带上耳机，曲调比较欢快，不似那天晚上钢琴的清透，更似幼鸟鸣啼。
贺临川眼睛都不眨的看着程雾。
他专心时，会低垂着睫毛，之前坐在程雾旁边的时候就发现了，现在看着，程雾的睫毛就像扇子一样扫过贺临川心尖，酥酥麻麻，勾人心魄。
程雾听完了，贺临川抢着帮他把耳机摘下来，在程雾回味时催促道：“感觉怎么样，是不是很好听？”
“很好听。”
“就这样？”
“我觉得你做的这首曲子很好听。”
程雾之前从电视上看见，若是诚心诚意之话，就不会畏惧对方的眼神，因为眼睛是心灵的窗户，从那儿以后，程雾不管是说真话还是编鬼话，都会用那双透彻的黑眸看着对方。
现在在贺临川眼里，他都想凑过去了，这种眼神落在身上，哪个男人能忍住？
贺临川心里狂扇巴掌，还没正式确定关系呢！你大爷的在想什么！！
他扯开笑容，“好听以后就多听，我多写一些曲给你听，我们天天听。”
“很好听，你在哪儿学的音乐啊？”
贺临川脑子周围冒泡泡，抓住程雾一边的扶手，在他另外一边扯凳子坐下，傻笑着回：“我家在A市，我家老头非要让我来这边体验体验……也不是全都是体验，其实我挺想在这边发展的。”
“啊，是吗？我倒是很想去A市看看呢。”
贺临川悄悄收拢手臂靠近些，深深呼吸着程雾身边的空气。
这个距离太热了，程雾看出了贺临川还想与他交好的打算，也没有很抵触。
说是为了试探贺临川对A市的看法才提起的话题，其实程雾真的很想去A市看看，看看首都的繁华，见识不同于D城的富足。
“A市啊，我了解啊，跟我说说你想看什么，毕业之后我带你去看，想看什么都行。”
“嗯……太多了，说不出来。”
贺临川又把头往前凑，他现在可以看清楚程雾脸上光滑的肌肤，能看清楚程雾那双灵动的眼眶上面每一簇睫毛，只感觉渴得想喝水。
“老板叫我过去了，离开太久要扣工钱。”
贺临川回过神来，放开被他揽在怀里的程雾，笑着让他过去。
有些事不是一蹴而就的，贺临川打算细水长流，好好打实根基。
所以他选择慢慢来，不要给程雾太多负担，反正自己也在对方身上，在一起就是时间问题。
“去吧，下班了我们一起回家。”
程雾又坐回前台，给来上机的人收钱指引，贺临川的位置是背对着程雾的，他每隔几分钟就要回头看上几眼，心里才舒坦。
可贺临川没有跟程雾一起下班回家，因为任妈妈给程雾打电话，说是奶奶从楼梯上摔下去了，情况很危险。
程雾听见任妈妈话时，只觉得大脑都供不上氧气，浑身跌入泥潭，不断有发稠的泥水灌满程雾的气管。
冷汗顺着脑袋轮廓滑下来，程雾提起书包跑到牛伟面前，面色苍白，艰难从气管挤出他老家里有事要离开，就冲出去骑上黑马就走。
贺临川发觉不对，站起身追向跑出门的程雾，一晃眼，程雾就不见了。
像是融入无边的夜色般，贺临川怎么也找不到程雾。
他只能又回到牛伟旁边，喘着气问：“刚刚程雾怎么了？他跑去哪儿了？”
牛伟只大概知道程雾的情况，却不知他老家在哪儿，只能跟着贺临川锁着眉头摇头。
贺临川心悸，掏出手机给程雾打电话。
刚刚回头时，程雾那张总是挂着笑容的脸惨白无比，整个人像是被定在原地，然后立刻癫狂的拉着书包跟牛伟说了一声之后跑了出去。
反正一定不是小事，贺临川明白，当初自己参加妈妈葬礼的时候也是这番表情，像是被世界丢弃一般，孤立无援。
贺临川烦躁的扯了一下自己头发，头发被扯得乱起来，他咬紧牙关，在电话再一次发出您拨打的用户在忙……的时候草了一声。
他才刚开始追人，这种时候怎么能不在对方身边！
贺临川想到程雾应该会回出租屋，拔出自己U盘就往老楼跑去，可到了楼下，程雾的黑马却不在楼梯间。
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