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月后。

直到坐上马，白容与的思绪都还是飘飘忽忽的。头上佩戴着的鲜花传来阵阵香气，白容与恍恍惚惚听到几声议论自己的声音，待他回过神来时，又迅速湮没在人潮之中，无迹可寻了。

光晕在眼前扩散，五彩斑斓的世界好像在此刻变得无比陌生。

白容与静静望着远处，许久后垂下了眼。

三年前被谢不淳杀死的画面历历在目，那疼痛仿佛至今仍潜伏在骨髓中，于无数个日日夜夜里频繁发作。

成仙路上的垫脚石。

得道成仙的劫难。

漂亮蠢货，草包。

白容与有些迷茫地想，他真的摘掉这些标签了吗？

他不知道。

但也不愿再想。

骑马游街的路好长，又好像很短。他看见日光愈来愈盛，看见白云走走停停。他听见耳边的欢呼声不绝于耳，又在这嘈杂中听见了一声尖锐的鸟鸣。

他嗅到沁人心脾的清香，心思却浑然不在鲜花身上。心不在焉良久，他再是压不住心中汹涌欲出的情绪，猛地抬眼望去。

高空之中闪过一道身影。

那是一只如此漂亮的鸟雀，自由自在地在空中翱翔。

尾羽在空中划过一道又一道漂亮的弧线，它翩跹飞舞着，额间的红羽是如此刺眼，却又是如此夺目。

自由的叫声不断在空中响起，那只鸟儿渐渐飞远。

嘈杂的人声仍在响起。

白容与终于收回目光，攥紧手中缰绳，正欲前行时，那只鸟儿却不知何时飞了回来，轻飘飘落在白容与肩头，低头梳理着胸口的羽毛。

“快看！是鸾鸟！”

“好漂亮！”

“探花郎是个有福气的人啊。”

……

议论声此起彼伏。

白容与低头望着坐在肩头的鸾鸟，许久后终于弯唇笑了笑，给出了这三年来的第一个笑容。

“天啊，探花郎笑起来好美啊！”

“美只是他最不值得一提的东西。”

“但也算得上是锦上添花。”

心中那口郁气随着鸾鸟的到来彻底湮灭，白容与抬眼望向前方，额间那颗红痣在日光照耀下闪闪发光。

……漂亮得不可方物。

谢不淳就站在远处静静地看着白容与。

三年未见，少年高高端坐于骏马之上，意气风发。

他变了许多，谢不淳恍恍惚惚地想。

鲜花的香气隐隐约约萦绕在鼻尖，等到谢不淳回过神来时，白容与那张漂亮的脸已然近在咫尺。

好像他只要一伸手就能触碰到。

就能把他抓回来。

就能把他按在身下亲吻，掠夺。

可他却不愿再这么做。

出神间，谢不淳看见鸾鸟的尾羽在空中飘扬。那五彩斑斓仿佛还在泛着光的尾羽，如此华丽，引人瞩目。

这么漂亮的鸟雀啊。

该放他在天空自由自在地飞，该放他在自然中撒欢。

而不是把他关在囚笼之中折辱。

白容与的身影渐行渐远，谢不淳目光灼灼盯着他远去的背影，垂下眼想着。

但他总不会放弃去追逐鸟雀。

他想看鸟儿越飞越高。他该去他的蓝天翱翔，该去他的自然撒欢。

所以他想做什么只管做。

只要想做。

谢不淳便一定会出手助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