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本台快讯！匹诺康尼【谐乐大典】已进入倒计时阶段。伴随着钟表小子的嘀嗒声，12个系统时后，这场庆典即将迎来盛大的开幕……”
星际和平播报不合时宜地响起，打破车厢内僵持的气氛，红头发的女人松开叠交在胸前的手臂，偏头示意他们看向她的同伙，
“咳咳——这位无名客朋友，你好！我呢，是一位仰慕列车已久的预备役无名客，我身边这位呢，和我一样，也是一位和善可亲的好朋友。”
闯入列车的红发女人自顾自开口，她嘴里那位“和善可亲”的同伴，正拿黑黢黢的枪口对准丹恒的脑门呢。
这到底哪里看得出和善可亲了！八竿子打不着干系好吗！
可怜兮兮的列车长帕姆站在对峙双方中间，毛绒绒的手无错地抬起，似乎想要安抚不太和平的双方成员。
见自我介绍的同时，牛仔的枪也依旧稳稳对准了丹恒乘客，帕姆慌慌张张跑到丹恒身边，
“都跟你说了！有什么事情可以好好商量！”
持枪的来客笑了笑，慢慢抬起头，宽大帽檐下的面庞也就露出来了，
“不好意思了，毛茸茸的小家伙，我俩实在有些要紧事要办，不得不用这种方式请你们帮个小忙。”
“既然你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我必须提醒你这么做的风险。”
丹恒的面色也冷了下来，虽说他平日里也总是面无表情，但与此刻这种锋锐的气势相比，平日里的他都能称得上温柔了。
但造成这一局面的两个家伙显然没有什么自知之明，持枪的牛仔反倒指责起他来了，
“兄弟，搞这么剑拔弩张做什么，掏这玩意儿不就是为了打个招呼？”
另外那个自称预备役无名客的红发女人更是俨然一副把这当自己家的姿态，悠闲地坐在了列车软椅上，朝此地正主们大度地摆摆手，
“唉，肯定是因为我俩看起来不像好人。”
丹恒乘客的耐心即将殆尽，
“最后一次，表明你们的身份和来意。”
红龙绝望地看着牛仔露出自以为“温和舒缓”的笑意，那鲨鱼尖牙露出来像是武器威慑一样，
“我叫波提欧，是个巡海游侠。”
她不太情愿地站起来，出乎意料的正经，毕竟老板耳提面命过这家伙牢记社交礼仪，
【正式自我介绍的时候不可以一副懒散模样】
“我叫红龙，和他一样，也是个巡海游侠。”
“巡海游侠？”
两人话音落地，丹恒的面色由十成十点戒备变得倒是有些诧异了，
“至于吗？表情跟活见了鬼似的，以为我们已经死绝了是吧？哈哈！确实，销声匿迹太久了就这坏处。”
自称是红龙的游侠煞有其事点点头，
“咱们巡海游侠近些年是有些低调过头了。”
但他俩的说辞没能打消青年的疑惑，
“巡猎的义侠团体可不会劫持星穹列车。”
牛仔再次爆出名言，
“我这不是还没劫持么，拿着枪和人聊聊天就算【劫持】？”
列车长的目光无助地落在那个略显正常的女人身上，呃，至少她没有掏家伙，
“大概算的帕……”
接收到视线的红龙耸耸肩，
“没有开枪点火，这就是和平的信号，别太慌张，这位小小的毛茸茸。”
麻烦的现状令人头疼不已，丹恒乘客斟酌开口，
“恕我直言，银河中有许多关于巡海游侠现状的传闻，都不是什么美好的故事。我很难相信你们。”
牛仔却忽然发笑，
“笑死了，这帮傻宝编的故事越来越离谱，还说巡海游侠全都被原始博士变成长臂猿了，正在哪个山沟里荡秋千呢。当然，我知道你们不会信。所以同样的，我也不能轻信你们就是真的无名客。
瞧见这枪里的子弹了吗？九毫米，永远的经典。眼下我们需要星穹列车的帮助，但如果你们和那家伙一样是群冒牌货…啧，这子弹怕是要躺我脑门里了。”
