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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2章 三更时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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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俞溱柏”显然对这样被动的场面不太适应,向来都只有他提别人领子的份儿,几时因为身份落于下风过。

但如今偏偏就得低人一头,“俞溱柏”僵了僵,任由心里俞老狗俞狗贼地骂上几十遍,嘴上还是乖顺道:“哥,是好事还是坏事啊?能给我个准信儿吗?”

俞溱杨闻言便对着他后脖子狠狠来了一手刀,打得人吃痛,不管还有“外人”在场,厉声道:“你自己做了什么还得来问我?”

“俞溱柏”那张皮下的嘴一抽。

池霁心下腹诽:论弄虚作假再没人能比过这指挥使了,也是这狗东西那么多年来在老贼身边练来的。

要有一分演不对,老贼便能顺藤摸瓜地嗅出更多不对。不过话又说回来,俞溱杨既然能狠下心杀了自己弟弟,定然也不是个手软的,俞暮南究竟当年干了什么才惹上这么一尊煞神?

总不能是灭人全家吧?

灭人全家也不对,俞溱柏一个月前还好好活着呢。

他趁着空隙神游天外,那盯着俞溱杨的眼神是越想越戒备,仿佛他还真融进了俞溱柏的皮里,面对着的是一个能手刃手足的冷漠无情之人。

没人在意他这一刻的所思所想。

沈牧仪亦没料到俞溱杨会过来,淡淡打了个招呼:“俞指挥使。”

俞溱杨只点了点头,叫上一边还倚在墙边的“俞溱柏”就要走,恍若想起什么似的又转过来:“方才……你们可有见着一个身穿道袍的姑娘?”

柳静姝愣了愣,明显感觉到俞溱杨根本不是他所表现出来的那样“忽然想起”,手指身后,问:“你说刚在那里跳大绳的那个?”

“你们见过?”

“老远瞧了个背影。她一见我们就跑,大人说这算不算见过?”柳静姝仍想不明白那家伙跑什么,语气里还颇含了点幽怨。

却见俞溱杨微抿了记嘴,又道:“见笑了,舍妹陈衔清,自小痴迷道术,行为举止略有怪异,若有什么不妥之处,沈将军和柳姑娘还请不要放在心上。”

说完便要走。他总像在有意为之。

柳静姝叫住他迈开的步子:“那什么!俞大人!”

俞溱杨和“俞溱柏”一同停住了脚步,柳静姝折扇半横,喊道:“多有冒犯还请见谅!一路上时不时就能从槿国百姓的嘴里听闻丞相大人的丰功伟绩!总说丞相大人虽面冷,心中却常怀仁慈,收养了许多无处可去之人成了自己的孩子!”

“我想问问,俞大人,你的兄弟姐妹究竟有多少?小民一介草寇,乡里来巷里去,最常打听的便是这等的八卦之事,多有冒犯大人,可万万要见谅啊!”

她做足了一个不见世面的市井模样。

俞溱杨匿在树影下的眼阖了阖,倏尔笑了。腰侧的弯刀随动作在流光中攒动,他刹那抽刀而出,避开柳静姝的折扇,将要贴近她脖子之时,被沈牧仪一剑挥开。

“只是问问而已,指挥使不想答也不必动刀动枪。”沈牧仪冷声道。

那刀被打落在地上,俞溱杨只扫了它一眼,拍了拍手道:“倒也没有不想答,只是忽然觉得有些吵,想安静些罢了。”

他笑:“柳姑娘很想知道吗?告诉你也无妨。许许多多,数不胜数。”

有落叶掉在柳静姝的眼前,她眨了眨眼,真心实意地牵起了唇。做卑躬屈膝的模样,道着谢:“谢过俞大人。”

“呵。”他转身就走,再不停留。

“俞溱柏”也跟了上去,只不过临走之际,欠揍地伸长脖子到弯着腰的柳静姝面前,有样学样地发出了一声——“呵!”

池霁……你给我等着!

柳静姝直起身子,望着离去的两个人,她扭头,两眼一弯道:“舍妹,陈衔清?”

好像又知道了点什么。

沈牧仪除了无奈还是无奈,理了理她微乱的头发:“你真是……”

……

是夜,月当升,虫伏四鸣。

国宾馆内静悄悄的,唯独三层最里侧的一间屋子大开着窗户,隐约还能听见一点倒茶声。

顾名思义,国宾馆的存在便是用来安顿使团的。便可以肆无忌惮地说,这屋子里住的都是自己人。鼾声起伏在这个夜晚,某些迂回的文人也在眠时丑态百出。

有黑影蹿在各个屋瓦之上,偷鸡摸狗得像什么别有用心之人。除却风与茶声,唯有这个黑影在这夜里还算个活物。

他从屋檐跳入一间房外的栏杆,再贴着墙来到了窗边,最后扭头纵入了大开的窗里,与动作一起的是窗合之声,很细微,还不及国宾馆内的鼾声大。

来人进屋后便扯下了挡在脸前的口罩,似又觉得不够过瘾,两指捏着颈上的一处,向上一扯,将整个罩在脸上的假皮摘了下来。

他随手将东西丢在一边,翘着二郎腿就拿手指往桌上扣,吩咐着:“茶。”

“早给你凉好了,大爷。”柳静姝白了他一眼。

“夜半三更我跟贼似的从窗进来,这出场方式真不知道是我大爷还是你大爷。”池霁睨了眼这狼心狗肺的东西,端起茶猛往嘴里灌,“枉我舍生取义,你当装成俞溱柏很容易吗?”

