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什么意思？”
袁黎黎闻言，顾不得肚子撑的疼，推开了荆一水挡在面前的手，走到王瑾瑜的面前，神色严肃。
王瑾瑜看着袁黎黎，“我说，或许我就不应该遇见桃夭，这样，或许她还能活着……”
袁黎黎目色松了松，听着王瑾瑜的话陷入了沉思。
“世上没有如果，”荆一水走过来把袁黎黎护在身后，“不过你如果想要和我们说一说你与桃夭的故事，我们倒是不介意听一听。”
从相遇到现在，荆一水和袁黎黎总是下意识地脑补着王瑾瑜与桃夭的故事。
沦落风月的胡人孤儿桃夭，在幻乐坊做艺妓的时候遇到了风华正茂的王氏长公子王瑾瑜，两人就这么互相爱慕了起来。幻乐坊失火后，王瑾瑜把桃夭接到了郡守府，可郡守不同意二人的感情，桃夭无奈之下又去到了醉仙楼，最后被迫嫁给陆苍，在成婚当夜自尽而亡。
可等袁黎黎和荆一水来到郡守府，见到了王瑾瑜对郡守的态度，反倒是郡守听王瑾瑜的居多。那这其中关于桃夭从郡守府去到醉仙楼的真相，倒还真是令人好奇。
“故人已逝，瑜公子如今连提起与她的旧事都不愿意了吗？”
见王瑾瑜低头不语，袁黎黎有些微怒，又想伸出手去替桃夭教训一下这个薄情人，但荆一水按住了她，对她摇了摇头。袁黎黎只好忍住这一口气，毕竟在郡守府打了人家的长公子，说什么也说不过去。
“我与桃夭，在幻乐坊相识……”王瑾瑜终于开口道。
“那时，我听说幻乐坊有一落樱舞姬，一舞倾城。我心中想，不就是一个舞妓罢了，能有多惊人？可后来我错了，我去幻乐坊看她跳的第一支舞，是《竹枝词》，那是我才知道，原来所谓的诗意不仅仅只有书画里有，在舞乐中也有……”
“从那以后，我便日日都去幻乐坊，可并不是日日都有桃夭的舞姿，所以我每看一次桃夭的舞，就会回来做一幅画，久而久之，便有传言说我倾慕于桃夭。我自以为我心清明，便不屑与他人解释。直到那一日在幻乐坊，桃夭走了过来对我说……”
桃夭换上了一身寻常衣服，走到王瑾瑜所在的位置：“落英缤纷俏佳人，凭栏观舞，轻纱拂面笑嫣然，一曲绕梁久。”
埋头作画的王瑾瑜抬头，这是他曾经在画上题过的字。
“落英……舞姬？”王瑾瑜惊讶，她竟然知道他题过的字？！
“叫我桃夭就可以了，我很喜欢你的画，”桃夭坐在王瑾瑜的对面，“我也很喜欢你的诗。”
那时他们初相见，一个是被画与诗吸引，一个是被舞姿吸引。
“从那以后，我每次去幻乐坊，桃夭都会亲自请我喝酒，与我交谈画作。于是便渐渐有传言说，桃夭与我情投意合，才子佳人极其般配。我起初并不在意，直到那日幻乐坊大火，我才知道，我，爱上了桃夭！”王瑾瑜继续说着。
“那日是桃夭的生辰，我说好了要送她一个特别的礼物，是那枚簪子。可我到幻乐坊时，幻乐坊已经烧起了大火。我看着大火把幻乐坊烧的一干二净不知该怎么办，直到我看见火场中桃夭的身影一步步跑来，我脑海中好像有什么东西突然被牵动，只想跑过去把她从火场中救出来。”
“还好，老天对我不错，在准备冲进火场的那一刻，离幻乐坊不远的街道处，我看见了桃夭的身影。原来她没死，她不在幻乐坊！她还活着！”王瑾瑜似乎想起了当时的画面，整个人激动了起来。
“我把她带回了家中，我答应要娶她，我答应她王氏会成为她的家……可父亲不同意……”
“父亲说，王氏可以收留一个无家可归的女子，却不能让一个身份不正的人做王氏的长子的正妻。从小到大，我没有违背过父亲的话，可是这一次，我想替我和桃夭争一个未来，所以我和父亲打了一个赌。”
