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维尔醒来的时候一时间分不清是白天还是黑夜。
窗子被厚重的窗帘遮住,一丝光都透不进来,他不知道自己在哪,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情况。他上一秒还在和兰斯接吻,下一秒天旋地转,浑身力气像是被抽走,而后眼前一黑,彻底坠入一片混沌。
哈维尔试图揉一揉一直隐隐作痛的头,结果发现和身体好像断了联系,从未有过的孱弱无力,胳膊上还系着一条手腕粗的银链,链子的一头严丝合缝的捆在他手上,另一头延伸到未知的黑暗里。
“你可算是醒了。”系统阴阳怪气的声音在此时听来竟有些亲切,“你那神一样的好孩子兰斯,给你下药,要把你关起来酱酱酿酿啦~”
兰斯?下药?哈维尔起初对系统的话并不相信,但随即就不得不信了,因为他看见漆黑的房间忽然开了缝,兰斯逆着光走了进来。光刚溜进屋子就消失了,只留下兰斯的身影隐在黑暗里。
“兰斯?”哈维尔有些意外。
“殿下,该吃饭了。”兰斯越走越近,直到黑暗流水般从他周身退去,显露挺拔的身姿。哈维尔看见兰斯还穿着婚礼那天的礼服,手中端着丰盛的餐食。
“为什么?”哈维尔其实并不生气,他只是对兰斯的做法有些疑惑,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要冒着如此大的风险去囚禁帝国王子?是他做的不好吗?他这么想,也这么问了。
兰斯的反应也很平静,二人之间的对话平静的诡异,好像现在不是一方出于私欲囚禁了另一方,而是像每一个普通又平静的早上,两个人坐在餐桌前聊天那样。
“您没有错,是我太爱您了。”兰斯走过来,一只手把他搀扶起来倚在床头,另一只手中仍稳稳端着碗,“殿下,张嘴。”
靠近了才发现,兰斯在笑,哈维尔头一次看见他笑成这样,发自灵魂的满足催生出真正的笑意,又印在□□上。他看见兰斯一手端碗,另一只手叉起一块肉送至他嘴边。
哈维尔不想吃,于是努力偏头躲开了。那叉子又固执地重新伸到他嘴边,这一次凑的更近了,烤好的肉上涂了一层亮晶晶的蜜,在他嘴边散发甜蜜的热气。他又转了一下头,烤肉在他唇上蹭出了一道深红的痕迹,像涂歪了的口脂。
叉子终于离开了他的嘴边,取而代之的是兰斯自己,兰斯凑到他身边,脸贴着他的脸,极为小心的,清理他唇边染上的酱汁。兰斯趴在哈维尔身上,闭着眼睛一点点尝过去,口齿间全是爱人的芬芳。
酱汁早就被清理的一干二净了,可兰斯仍觉着不够干净。他又仔仔细细打扫了一遍,这次连未被波及到的耳垂都被卷进去清理了许久,直到那块可怜的软肉肿胀成饱满的樱桃。
兰斯对眼前的景象分外着迷,他的殿下虚弱地倚靠着床头,身上无一处不散发出孱弱的气息来,引得人像饥肠辘辘的狼,眼冒绿光要将其吞食殆尽。
他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扰他许久的问题,这问题从医疗部暗牢开始就蛇一样盘踞在他心上。
“自您苏醒以来,那么多爱,那么多欲望从您身上刮过去,您从未感到疼痛吗?”
哈维尔不懂兰斯在说什么,他只是深深地叹了口气,“兰斯........”
兰斯看着殿下一次又一次试图挪动肢体,但皆以失败告终,又听着那诱人的口中吐出他的名字,觉着眼前雄虫似是对他发出邀请。
他说你可以对我做任何事,任何你想做的。
他真的能做他想做的事吗?夜晚玫瑰和蛇相互转化,圣洁与罪恶唇齿相依,他只是一个卑微的朝圣者,期待自己满是泥污的手有幸触碰圣人洁白的衣摆,他的菩萨,他的神,他的神是献祭的羔羊,是头顶花冠的赤子。
他一点一点剥下眼前人的衣裳如同剥下兔的皮毛,这个过程平静而缓慢,是父母换下幼子脏污的衣衫,与情欲无关。之后呢,他要做什么,仔仔细细抚过爱人的躯体吗?
“兰斯!”见到兰斯行为越加大胆,越加过分。哈维尔的情绪终于有了波动,“住手,兰斯!”