柳静姝摇扇的手一顿,默了瞬,从嘴里挤出几个字:“那算我欠你的。”

“我稀罕你欠我?”

“那你要怎么样!”柳静姝有些恼了。

“简单,做妹妹的给哥再弄盘新鲜热乎的点心不难吧?”

“蹬鼻子上脸是吧你?”柳静姝作势要打他。身后传来闷笑,沈牧仪将书放在一边,伸手去拦她:“好了好了,半夜声静,叫睡下的人弄醒了就麻烦了。”

他将自己面前的点心往前推了推:“新鲜热乎的就先欠着,你倒是守时,太傅府去过了吧?怎么说?”

池霁也是真有些饿了,接过那盘点心就往嘴里塞了几个,含糊不清道:“去看过了,在那都挺好的,被绑得严严实实,眼睛也被罩着,吃饭喝水都有我的人伺候着,除了动不了不能视物之外,比我还大爷地活着呢!”

沈牧仪端起茶吹了一口:“今日我拿他做挡箭牌,俞暮南暂时不会动我们。但也不过是缓兵之计,入夜后我叫曹荀探查了,戌时从丞相府侧门往东去了拨人,亥时又往北去了拨人。想来定然是俞暮南派去找暮遇的,他当真如俞溱杨说得那样在意我们许大人。”

“渭城手眼通天的是他,他若费尽心机要找暮遇,也不过是时间上的问题罢了,我们必定得快些。”

“这个当然。”池霁有了八分饱,动作便慢了下来,向后一倒,要挂不挂地坐在椅子上,“说来,我叫俞溱杨帮了个忙,我终归是要时常出现在俞暮南眼前的,挽楼在我身边不方便,俞溱杨替我给她捏了个新的身份,如今就在太傅府,跟我的人一起看着暮遇。”

提起俞溱杨,他才想起自己这趟的目的,打了个嗝后,说:“差点忘了,我这回冒险同你们会面,是因为俞溱杨让我告诉你们一个事。”

“什么事?”

“俞暮南好像有个隐疾。”池霁坐正了身体,抬手关了窗,俯身向前小声道,“先前俞溱杨还不确定,所以当初没告诉我们。自打回来后,我按照俞溱杨说的,在老贼面前消了他对俞溱杨的怀疑,此后老贼就更器重他了。”

“我也就比你们早十几天到渭城,从没扮演过谁,老贼器重俞溱杨对我来说是件好事。至少我可以不用那么频繁地出现在他面前,我不知道这是俞溱杨的计划还是什么,总之对我们来说不算件坏事。”

他的声音压在夜色里:“昨日他从丞相府出来,才告诉我说,他那几日一直在为了确定俞暮南的隐疾做试探,我今日来就是将他的话做传达。”

池霁顿了顿,神色是一种说不出的怪异:“他说,俞暮南双腿像是断过。”

“断过?”柳静姝问道,“难不成他行路不便?”

“不,不是。”池霁挠头,“你听我说,他这双腿是被接好了的。俞溱杨说他脾气古怪,虽然出入有兵士守在身侧,但从不让人近他身伺候,就连他们这群从小被养在他身侧的义子,入夜后都不会再见到俞暮南。说是俞暮南向来习惯一个人,所以没什么人清楚他有没有生过病,或者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

“他的隐疾……算是一种从心生出来的?”池霁回忆那天俞溱杨说的,复述道,“像是面对过一种什么极其可怕的,所以变得尤其讨厌这种东西的出现。”

“现在想来,我的这位义父,身份应当不简单。讨厌火,却又尤其喜欢让人丧生在火里,就同他让暮遇和俞溱柏给沈家下毒一般。”

“他的双腿断过,到如今我也才敢确定。你可以这样告诉沈牧仪他们,我的义父定然有什么弱点可足以将他一切推翻,但这都被他自己掩藏得很好。”

“要想找到这个弱点,这双曾经断过的腿,就是俞暮南唯一遮掩不了的入口。”那天的俞溱杨这么道。

“所以,你可以查查看。”池霁见沈牧仪神色沉吟,往桌上轻轻敲了两敲,“有什么不对吗?”

沈牧仪摇头,从汤常康给的卷宗里抽离出来:“我知道了。”

“行,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等等!”柳静姝叫住了他将要抬向窗的手,“我还有事要问你。”

“你说。”

“那个皇宫里的小道士,那个陈衔清,她是什么情况?”

池霁略微沉吟:“具体我也不清楚,就我这么些天看下来,她就是俞暮南安插在金韫身边,盯着金韫的一个眼线。名义上就是俞暮南的义女,好像俞暮南那么多收养的孩子里,就她这么一个姑娘。”

柳静姝微微点头,总觉得今日宫道上,俞溱杨的那句“舍妹陈衔清”不像是什么无意提起的。

陈衔清……皇后……俞暮南唯一的义女?

她究竟是个怎么样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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