“父亲说，他会把桃夭送去醉仙楼，只要三个月后，桃夭仍愿意嫁我，他便不再反对，可是……第三个月时，她对我说，她要嫁给陆苍……”王瑾瑜的神色突然悲痛了起来。
“我以为她另有苦衷，我多次去醉仙楼找她，我甚至拿了我给她买的簪子——她说她最喜欢的簪子去求她，不要嫁给陆苍。只要她不嫁，整个王氏哪怕是与陆苍为敌，也会保障她的安全。可她拒绝了我……只因为……她是胡人……”
故事讲到这里，王瑾瑜表情慢慢平静了下来，“父亲说得对，我就是见过的女人太少了，才会对桃夭如此。她愿意为我死，却不愿意嫁我，其实就是觉得我不值得托付，不信任我罢了。”
袁黎黎和荆一水听到这里，才终于清楚了王瑾瑜与桃夭的羁绊全过程。可在这其中，究竟他们谁是错的，竟然一时分辨不出来。
“或许，你有没有想，如果你没有答应王郡守的赌约，就没有后面这一系列事情？”荆一水问道。
袁黎黎点头赞同。爱情，怎么可以用来打赌呢？即便是再信任对方，都不该把感情当做赌注。
“或许是我错了吧。也或许，如果我从来没有遇见过她，或者幻乐坊那场大火后，我没有把她带回王府，也不会是这样的结果……”王瑾瑜说。
“你刚才说，幻乐坊大火的时候，你没有和桃夭在一起？”袁黎黎突然问道。
之前不是说这场大火的时候，桃夭正与王瑾瑜在一起，所以才躲过一劫吗？如果当时桃夭没有雨王瑾瑜在一起，那么她是去了哪里？又为什么会躲过这一场大火？
“我是在火烧起来之后遇到她的，在那之前，我不知道她去了哪里。”王瑾瑜说道。
一个可怕的想法突然在袁黎黎的脑海中出现，会不会是桃夭烧了幻乐坊？
袁黎黎想起之前与桃夭见面时，她从未提及幻乐坊的大火，只是提及“胡人”一事，而幻乐坊的大火刚好发生在陆苍回到琅琊郡后！
“幻乐坊的大火？你们之前查过吗?”袁黎黎问道。
王瑾瑜点点头，继续说道：“那幻乐坊的老板，其实是胡人的细作，那把火不知何人所放，但我们查到幻乐坊与胡人有关后，便把这件事情搁置下来了，毕竟少了一个胡人的乐坊，对我们来说并不是什么特别大的损失。”
说得通了！
“那把火，是王氏放的吧？”袁黎黎问道。
一旁的荆一水转头挑眉：“你怎么知道？”
袁黎黎对荆一水眨了眨眼，随后盯着王瑾瑜说：“其实王郡守不同意的原因，不是因为桃夭是艺妓，而是因为王郡守早就查到，幻乐坊是胡人的势力，桃夭来历不明，其实是郡守早就在提醒你，桃夭是胡人。”
王瑾瑜脸上写满了疑惑，只听袁黎黎继续说道：“郡守见你与幻乐坊纠葛日益渐深，便放火少了幻乐坊，但郡守还是顾及了你这个长子，留下了桃夭一命。所以当你把桃夭带回王府的时候，王郡守同意了，但当你要娶桃夭为正妻时，郡守才出面阻拦你。因为郡守知道，你与桃夭不仅是胡汉有别，王氏更是杀了桃夭从小一起长大的姐妹，而这样的事情，以后会越来越多……”
王瑾瑜突然想到了什么，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就在袁黎黎准备继续说下去的时候，他突然道：“今夜时间不早了，在下便不打扰二位休息了，先行告辞。”
语罢，王瑾瑜头也不回地大步走了。
“估计是受刺激了，”荆一水看着王瑾瑜的背影说着，“还走得挺快。”
只是袁黎黎心里清楚，他是根本不敢听她接下来要说的事情。
或许那场大火，救桃夭的不是王氏，而是陆苍……桃夭接近王氏本来就另有目的，陆苍造反需要桃夭在王氏做内应。王郡守火眼金睛把桃夭送了出去，桃夭自知身份被识破不愿再与王瑾瑜往来，却被王瑾瑜真心打动，不愿伤害王氏为他服毒自杀，陆苍利用桃夭设局想引王氏上钩，可最后却引火自焚……