兰斯病了,病的更严重了,小雌虫错把他当成治病的良药,当成救命的唯一途径,他得治好他。哈维尔想,于是他放低声音,循循善诱。“兰斯,听话,放开我好吗?你现在需要的不是我,你只是把更高的追求投射到了我身上。”
殿下,您真的不了解他啊。事到如今了,您居然还天真的认为他追求的是更崇高的东西。
“兰斯的欲望从来都只有您,可您的眼睛总是看着其他人,那些和您不相关的人。您既然已经选择了我,为什么又要去帮别人?您眼里看见的真的是我吗?您娶我到底是因为爱,还是看不见摸不着的所谓责任?”兰斯说着便把凉了的碗搁在床头,随后整了整衣服,长腿一迈,慢条斯理地跨坐在他身上,双手撑住他小腹,腿分开跪在两旁。
“殿下,我从未质疑过您的爱,我知道您爱我,可这爱和我想要的不一样,您爱我如同爱芸芸众生,爱一草一木,您满怀慈悲,看见谁都想渡一渡,我不一样,我只想争,只想抢。”
哈维尔本就因为药物使不上力气,如今被兰斯这么一坐,更是眼冒金星动弹不得,只能挣扎着偏过头去,避免与兰斯对视。而兰斯看见哈维尔把头偏到一边,摆出一副拒绝的姿态,心里头就烧起一股火,伸手掐着下巴,硬生生将哈维尔的脸掰了过来。
兰斯看着手中爱人的脸,眼睛都不舍得眨,他只觉着殿下的眼睛真美,一汪深潭,直叫人心痒痒想往里钻,他要是真的能跳进去就好了,从眼睛一路潜到殿下心里,去看看那缚动中的心脏里究竟留有几分他的影子,看看他到底在里面占了几分几亩地。
“您对我的爱里有欲望吗?您也像我想要您一样想要我吗?我想吻您的唇,想舔遍您的全身,想您彻底地标记我,占有我,想每天什么都不做只跟着您痴缠,想您按着我的手一遍遍的要我,想为您叫哑了嗓子,想为您撅着屁股软着腰。这些您都知道吗?”
兰斯的手沿着小腹一路向上,在哈维尔裸露的上半身不断游移,手指在胸口画圈,还时不时若即若离,似有似无地触碰雄虫敏感的喉结,他近乎贪婪的抚摸每一处曾出现在他下流幻想里的东西。
“你疯了兰斯!你疯了!”听着兰斯用最粗俗最直白的话把隐藏在心底最深处的欲望掰开了揉碎了摊在阳光下,摊在他面前。哈维尔终于无法淡定了,这是他修苍生道以来第一次直面人心中旺盛的欲望,也是第一次有人真的把浓稠的渴求,以一种强卖强买的姿态塞在他怀里。
他印象里那个坚韧冷静,身陷囹圄却依然挣扎着求生的雌虫形象,刹那间爬满蛛网般细密的裂痕,轰然碎裂崩塌。兰斯表现出来的强烈情感已经超出他的想象,完全失控了。他甚至对这种全然陌生的情感生出了一丝恐惧以至于控制不住地,拼命挣扎了起来。
“我是疯了,殿下。遇见您的时候我就疯了。”兰斯感受到哈维尔挣扎的力度,心中苦痛更甚,说完便张嘴咬上雄虫脖颈,尖利的牙刺破了皮肤和肌肉,深入到血管,兰斯趴在哈维尔身上,一边流泪一边大口吞咽他的血肉。
不被回应,不被理解的绝望摧枯拉朽般从脚底席卷至全身每一处神经,带来酸涩的阵痛。“没关系,殿下...我吃了您的肉,喝了您的血,就不是您生命中的路人,不是您的芸芸众生。我是您的仇人,您该恨我,恨我.....恨我吧.....殿下,求您了.....”
兰斯喝饱了,就从哈维尔颈间抬起头,大量失血带来的眩晕让哈维尔看不清身上人的脸,在他闪烁的,飘摇的视野里只有一张苍白的脸,脸上暗紫色眸子亮如忡忡鬼火,又有一行鲜红的色彩从这片白里划下,滴落到他胸口,滚烫的,带着腥气的,一时间他竟分不清是血还是泪了。
别哭啊,兰斯.....周身又冷又沉,唯有与兰斯肌肤相贴的地方传来暖烘烘的热气,小雌虫总是有那么多眼泪,难道那一天没有流尽吗?他不是已经清清楚楚向他承诺,不会离开他,会一直庇护他了吗?
哈维尔感觉到兰斯温热的鼻息扑在脸侧,发出的声音时远时近,他听见小雌虫低声笑了一会,说:“如果您始终无法爱我,无法只爱我,那就恨我,只恨我。别把我和其他人放在一块儿,您的温柔太廉价,对您而言,恨比爱更情深,我要您刻骨铭心。”
兰斯看着哈维尔慢慢闭上眼睛睡去了,手抚上那道伤口,血已经止住了,“殿下....”他低声呢喃着,不敢说给殿下听,就只说给自己。
殿下,兰斯果然更喜欢您这副样子,没办法行动,更没法出门,您只能依靠我,只能看见我。日子久了,您就把那些芸芸众生都忘掉,以后我就是您的众生,就是您整个世界。
您救我,只救我好不好?
外面的世界与您无关,与我无关,就算是天翻了,您也得在我为您铸造的巢穴里,和我一起赴死,回归虫神怀抱。
想到这儿,他索性将脸又贴在哈维尔胸口,感受着爱人的体温和呼吸,听着他心脏跳动声逐渐与自己的重合,兰斯恍惚间改了主意,痴痴地笑了起来。
不,我们不去虫神那儿,死的人太多,肯定也有觊觎您的人。
我会把您吃下去,再把您生出来。您的血里流着我的血,您的肉里长着我的肉,我们密不可分,这样您就只属于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