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时无刻不在思考着一个问题:为什么人类和细菌真菌病毒还有肮脏的生物居住在一个地球?
这个问题的答案当然是“为了生物圈自然运作”,而我只觉得,人类一败涂地!
四月份开学日,在用完一瓶消毒液后,我终于放心地坐在位置上。
位置靠窗,在后排,前桌是一个短发女生,她正拿着纸巾擦桌子,并且会把脏的那面对折。
我眼前一亮,虽然她没有用消毒液,但她爱干净啊!
口罩下的嘴角上扬一个像素点。
“同学你好,我叫夜久烨,你叫什么?”前桌转过身来,很有礼貌地没有把脑袋凑近。
她有着一头栗色短发,脸肉肉的,眼中闪着睿智的光。
我对她的初始好感为+1。
别觉得少,这是除了北信介外在我这里第一个好感度为正数的人类,值得庆贺。
我:“佐仓伴子,请多指教。”
非常好的开学,早上按时起床,出门前掷杯筊的结果是圣杯,公交上人并不拥挤,消毒液完全够用,路上没有撞到人,位置可以通风且人流量小,前桌是爱干净的可爱女生。
一切都非常完美。
接下来只需要立稳自己“阴沉洁癖”的人设,杜绝一切可能产生肢体接触的社交,继续像国中时一样独来独往就好了。
不需要朋友,不需要闺蜜,不需要爱情,我一个人就能过得很好。
爸妈工作忙,十二岁以前我是在兵库神户,和奶奶一起长大的。
当时我只有一个朋友,叫北信介,是邻居,他比我大两岁,现在应该是稻荷崎高三生。
虽然北信介喜欢打排球,但小时候我还不知道细菌为何物,加上他运动完会洗澡,为人有礼爱干净。所以即便我最讨厌的运动系男生,但北信介还是我认可的朋友。
主要原因是他爱干净。
如果有一天北信介暴汗后没洗澡,还打算站在我一米内的范围的话,我可以大义灭亲,让世界上失去一个叫北信介的男孩。
阿门。
接下来是开学典礼,我作为入学测试年级第一上台发言。
还好我机智,购入了医用外科手套,不然连手麦我都不敢碰。
礼貌起见,我还是摘下了口罩,然后把麦拿得超远,用丹田之力发声。
一场三分钟精简版演讲下来,我已经开始累了。
好累,早知道不考第一了。
毕业典礼结束后,我接到了北信介的电话。
我:“阿北,什么事?”
“伴子,在新学校还适应吗?”
他已经懒得纠正我的称呼了,平静如水的声音透过听筒传来,我感到一丝安心。
我:“还可以,前桌不邋遢,位置非常好。”
“不会又是最后一排靠窗吧?”北信介问。
“北前辈是在和谁打电话?为什么笑得这么温柔?”
“不知道,你去问啊?”
“你去。”
“不要,为什么不是你去?”
对面的交谈声断断续续传来。
我:“阿北,你那边有人吗?”
北信介回头一看,淡定地说:“是侑和治,我等你回家再给你打电话。”
我挂断了电话。
虽然我国小毕业就因为一些不可抗力转到东京,跟爸妈居住,但北信介还是和我保持着联系。
暑假、寒假、春假,我都会去兵库神户,和北信介一起把奶奶的房子打扫一遍,在那里度过假期。
宫侑和宫治是北信介在排球部的后辈,二年级,超级闹腾。最重要的是,他们会故意在运动后靠近我的一米安全区。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迅速锁定阿北,寻求掩护。
那两个不爱干净的家伙,绝对不能进入我的一米范围内!
扯远了,现在还是开学典礼。
我下台之后,把医用手套扔在垃圾桶,然后拿出消毒湿巾反复擦拭手掌。
非常好,感觉干净多了。
回到班上后,夜久烨没像其他女生一样,上来挽我的手或者搭肩膀,而是保持了五十厘米的距离。
夜久烨同学,我不介意好友圈再加你一个。
这样你和北信介就是我唯二的好友了。
中午吃饭,我带了便当,夜久烨邀请我一起吃,她说她知道一个人少的地方。
我对她的好感度up!up!
其实我是可以接受外面的饭菜的,前提是我要观看制作过程,由于要求严格,大多数店都被刷掉了,目前只有一家名为“烨子饭馆”的店符合要求。
不仅卫生达标,而且味道相当不错。
比我自己做的要好吃。
夜久烨同学带我来到了井闼山的后山,这里有一个小小池塘,还有树。
确实人少。
她拿出了饭盒,是烨子饭馆的打包盒,我曾经见过。
“夜久同学,你也喜欢烨子饭馆的食物吗?”
我眼前一亮,不仅爱干净,而且口味也像,这是何等适配的朋友。
感谢上帝,我有预感,接下来的高中生活一定会非常顺利。
“是呀,这就是我家的店嘛,你也喜欢吗?”夜久烨说。
不愧是烨子饭馆的大小姐,这一脉相承的爱干净基因真是超赞的!
