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北书在心里记下说:“你相信我的话,总有一天不用像现在这样。”
不知道陆文和有没有听进去,看着像走神一样,没有回答。
准备带他搬进潜邸的想法不是他一时兴起,这些事情本该早早解决,因为无人在意最后居然由着他去了。
如果不是他自己提出来,他父亲绝不会过问。
礼官那边准备过,应该还是记得的,只是因为某种原因迟迟没有上报,拖沓到现在。
他们两个人的私人物品不多,陆文和刚到他身边,除了那身婚服,其他的什么也没置办。
“就这样吧,剩下的以后慢慢添置。”江北书望着未装满的箱子,没有一点留念。
他知道陆文和喜欢看书,在自己能力范围之内把藏书阁里的典籍能拿来的都搬了个遍。
因为这个陆文和平日总算是不再死气沉沉,有一段时间看他的时候脸上是带着笑的。
‘太子妃’新上任,京城里的贵妇免不了让他去参加各种集会,对外都是江北书亲自替他拒绝掉,权当他管得严,不让‘新妇’出门。
起初那会有人说他们恩爱,说他舍不得人,后面次数多了,猜疑也变多,改成他看不上陆文和的身份,放出来嫌他丢人,所以把人关了起来。
这些话不知道什么时候传到了正主面前,陆文和同他商量,“有些人少的,不太要紧的,我去一趟也无妨,上说话就是了。”
江北书放下手里的信件问他:“你是听到外面的传闻了?”
他没说话,便是认下了。
“谁这么多话,还特意说给你听。”
陆文和:“不是有人多嘴,外面传的连个小孩都知道了,我想不听见也难。”
“你如果闷了就带着人出去走走,外面的人爱怎么说就让他们说去,我的名声向来不重要。”
这下陆文和有些急了,大了声音质问他:“怎么不重要,别说当初我那样的身份地位都要为清誉舍命,更何况殿下贵为太子。”
江北书看着他,忽然理解陆文和做出的行为。
他就是这样,名声、脸面比什么都重要,读书人的通病,除了自己的性命,其他任何都比他这一条命重要。
“那像你这么说,我现在该立刻以头抢地,以死自证清白了?”
陆文和本来张扬的姿态瞬间缩回,身子往后退了退,“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他垂眸把书信收回放在桌子上,“情况你也都知道,我这么清白一个人,因为几张嘴在外面被轻易描黑,一张嘴就能让我死一次的话,神仙来的也难活。”
“有人想败坏你的名声是拦不住的,越是没亲眼见过的东西,越容易传闻,哪管是不是真的。他骂两句你就去了,以后一旦拒绝,吐沫能淹死你。”
更何况,他不想让陆文和这么一个清流文雅的人混到那种鱼龙混杂的人堆里。
一想到他要被一群女子围着就觉得不自在。
陆文和还站在门口,由于要不要走,脚抬了好几下没移动半寸。
江北书叹了口气,问他:“你真的想去?”想去掺和到人堆里?
他们相处到现在彼此之间的尴尬才渐消,跟陌生人交流,怕是有点难。
陆文和疑惑的“啊?”了一声,反应过来,“不是,没有非要去,殿下刚才说的我能出门是真的?”
原来是在想这件事情。
“可以,如果要出门,这身装扮怕是不行,换成你原来的样子吧,有朋友的话聚一聚聊聊天。”
他害怕总把人留在府里会憋出病。
“以前的装扮?...”陆文和自己嘟囔了一句。
“就是之前你男子的装扮,重新给你添了两件衣服,都放在衣柜里了,在最下面,你自己看看喜欢哪个挑着穿。”
陆文和:“可是不会暴露吗?”
搬出来之后就没有必要那么小心翼翼了,从前宫里伺候的人他没带过来,统一换了一批,人也不多,大部分被安排在外院伺候。
现在内宅没什么眼线。
贴身的人是瞒不过去的,都敲打过,可以放心。
“你装扮好后我让人给你从后门清出一条小路,没人能看见,回来的时候也从那里回来,不会被发现的。”就算被发现了也没关系,府内的人都好处理。
外面的人,说出去有人信吗?