“诶诶，别说些不吉利的话，我看这次交涉又会谈崩了，下次还是换我来吧。”
“我这不是没事么，”抢还举着呢，牛仔朝同伴嘀咕一句，
“总之，我可不能让自己身陷危险，是这个道理吧。所以你们得先证明自己…”
青年却径自走开，甚至毫无防备地露出了自己的后背，
“哎，往哪走呢？”
帕姆瞧见丹恒乘客翻找出了某个虎符状的玉器，
“认得这东西么？”
“哈？这是——”
这下不只是牛仔瞪大了眼睛，一旁的红龙也认真了起来，这俩震惊的表情也是如出一辙，
“他宝贝的，结盟玉兆？！仙舟真把这东西给你们了？！”
“我靠，能拍个照吗？我想发给老板她们瞧瞧，我居然真看到了传说中的结盟玉兆，老板纯仙舟本地人都没见过呢！”
帕姆被牛仔与其外表极具割裂感的话语震惊到了，结结巴巴重复道，
“宝、宝贝？”
好心的红龙女士体贴地解释，
“意思就是他*的，他这人联觉信标的语言系统有点毛病，讲不了垃圾话呢。”
“不要一脸正经科普模样地说脏话啊！”
可怜的列车长帕姆快要被这两个不法分子惹得一个头两个大了……
“这是仙舟罗浮景元将军赠予列车的玉兆。这物件在车上，便是仙舟联盟对零星穹列车身份的认证。足够了么？”
青年十分有诚意地证实了列车的身份，但他的表情依旧冷淡，
牛仔与红龙对视一眼，十分顺溜地收起了枪。
“…行啊，小子。无论银河浩瀚，只需轻轻一握便能召唤成千上万的云骑军…宝了个贝的，得有多壮观啊。”
暂时放下戒备之心，不用表面装模作样，背地里紧绷着准备随时动手了，红发女人整个人都散漫由心了起来，这都有心思叨叨起电影台词了，
“一支穿云箭，千军万马来相见…这也太爽了。”
但丹恒没打算和他俩聊天，
“现在轮到你们了。”
牛仔认真解释，
“巡海游侠离开聚光灯太久了，没这种道上公认的好东西。但这种场合我见得多了，解决方式也很简单…来吧，你可以随时向我们发问，看看我们的回答能不能赢得你的信任。要是真觉得可疑，再让我们离开也不迟。”
“我凭什么配合你们？”
青年的目光巡视着两人，
“如果我们真是巡海游侠，这么做你绝对不会吃亏。”
“有仇必报同样意味着不会辜负每一份恩情。”
这俩一唱一和的，莫名给他一种熟悉的聒噪感。
沉默片刻青年妥协了，
“说说看，巡海游侠是个怎样的组织？”
“游侠没有组织。”
红发女人笑道，她的牛仔同伴又在旁补充了两句，
“哈，兄弟，这问题够难回答的。她说的没错，我们甚至很难说巡海游侠是个组织。无非是大家都走在【巡猎】的命途上，都有自己坚信的正义，都不是那么…受【普世价值】的欢迎呗。”
“但我感觉朋克洛德出了那游戏后，我俩人气还挺高来着，上次还有人找我签名呢。”
瞧瞧，什么叫巨龙的自信与傲慢。
显然，此番说辞完全不能博得青年的信任，
“这种回答得不到信任，只会让你们的处境更加危险。”
牛仔只好尽可能认真回答了起来，
“我猜你是想问什么共同的信念吧？但巡海游侠用不着那种东西，我们聚在一起，靠的是共同的【底线】。不可欺凌弱小、不可滥杀无辜…这些可不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信念，而是做人的底线。身为巡海游侠我们只看底线，每当有人要践踏它时，【巡猎】的复仇就会找上门去。而这时，【底线】的另一重意义就来了——只要不触碰它，你做什么都行，明白么？”
青年姑且通过了牛仔的回答，
“第二个问题，为什么要找星穹列车的麻烦。”
“都说了，没想找你们麻烦。我们有事必须去一趟匹诺康尼，但没有邀请函，家族连酒店门都不让进。这不，只能借用下无名客的身份。全银河都知道你们是家族的贵客。”
