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来的时候,程雾发现自己在床上。
窗帘关着,房间昏暗炙热,分不清是白天还是夜晚。
墙上没有熟悉的雾蓝色钟表,他睡在贺临川房间里。
程雾轻轻翻动身子,用手在床上摸了摸,身旁没有人,就他自己全身裹着被子窝在床上。
房间的空调开的太高了,程雾睡得脸通红。
他抬手费劲地揭开被子,热气瞬间从被窝里面扑出来,带起的风撩了一下程雾额前的刘海。
抬头望去,贺临川赫然在床前桌子上忙公务。
白炽灯把他的五官照的立体生动,像一个石膏雕塑。
白色衬衣最上面的扣子解开了两颗,露出了贺临川的锁骨,仔细看上面还留着程雾的牙印。
贺临川那双眼睛,在没看向程雾时,总是冷静,深邃,如其名字,临近极端的冰川。
床上的程雾眯着眼,还处于刚醒过来时的呆愣状态。
突然胃里一阵翻腾,有东西涌到喉咙。
他肠胃不好,吃了饭没消化,直接睡就会难受得想吐。
贺临川放下手中的文件,抬起头望向程雾,注意到程雾皱着的眉头,拉开椅子起身过去。
“不舒服?”贺临川用手去摸程雾的额头,摸到一手薄汗。
但一点汗总比冷着好,明明是怡人的温度,程雾却还是要感冒,咳个惊天动地,养了好久才缓过来。
后面经过贺临川调试,这个温度对程雾的身体刚刚好。
程雾闭着眼睛,抱着肚子不想说话,一说话那股劲就直冲天灵盖。
他也不想吐在这里,嫌脏,于是程雾慢慢爬起来想往厕所过去。
贺临川不管多少次,还是能被程雾这番漠视一切的模样气笑。
今天本来看他太累了,贺临川觉得他在沙发上睡一会儿也没事,没想到现在起来还是难受了。
贺临川撩起被子,把被子推到一边,揽住程雾的腰身和腿弯,把他整个人拥入怀中。
程雾身上的热气扑了他一脸,他也不禁也燥热起来。
程雾头发睡得乱糟糟的,几根毛发随便在脑袋上翘着,睡衣也蹭了上去,露出肚子,整个人散发出慵懒的气息。
贺临川很喜欢看刚起床的程雾,像一只呆猫。
“娇气。”他笑着说完,把程雾蹭上去的睡衣拉下来,隔着衣裳给程雾揉肚子,帮他顺顺气。
本来这种时候程雾都会欣然接受,胃里一直难受他也不舒服,程雾向来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主。
可手刚放上来没揉两下,程雾就受不了了。
“呕”一声,然后双手用力捂住自己嘴巴,全身挣扎,想从贺临川怀里出来。
揉肚子不管用,贺临川直接使力把程雾整个带起来,三步并作两步进入卫生间。
到了马桶,程雾闷头就吐,眼角的生理泪水都溢了出来。
吐的全是今早的饭,贺临川看他是一点没消化,全吐完了,难怪这么瘦!
“怎么回事,你又搞什么花样?”贺临川给程雾拍背顺气,然后又接过杯水给他漱口。
程雾本来以为吐完就好了,漱了口水缓了口气,铺天盖地的恶心感又爬上头,他控制不住地抱着马桶哇的一声又吐出来。
贺临川看他已经把吃的饭吐完了,又开始吐酸水,转身出去给管家打了个电话,叫他带医生来。
随带从卧室拿了些纸巾过去,程雾还在吐,没有停下的意思。
贺临川嫌弃的擦去程雾嘴角的液体,蹙眉指责:“我他妈是不是让你别搞你那烂菜地了,现在你这副模样做给谁看?”