“有些事情，与其说清楚，不如不明不白地好……”袁黎黎感叹道。
“什么清楚和不明不白？”荆一水在一旁，听袁黎黎说这些莫名其妙的话，忍不住嘟囔道。
“没什么。”袁黎黎冲他一笑。
荆一水见袁黎黎笑容，愣神片刻，清了清嗓子说道：“别以为你朝我笑了，我就原谅你了。你今天一天都在盯着那郡守老头儿看，晚上又和那王瑾瑜在屋里聊天，根本就没有在意我生没生气？”
这一席话，袁黎黎听出了几分不该有的醋味儿。她知道自从云水村之后，作为荆一水唯一的朋友，荆一水可能对她有些依赖，再加上平日里荆一水便是这样大大咧咧的样子，所以一些行为她也没有多想。
不过今晚这些话，倒让袁黎黎敲响了警钟，她假装不明，问道：“你，生气了？为什么呢？”
荆一水小嘴一嘟，双手叉腰，自嘲道：“好嘛，原来我生气了你都不知道！”自己又气了两下后，两眼盯着袁黎黎：“我气你今天一天都不在意我，我气你只会盯着其他男子笑，而且……竟然还是个老头儿！”
袁黎黎见状，心中暗自叫道不好。这一路上两人作伴而行，怕是这荆一水对她生出了一些不该有的感情。可是这里是游戏世界啊！荆一水是游戏世界主角，有官配的！现在荆一水的行为用现实世界的话来说，不就是精神出轨吗？
袁黎黎无法接受出轨对象是自己，并且在官配没出现之前，就发生这样的情况，不然到时候系统回来了，自己应该会被骂死的吧！
想到这里，袁黎黎赶紧对荆一水说：“阿水啊，这个，其实是你在意太多了。我对每一个朋友都是这样的啊。我理解，你可能只有我这一个朋友，但没有关系，从今天开始，我有一个朋友，就会给你介绍一个朋友！咱们友人之友，共友之！”
袁黎黎说完，安抚似地摸了摸荆一水的头。可荆一水却似乎并不买账：“你刚才说了那翻话，我一个字都没听懂。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看着王郡守那老头痴笑，还有少和王瑾瑜单独相处好不好？”
荆一水侧头蹭了蹭袁黎黎的手，一脸撒娇的模样。
袁黎黎见状赶紧收回手，荆一水的手蹭的她的手心麻麻地，她面上有些尴尬，只硬声答道：“好。”
说罢，荆一水才开心起来，拉过袁黎黎的手放在手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着她的虎口处，语气温柔地说道：“刚才在饭桌上那老头儿一直给你夹菜，我看你吃的高兴就没拦你，现在肚子撑的疼吧？鹤龄爷爷说了，吃撑了的话按这里就会舒服很多，我帮你多按按。”
荆一水的手很大，把袁黎黎的手包裹住，袁黎黎能清晰地感受到来自荆一水的温度。
之前在云水村时，也不是没有被荆一水拉过手，甚至一路走来抱也抱过，但从来没有一次亲密接触会让袁黎黎像今天一样手足无措。
她缓缓从荆一水手里把自己的手抽了出来，轻声解释道：“刚才我吃了药了，这会儿好些了。时间也不早了，阿水，你不然早些回去歇着吧……”
袁黎黎说着，只见荆一水抬眼目光灼灼地盯着她，声音也慢慢小了下去：“我的意思是……今日养精蓄锐，明日天玑洞若是遇到危险，还得靠你保护我们呢！”
袁黎黎拍了拍荆一水的肩膀，一副“哥们儿，靠你了”的模样。荆一水对这套话术很受用，“那我就先回去休息，柠檬你早点睡哦～”
袁黎黎点点头，看着荆一水蹦蹦跳跳地回到自己的房间。她摸了摸怀里那两节系统镯子，心里不知如何是好，只是希望系统赶紧恢复，这个世界的许多事情，已经超出了她清楚的范围。
窗外的夜色明朗，是一轮圆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