红龙想起两人吃闭门羹的遭遇，面上越发诚意满满了，几乎是满脸怜爱地注视着帕姆，让人很难不怀疑这其中或许掺杂着她的些许个人偏好，
“别紧张，只是有急事得找你们借个道。”
这时毛茸茸的列车长帕姆开口，总算问到点子上去了，
“巡海游侠不也是吗？”
两个不请自来的游侠表情十分精彩，那个牛仔语气严肃了起来，
“嚯！你说到点子上了，我们就是为此而来的！告诉你们也无妨，游侠们正在追杀一个冒牌货，一个穿我们衣服冒名顶替的小可爱，她现在就在匹诺康尼。”
“我俩的线人是个忆者，所以，你们知道的，模因生物一样，一下出现，一下消失，很麻烦的。”
红发女人两手一摊，她别在胸前的浮夸宝石饰物就随之“哗啦啦”地碰撞作响，一旁的牛仔深有同感，
“真他宝贝的吓人。但她确实提供了重要线索。”
丹恒乘客成功捕捉到了重要信息，
“那个冒充巡海游侠的人…是谁？”
“这算是第三个问题么？”
“很难回答么？”
这并不是什么难回答的问题，毕竟他俩来这的目的至始至终都只有一条——揪出那个冒牌货。
他们和星穹列车没有什么利益冲突或者道义上的困境，所以他俩很快给出了回答，
“不难，只是说出来怕你不信。那家伙自称【黄泉】，根据我们的眼线，她很有可能是一个【虚无】的令使。”
“这不可能。IX从不瞥视任何人，这才符合常理。祂有什么理由授予凡人力量？”
她一定是迪亚马特有史以来最通情达理的巨龙了，红龙高高兴兴在心底吹捧了自己两句，开口，
“那你也应该知道，令使可以隐瞒自己的身份，藏起身上的【无】，或者把它们控制在普通命途行者力量的范围内。”
“没错，甚至对不少人而言，这么做更好，不然就意味着走上银河厮杀大舞台，甚至…背叛所行的命途。我就有幸见识过一位【欢愉】令使，只看外表和那帮小丑根本没区别，要不是老子运气好把它灌醉了，还真不知道对面的身份这么显赫。”
“等等，这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完全没印象？“
牛仔略显语塞地看向自己的同伴，
“你那时候去接人了，就是你失踪的那几年，一条消息都不发就急着寄遗——”
“打住！说正事呢！”
“…不管怎么样，即便是最纯粹的【巡猎】也有灯光下的仙舟和阴影中的巡海游侠。命途终究是由人创造的概念，一定存在超出你我认知的外界。认为虚无不存在令使…没准只是因为我们还不够【虚无】呢。”
“……”
青年沉默了片刻 ，他并不能完全排除这种可能性，如果真如这二人所说的，有一位意图不明的虚无令使顶替了巡海游侠的邀请函来到了匹诺康尼，
多事之秋。
“所以明白了么，你的伙伴现在很危险，可以说是相当危险。如果还不相信，你大可以给他们发个消息看看。但我劝你动作快点……毕竟谁都不知道梦境里发生了什么，也同样不知道那忆者的话有几分是真——以及那位黄泉，究竟打算做什么。”
两个系统时后，白日梦酒店大堂内出现了三位无名客。
“欢迎来到【白日梦】酒店，请问有什么可以为您效劳的？”
简单交涉过后，形式不妙了起来，
“原来如此。”
酒店前台侍者面露歉意地向丹恒开口，
“不过当时您的伙伴说，您行程有变，没办法入住了。”
牛仔浑身散发着不好惹的硬茬气息，
“哈！这不是计划又有变了么。”
“请问您和这位女士是？”
“我是刚登上星穹列车的新人无名客，叫帕姆。”
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