程雾脑子已经开始发晕了,肚子钻心的疼,背后冷汗直冒,耳朵根本听不见贺临川在说些什么。
这显然不是普通的情况。
程雾全身无力,只能下意识呻吟,“肚子疼……”
贺临川给他揉肚子,他又要干呕,不揉,又说肚子疼。给贺临川整得心里冒火,“医生马上来了,你以后别再想去搞你那破地了。”
“呕……我吐不出来……好难受”
贺临川又给他拍背,程雾也摇头说不舒服,只是干呕着说吐不出来,整个人瘫软在地上,靠贺临川给他支撑着,才能勉强坐在地上。
于是贺临川把程雾抱在自己怀里,从后面用手指伸进他喉咙,很浅,程雾一下子就又吐出来,程雾喉咙一阵恶心,胃里排山倒海般呼啸着。
程雾被迫张着嘴,面露痛苦,晶莹泪珠从眼眶里滑出来,整个人像是要昏过去般。
贺临川又伸进去,程雾喉咙一阵瘙痒,恶心感上头,埋头吐了几口酸水出来。
“舒服没有?”
“呕……”
贺临川拿纸巾帮他擦拭嘴角,程雾终于不吐了,一味的皱着脸嘀咕肚子疼。贺临川就把他抱出卫生间,然后拿湿巾给他擦脸。
程雾失去了往日的锋芒,蜷缩在床上,我见犹怜。贺临川怕他难受,又去柜子里找了几片止疼药,喂给程雾。
那些药整整齐齐摆满了一个柜子,还是管家打理好的,为了应付程雾的各种情况。
郊区有些远,医生还没赶过来,贺临川只能把程雾抱在怀里安抚,声音是前所未有的轻柔。
程雾躺在贺临川怀里十多分钟,就觉得额头被抚摸,衣服被揭开,然后被捏着嘴巴喂了药,就闷头昏睡过去。
半夜加班的宁医生顶着青紫的黑眼圈,给程雾开了药,仔细瞧了好几眼程雾的模样,皱着眉,严肃告诉贺临川,“程少爷好像不止胃疼,我建议带去医院检查一下。”
这话一说,贺临川面色一变,带着怒气问:“你看不出来?每年给你开这么多工资有什么用!”
宁医生嘴角扯了扯,耐心解释道:“程少爷还是接受精密检查好一点。而且程少爷半年前的检查报告也过期了,可以顺便做一次体检。”
贺临川黑着一张脸使唤管家去开车,用毯子把躺着的程雾裹了起来,抱着进了后座。
程雾晕乎乎的靠在贺临川身上,声线迷糊,问:“去哪儿?”
贺临川没好气着呛道:“不是念着去死吗?去给你找墓地。”
程雾愣了几秒,全身一抖,把头埋在贺临川身上没说话。
宁医生自己有车,他们车里就三个人。
管家在前面开得非常稳,好像世界就只有他们两人。
夜依旧黑,声还是静,连秋日该有的风呼啸声都没有。
车里很安静,贺临川的车上一直没有异味,因为程雾有些晕车。
上次许隧坐过一次贺临川的车,残留一些男士香水味,程雾上车没一会儿就吐了。
从那以后,贺临川就聘用了专门的除味公司。
程雾乖巧的埋在自己怀里,并不常见。
贺临川的手情不自禁的攥着程雾的一缕发丝,程雾好久没理发了,前面的发丝已经遮住了眼睛,贺临川不喜欢他这模样,每次都押着他去理发。
发丝很软,和程雾是两个极端。贺临川把头发缠在手指间,松开了就追上去再缠上。
突然察觉胸口一热,贺临川意识到什么,把程雾脑袋抬起来。
程雾眼泪鼻子糊了一脸,给贺临川看的一乐呵,然后从车里扯过纸巾帮他擦拭干净。
“怎么哭了?”程雾脑子不清醒的时候,贺临川的语气都放得很软,连他自己都没察觉。
程雾使劲想把头埋下去,不想让贺临川看见自己的模样。
可他即使再用力,放在贺临川手上就像在挠痒,把他整的心痒难耐。
贺临川腻歪着去蹭程雾的脸颊,柔声问道:“怎么掉眼泪了?”
程雾眼睛虚掩着,开口呢喃,贺临川没听清,把耳朵凑过去,就听见程雾在低声说着:“我不想死。”
贺临川整个人一顿,无名火不知道从哪里冒了出来,心里很不是滋味,蹙眉抬起头,烦躁地喊过管家,“开快点。”
管家没有听见程雾的话,只听见了贺临川的命令,坚定嗯了一声,默默加速,甚至车的导航精灵开启提醒,“请在限速内行驶,谢谢配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