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着观察了几天，等江岁情况稳定后就被转到普通病房了，江何晚怕他一个人生活上出什么问题，索性收拾收拾住在隔壁床，反正这间除了他两就没有人。
方封这些天忙着警察局的事没来，反倒是方姨跑的勤，生怕他们在医院没吃好没喝好，一天有两餐都是她从外面带的。
好在江岁身上的仪器卸的差不多，能够自己进食，就是一只脚打了石膏不好走路，得让人扶着。
他不喜欢在医院，总觉得空气中的消毒水味很难闻，再加上这些天天气不好不能出去透气，每次有护士来查房，江岁就轻声细语地询问什么时候能出院。
得到的答案是“看医生怎么说”。
窗外传来“簌簌”的声音，江岁知道是下雪了，如果是天晴或是小雨哥哥都会把窗户打开。
紧闭的房间有些闷，江岁捂着伤口缓缓下床，门口传来声响，接着是一道高分贝的声音：“小岁！我们来了！”
江岁转头，看见方封推着一个轮椅进来，江何晚跟在身后，手里拿着配套的拐杖。
“托关系买的，说是进口货，送了个人情低价卖我了，我跟你方姨都试了试，唉！”他把轮椅推到江岁面前，竖起大拇指：“别说！质量特别好！快试试看行不行。”
见江岁直勾勾看着轮椅没说话，方封试探性伸出手：“是不是要方叔抱的？”
“没有。”
江岁避开方封都快伸到脸上的手，扶着轮椅费劲坐上去，他做一些简单的动作还是没问题的。
“好吧。”方封略显失望地收回手，觉得这场病好像让他们之间的关系生疏了一点。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岁岁，快说谢谢，这是方叔跑了好久才找到的。”
江何晚心思细腻，看出来方封脸上若有若无的难过，拉着江岁在两人间找话题。
“谢谢方叔。”江岁乖乖说。
“谢什么。”方封果然被这一声哄好了，大方笑了笑：“有什么事直接跟方叔说就好了！”
江岁眼底闪过什么，问：“那个人在医院吗？”
方封呆头呆脑，话还没听清楚就先问：“谁？”
这没脑子的！
站在身旁的方姨气的没眼看，闭上眼深深吸了口气。
“呃——”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的方封挠头，想着都已经这样了也没什么不好说的，跟他如实道：“你说的那个人他叫廖青，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住着，听医生说各项指标都正常但就是没醒，也不知道是真的还是装的。”
说完，他连忙补充道：“不过你也不用担心啊，病房有警察守着呢，那个新来的年轻警察看起来还挺有实力，说是大城市调任来历练的，我觉得这是他肯定能处理好。”
“嘶——那个警察叫啥来着。”方姨问。
“我昨天还跟他打过招呼，今天就给忘了，是叫......什么凌来着。”
“孙凌。”江何晚提醒她。
“哦对对对！”方姨一拍脑子，“瞧我这记性，越来越不好了。”
江岁在听到哥哥说名字的时候耳朵就竖起来了，他佯装疑惑看着他：“哥，你们认识吗？”
是什么时候相识的？可是明明这些天他都在照顾他......
有点烦。
“前几天在医院碰见过几次，他把我丢失的手机还给我了。”江何晚说着，把之前的手机拿出来晃了晃：“我前几天充好电，里面一些你小时候的照片都还在，我本来还惋惜着以为再也见不到了，这回真是得谢谢他。”
如果不是孙凌送过来，他可能这辈子都没勇气回去拿。
方姨问：“你们看起来交情还不错啊，说过话了？”
“嗯。”江何晚点头：“他好像是接手了之前的一些案子，我......”
他顿了顿，把之后的话含糊过去。
那些原本被忽视的案子，竟然都到了他的手上。
江岁心思转了八百个弯，突然抬头说：“我想去看一下廖青。”
“现在？”
方封和江何晚对视一眼，江何晚率先说：“正好在房间太无聊了，出去转一圈也行。”
他扶着轮椅扶手推江岁出去，方封跟在后面，那眼神明显就是问“真的要带他见廖青吗”。
出门的时候，方封被一把扯进房间，转头看老婆的眼神像是有什么话要说。
“有什么话非要避着俩孩子吗？”方封无奈。
“有！”
“......”