但凡有半个字透露,首先着急的也不是他们,而是那个被陆文和顶替的官臣。
那可是能算得上欺君的罪名,都用不着他出手。
陆文和信任的点了头,问今天可不可以。
江北书回复说可以,以后这种事情他可以自己做主,在外要注意安全。
带在身边的人不能多,安全隐患会大点。
陆文和谢过之后步伐轻快的离开。
李炔随后问他要不要派人暗中跟着,不为监视,就算是护他安全。
江北书看着桌子上消息的往来沉思,算了,还是放手吧。
陆文和能被人胁迫嫁给他,自然也能被要挟背叛自己。
管得太严让他没办法下手的话回去没法交代,受罚了怎么办。
陆文和说的出去见朋友他是不相信的,本身徐州小氏族出门,如果不是被他看中,在京城连个门路都没有,何来的朋友。
平日里除了专注学业,其他的时间都让自己占用,都不知道身边有没有能说得上话的人。
“以后放在桌岸上的东西不用收拾,除了身边这几个人,其他一律不允许踏入。”
李炔应了声“是”,心中暗自叹息。
陆文和坐的马车都是被遮掩过的,从外面看没什么特点,看着跟富甲商户的没,没什么两样,里面装扮的舒适,从一些小物件上能看的出出自何处。
他去的地方不在城中央,选了个偏僻的茶楼约见平阳侯。
陆文和到的时候房间里还没有人,见面是临时起意,周平卓抽不开身赶过来没那么及时。
他趁着四下无人,把身边的两个人打发出去在店外等着,“现在店内也没什么人,出不了事。”
两个仆从听完几乎没有犹豫的离开,听话到陆文和觉得诧异。
他们也不是听陆文和的话,是江北书提前下了命令,出门太子妃无论说什么照做就是,若是知道有半点忤逆,直接拿性命赎罪。
周平卓进门也不废话,直接问他东西拿到没有。
陆文和眼都没抬一下。
把人凉了许久,对方单着讥讽开口。
“几日不见气性涨了不少,莫不是觉得攀上了太子,当上太子妃高人一等了?”周平卓一副恨不得吃了他的表情,明明之前在他面前还要跪着,现在居然敢不把他放在眼里。
“哼,你现在这个作为就是个摇摇欲坠的假把事,我警告你,少把自己当回事,别忘了是谁把你送上这个位子的。”
陆文和轻笑,“自然记得,同样也记得答应过我的事情。”
平阳侯看似随意地丢了一份文书给他,“徐州你的对家已经收拾干净了,无论是权利、地位,都给到位,你们现在在徐州称得上是首屈一指的门第,事成之后徐州交给你说了算,不比你这个见不了人的太子妃强?”
陆文和拿着文书一字一句的看完,抬头问:“曹允人呢?”
“带来了,怎么?你想把它带到王府折磨?我倒是好奇他做了什么让你这么恨他。”
“你如果真关心早就打听了。”陆文和道,答应下来帮他解决这个人的时候问都不问直接动手,足以见得他们对自己那点破事不感兴趣。
“单子上的人都是殿下最近见过的,不过都有正当名义,查不出什么。”他也是调查之后才发现江北书身边交涉的人这么干净,他从前在自己面前展现出来的样子带着一股浪荡子的感觉,先入为主觉得他妄为太子,现在发觉改观了。
周平卓拿过来粗略看了两眼,拿着东西起身要走,“管他是不是正当见面,是黑是白还不是靠一张嘴说。”
陆文和听着这些话感到恶心,替他们做事有一种深陷泥潭的肮脏感。越想抽离就越陷越深。
达成利益的时候他就已经被钉死在一根木头上,日后想要脱离就要豁出命去。
周平卓离开后陆文和一个人在二楼坐了许久,心里决定好的天平开始有了倾斜,不知道是不是应该继续沿着这条路走下去,还是应该抽身。
傍晚窗边刮起一阵冷风,这才发现天气已经阴沉下来。
登上马车的时候,曹允已经被绑着丢在上面,守在外面等候的两个人低着头对他行礼,面无表情像是什么都没看到。
行至半路曹允醒了过来,身上被打的血淋淋的,血腥味充斥在马车里令人作呕。
曹允醒过来的时候第一时间是害怕,被打的产生应激反应,睁眼后缩着脖子发抖,连喊叫都不敢。
看清楚他的脸后王公贵族的公子脾气发作,张口大骂。
“是你这个贱人做的?你好大的胆子,还不赶紧把我放了,信不信我灭了你们全家!”
陆文和冷着脸冲他那张恶心的嘴上踩了两脚,牙掉出来几颗,溅出的血落到新衣服上心里更加不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