“你要吃吗?我还没用过筷子。”夜久烨问。
感动,非常感动,夜久烨同学会用没吃过的筷子分食物,而且也不会搞什么互喂把戏,她坐在石凳上的时候还知道擦灰消毒。
我激动得要抹泪了,天知道我在国中时因为拒绝互喂被孤立的时候,是多么的无辜!
嫌弃别人的唾液不是很正常的吗?而且我只是拒绝了,又没阻止她们和别人互喂,难道爱干净也是一种错吗?
我不这么认为。
我没有错。
或许我是有点洁癖,但那绝对是这个世界的错!
……好吧,我承认自己是有点中二,但那又怎样?这个年纪多少都会做点拯救世界的梦吧?
吃过午饭后,我对夜久烨的好感度已经达到了+15,多么值得庆祝的进步啊,如果阿北知道的话一定会感动到语无伦次。
平凡的一天过去了,时间来到晚上。
我回家后,照例对鞋柜上奶奶的照片说一句“我回来了”。
屋子里依旧没人,爸妈在东京上班,都很忙,所以我才会从小在老家兵库念书,如果不是奶奶过世,我大概会在兵库待到成年。
妈妈是医生,天天加班,爸爸是律师,天天出差,爷爷在八年前过世,奶奶在四年前过世,外公外婆在种花家。
啊我还没说过,我是中日混血。
就这配置,标准的主角家庭,极度自由,所以我中二也情有可原吧?
当然,我并不会明着来,那也太尴尬了,我只是偶尔会冒出一些中二的想法罢了,其实心里还是很成熟的。
给自己来套全身消毒后,我安心地躺在了床上。
一夜无梦。
接下来一个月内,我反复为自己前文立的flag感到后悔。
因为班上有一对双胞胎,记不得名字了,就叫他们傻子一号和傻子二号吧。
这对双胞胎很胖,易汗体质,嘴巴很欠,成绩爆差,上课喜欢吵架。
如果仅仅是这样,我还是可以忍一年,直至高二分班。
但是,他们,竟然故意在运动后,用那具散发着馊臭味的粘附了数亿个细菌和灰尘的躯体来靠近我。
他们就是故意的。
我们班的值日是两人一组,大概一个月轮换一次。
在一个放学后的值日时间,我和夜久烨留下来值日,她深知我的洁癖属性,包揽了洗工具的任务。
而我因为172公分的身高,加上不会让粉笔灰乱飞的擦黑板技术,承担了大部分需要出力的任务。
这没什么,我很满意这样的安排,而且夜久很省心,她懂得把控距离。
是的,我和夜久烨已经是可以直呼姓氏的关系了。
当时夜久还高兴地发了动态。
回到现在,夜久出去洗抹布了,我在教室里等她。
教室里的温度顿时升高,一股热气和臭味袭来。
我抬头看向前门,双胞胎正在贱兮兮地笑着,拿那双汗津津的手在门上摸来摸去。
他们是故意的。
经过一个月的相处,班上的同学都知道我有洁癖,并且尽量避着我走。
大家都很包容。
我当然不会对别人的行为评判什么,吃零食掉渣只要别掉在我桌子上就行,或者说话时喷唾沫只要别喷到我周围就好,汗湿了没替换衣服……虽然这不太可能……但如果真发生这种事只要别故意靠近我就好。
可是双胞胎,自开学以来就一直在试探我的底线。
先是在人少的食堂故意撞到我,再是在体育课故意离我很近,然后是像今天这样的招惹。
好贱。
我心里暗骂。
在看见门上因沾染到他们的汗水而反射的光时,我开始思考从四楼跳下去还能存活的可能性。
此时的我戴着口罩,眼下横卧着两颗黑痣,皱着的眉头很有压迫感,背后的黑云已经实体化了。
傻子一号在蹭门,汗水和铁制门咯吱咯吱响。
傻子二号在靠近我。
好恶心!
我飞快地拿出酒精喷雾,对着面前一顿狂喷,然后套上医用手套,在二号进入我一米范围内时给他一个飞踢。
成功踢中腹部,二号倒在地上,久久爬不起来。
没有碰到桌子,因为我计算过力度和角度了,就算去医院检查,也什么都查不出来,连个轻伤都算不上。
一号愤怒地跑过来,地板似乎在震动,他头发上的一颗汗珠飞到了地板上。
好恶心!!!
于是我再次狂喷酒精喷雾,一个精准的飞踢,在他要抓住我的脚踝时迅速收回,给了他一拳。
双胞胎捂着腹部倒在地上。
我:“以后不要站在我两米范围内,不然只会比今天更惨。”
我语气冷淡,身手敏捷,自认为是十分有威慑力的。
这件事就这么解决了,但双胞胎自那以后,会站在两米外犯贱。
于是我决定跳级。
忍不了,真的忍不了,千万别让我抓住他们的把柄,不然不逼得他们转学都是我佐仓伴子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