江何晚推着江岁进电梯，见方封两人没进来还等了会儿。
“可能他们有事吧。”江岁按了关门的按钮，“我们先上去。”
“也行。”
路上，两人还在聊这些天发生的事情，见走廊有一间房门口站着两个穿着制服的警察，江何晚推着轮椅走近：“应该就是这间。”
见是江何晚，两个警察没有上前制止，江岁拄着拐杖站起来，从玻璃窗内看见了房间内的人。
跟哥哥口中自己昏迷时的样子大差不差，身上同样装着很多医疗器具，江岁心中冷笑，他捅的是他的腹部，这点伤的甚至都没他严重，摔下去的时候又没磕到脑子，怎么会昏迷不醒，多半是装的。
他要再拿刀捅他一下，他一定跑的比正常人还快。
这里有警察换班轮流监督，一是不允许有人进去，二是为了不让里面的人出来，江岁扫了眼。
病房守的这么严，足以见得他们对这件案子的重视，他正好奇着那个孙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身后就传来亲热的叫声。
“何晚！”
一只手搭上江何晚的肩，转而从身后露出一张笑脸，“你怎么来这了？”
来人拥有一头不符合警察印象的半长卷发，发间挑染了一抹银白，脖子后留着狼尾。
眼睛一大一小，眉毛感觉没对齐，笑的太假，脸也黑，除了牙白了点，没什么其他优点。
江岁在心里点评。
哦，少说了一个缺点——他还喜欢套近乎。
“我带弟弟过来看看。”江何晚不知道江岁心里恶意这么大，给杨凌介绍：“这位是我弟弟，叫——”
“我知道，他叫江岁。”
“你好江岁！”他弯下腰，热情地打招呼。
江岁不动声色地打量他，他察言观色的能力从小就训练地比别人强，一有什么不对劲就能看出来，眼前这人拥有着正常人的外表，但他总觉得有点奇怪，很假的感觉。
但目前还算没表现出什么异常，江岁语气不咸不淡地跟他打招呼，“你好。”
“你们来这是来看廖青醒了没有的吗？”他问。
“嗯，我们来看看，不会打扰你们办公的。”
怕他们赶人，江何晚连忙给台阶，低头问江岁要不要走。
还没等江岁说话，刚来的孙凌就抢先道：“走什么啊，不是说了要请你吃饭的。”
“我知道有一家酒馆做的不错，今天正好有时间，我请客，赏脸去吃点？”
他自来熟的过分，也没管两人答没答应，接过江何晚手上的轮椅就推着江岁走，偏偏走的也不如他稳，根本不把江岁当做病号，几步路颠的他伤口疼。
死人东西！
“哥哥。”江岁脸上扭曲一瞬，随后做出憔悴的表情，伸手要拉江何晚，脆弱地呼救：“哥，痛......”
“我来吧。”江何晚握住把手不让孙凌继续颠下去。
眼见他眉眼浮现些许愠怒，孙凌连忙道歉：“不好意思，我一时没注意。”
把主动权要到自己手上的江何晚脸色这才好了许多，也没说没关系，惹的孙凌一直在找话题。
“你今天来没有事情吗？”受不了他在他耳边叽叽喳喳，江何晚忍不住问，“占用你办公的时间去吃饭是不是太打扰你了？”
话里话外都透露着拒绝，要换成低情商的方封都听出来了，他却还一副无辜的样子。
“怎么会，我本来就准备来廖青这看看然后去找你的，出去吃饭也不算不干正事吧，我可是带着问题来邀请你的。”
“之前你报警说的那件事，那个想要□□你的人死了你知道吗？”
突然说起这件事情，不知道是哪个字眼戳中了他的神经，江何晚突然停下来，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什么？！”
玻璃窗上覆上一层雾气，上午飘着的雪花现在已经转为小雨，车内放着震耳欲聋的潮流音乐，孙凌开着开着把暖气调大了一档。
“冷不冷？”他从后视镜里看着已经解开外套的江何晚，“还是热了？”
“还好。”
江何晚擦除窗上的雾气，贴近玻璃看外面白雪的天地。
路上时不时能看到雪人，逐渐变稀疏的房屋让他意识到他们现在已经远离小县城了。
开了将近一个小时，就为了吃个饭？
江何晚问：“我们要去哪里吃饭？”
“起码要去市中心吧。”这里的东西哪能下嘴，孙凌目视前方：“我要求挺高的，小县城没什么好菜，要去就去大点的地方，虽然市中心的也不怎么样，但勉强够吃了。”
要求倒也没必要这么高......
江岁靠在他身边盯着自己打满石膏的腿，刚才就连上车这么简单的动作他都做不了，还要靠哥哥把他抱上来，然后费劲地把轮椅折叠好收进后备箱，如果次次出门都这么麻烦，那他还不如待在家里不出去了。
车驶入热闹地段，杨凌双目动了动。
“这地方比镇上强点，你们是从小就生活在村里的吧，来过这吗？”
江何晚不知道该怎么说，不知道是不是他太过敏感，为什么会觉得这话会听着有点不舒服？
“来过。”不过次数很少，都是搭乘别人的便车来的。
杨凌透过窗户看向远处，不带任何语气地评价这块地方：“建设的还行，就是不够繁华，以往在我们那边过年路上都堵满了，车上不了街。”
江何晚：“......”
他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毕竟这是他的家乡，等杨凌抒发完自己的感想后，江何晚简单说了句：“以后会慢慢发展起来的。”
“我想也是。”杨凌停好车，把后备箱打开：“好了，我们到了。”
入眼，是一家他们从未来过的气派十足的酒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