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往都是情之所至,情不自禁;今天却是刻意安排。一时两人都很不好意思。
玉离笙不怎么敢看墙上那些画,随意瞟了两眼,也没个合适的椅子可以坐。便讪讪地走了过去,坐在秋千上轻轻荡着。
不是没看过玉离笙荡秋千,以前杜若宫里就有一个,可太子既然知道这秋千是干嘛的,一见玉离笙坐上去,周身的血液都涌向一处。
一想到那些花样,只叫他口干舌燥。
玉离笙打破尴尬,站起来道:“表哥,我们今晚吃什么啊。”
对哦,在集市上逛了这么久,还没吃东西呢!
段书斐甩开念头:“是叫人送上来吃,还是下楼去吃,或者去街上吃?”
玉离笙可不想被人看见她呆在这羞死人的地方,便道:“我们还是去街上吃吧。我们来的时候,北漪湖边好多好吃的。”
玉离笙的脸上隐隐有些忧色,太子并没有发现。
“也好。”
无论如何,既然发现了二狗的线索,总不能就这么放过。
太子在台上的时候,那个蒙面人只对她说了七个字:“观澜水榭,一个人。”
得想法子把太子甩开。
已是戌时初刻,街上热闹如初,处处是已成或半成的花架。
“再过几天便是千秋节了,那时,才叫真正的花市灯如昼呢!”
从这个位置望过去,城墙上的锦绣楼璀璨辉煌,盛世莲灯燃的旺盛热烈。
太子登基之后,一定会治理得更好,百姓安居乐业。
不像她刚进宫的时候,本就年景不好,自己还给太子闯了祸!
最重要的是,自己放走的人竟然杀了哥哥,还嫁祸太子。
两年的时间,竟有恍如隔世之感。
段书斐觉察到玉离笙有心事,便停下脚步道:“不是嚷着肚饿吗?我们走了一路,想好吃什么了吗?”
玉离笙刚要回答,一抬头,便是扇子铺。
观澜水榭在扇子铺的后面。
玉离笙的心中一阵强烈的不安。
段书斐本来握着她的手,此刻感觉到她正在微微颤抖。
他紧张起来:“阿狸,你怎么了?不舒服?”
“殿下……我……刚才见南街有人卖板栗酥,可排队的人太多了。”
“那我们再去看看,兴许现在人少了。”
“我脚好痛,不想走了。”
太子一想也对,这都逛了三个时辰了,脚不累才怪。
“那你在这里等着,我去给你买。”
玉离笙见他同意,反而犹豫起来:“……人太多还是算了吧。”
“不妨事的,我去去就来。”
“一会儿有舞狮队,人一定更多,万一走散了怎么办?”
段书斐本来想说不过片刻时间,哪里就走散了;但他回头看了一眼,舞狮队敲锣打鼓的声音渐渐近了,便道:“真要走散了,阿狸去‘归心’等我。”
玉离笙点了点头。
太子殿下转个弯,一错身,人便变不见了。
扇子铺里,一人站在灯下,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见到对她欢快摇尾的肉包,她稍微安心。
扇子铺的大门在她身后关上,穿堂暗了下来,静了下来。
……
一个时辰后,太子妃回来了;再过片刻,太子也回来了,想是有人给在外寻找的太子报了信。
他买了板栗酥便往回走,舞狮队却堵在前面缓缓而行,周围围得水泄不通。本来只有一炷香的时间却走了将近半个时辰。
虽然有暗卫跟着王妃,他还是急出了一身的汗。
等他手捧板栗酥回到扇子铺时,他的太子妃……
一个时辰后,已是半夜。
不知道该怎样形容这一个半时辰里的焦急,太子本来半白的头发似乎又多白了些。
从两人分离的地方到归心,不过两三里路,就算等不到太子,也可以先回来,不至于在外面耽搁那么久。
“板栗酥都凉了。”
玉离笙扯出一个笑容。
“你去了哪里?”
“你去买板栗酥之后,我等了好久你也不来,估计是被舞狮队所阻,我便打算按照约定回忘归等你,谁知道顺着人流走进了歧巷,绕了好久才绕出来,却是离客栈更远了。”
一番解释合情合理,玉离笙在路上已经打了几次腹稿。
“既然回来了,我叫人把这些热一热,你还想吃什么,我也一并去吩咐。”
“不了,这些就够了。”
等板栗酥热好端上来,玉离笙拿起一块便送到嘴里。
见太子始终看着自己,便问:“怎……怎么了?”
“不烫吗?”
玉离笙下意识地低头看了一眼,然后笑道:“我……喜欢吃热的。”
下一刻,太子又伸手,将她差点吃进嘴里的油纸拿了下来。
“就算不怕烫,也不能连油纸都吃!”
玉离笙勉强地笑了笑,只管往嘴里送。
“对了,太子,有一件事我想问你来着……”
段书斐皱了皱眉。
她到底怎么了?
“说。”
“那个……我在沧州的时候,已经跟五殿下那个了,后来又打算嫁给他,你不怪我吗?”
段书斐心中的隐痛,便这么被玉离笙直白而轻描淡写的问了出来。
他像是被一根毒刺猛然扎进了心里,而她还在拼命地往自己的嘴里送食物。
再开口,他语气极淡:“你不喜欢这个地方,我们可以回去,不必那么紧张。”
“没有啊……这里很好啊……还有个秋千,我还没见过有谁把秋千放在屋子里的呢!”
玉离笙含含糊糊地说,终于把自己塞到忍不住呕了一下。
段书斐记得,她好像情绪一激动紧张,就会想吐。
“别吃了。”
“太子买来的……当然要吃完……”
“别吃了!”
玉离笙被他抢走了板栗酥,竟然声音哽咽起来:“你凶我干什么?把……把吃的还我……”
“你刚才到底去哪里了?”
“我不是说了……”
“我不信!你跟之前判若两人……你是故意把我支开去买板栗酥的?”
“没有,我真的想吃。”
“阿狸……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不能直截了当地跟我说!我来解决!”
段书斐明明就很生气,却又心疼阿狸那分明紧张得颤抖的样子。
“没什么啊!殿下,我想抱抱你。”
玉离笙像个孩子一样伸出双手,要太子去抱她。
她总算没叫他“太子”了。
段书斐上前一步,将人轻轻拥在怀里,打算等她平静下来再问她。
但是,玉离笙突然开始急切地要他。
她咬着他的脖子,手伸进他的衣襟,呼吸也乱了。
她还从来没有如此主动过。
段书斐心中疑惑未解,试着推开她一点,先把话说明白。可阿狸踮脚吻他,他刚要张口说话,便被堵住。
身子更是像蛇一般缠着他。
她怎么跟吃了那种药似的?
太子是很想要她,可不是在她如此反常的情况下。
他极力保持冷静,再她吻的间隙问道:“阿狸……你先停下,我有话问你。”
“殿下不要我了?殿下嫌弃我了?”
段书斐一愣,好像总算知道她今晚反常的原因了。
他以为只要他不提,她也就会把此事渐渐淡忘,显然她不会。
不仅不会,反而还挺介意——也许她刚才故作淡然,是为了测试他的反应。
段书斐想通了,便反客为主!
“太子妃是想去床上,还是那里?”
玉离笙软软地趴在他胸口,随着太子的手指朝秋千看过去。
“不要……我现在不想要荡秋千。”
其实段书斐一时也接受不了。虽有贼心,却终归有些不好意思。
来日方长,下次再来就是了。
他将玉离笙打横抱起,放在那张宽大得不像样子的床上。
……
不知是谁在不停地索取,只知道彼此都彻底地交付,恨不得融进对方的身子里去。
甚至不知道两人什么时候坐上那秋千,几番飞上青云。
只愿身化为泥,心化成水。
两人俱是淋漓不堪。
玉离笙在最后的痉挛中差点失去了意识,自然也失去了力气,软软地伏在太子的肩头,不是他搂着她的腰,她早就滑落下去了。
她无意识地叫他的名字,一遍又一遍;她听到太子说“好爱你,阿狸。”
每说一遍,她便似死去一次。
秋千荡过去,便便能够得着藏在衣服里的匕首,已经露出刀柄,已经闪出寒光。
太子……必须死……
……
段书斐困惑地看着雪白胸膛上的一滩鲜红,一时间竟不知道这血是自己的,还是她的。
直到看清她手上拿的匕首,他还是不敢相信。
为何……?
为何啊……?!
丑时。
喧闹了的集市终于安静下来了。
停在码头的船接到人,便无声无息地朝湖中心荡去。
那种地方,太子若不主动宣人,是不会有人敢去打扰他的雅兴的。
等到暗卫发现时,只怕他尸骨已寒了。
知道玉离笙吃了药,在那种情况下不可能有力气,估计也狠不下心来杀了太子,便给了她一把淬了剧毒的匕首。
不拘身体哪个位置,只要划破他的皮肤……他便必死无疑。
民间传言,太子被暗杀过几次,每一次他都警觉无比,不仅躲过一劫;还活捉了刺客。
他一定没想到,这一次的刺客,是枕边人。
玉离笙裹着斗篷,窝在船舱一角。
肉包子在她脚边蹭来蹭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