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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何出此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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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徐徐停在了将军府门前,容昇率先钻出去,伸出双手去扶:“相父,小心点。”

柳尘舒无视容昇伸来的手,踩着风兮摆好的脚凳,优雅地走了下去。

容昇悻悻收回手,跟在柳尘舒身后一起走进将军府。

此时的将军府内一片素镐,来往的下人无不悲戚,老将军死得太突然了,明明前些日看着还那么硬朗,今日就这么走了,所有人都没准备好。

柳尘舒一走进府里,就将目光都给吸引了过来,因为周围人都是一身镐素,只有他穿着一身正红色的长袍,格外醒目且张扬。

看过来的人都率先被他那张脸给惊住,过了会才反应过来他是谁,随即就顾不上悲戚了,赶忙跪下来行礼:“奴才拜见首辅大人。”

在灵堂里的杜远江听到下人来报,称首辅亲自上门来了,他惊得站起身来,跟下人确认了一遍:“是谁来了?”

下人回答:“二爷,是首辅来了。”

杜远江拎起衣摆,大步流星地跑去迎接。

“下官杜远江见过首辅。”杜远江躬身作揖,因太紧张了,没注意到圣上就在首辅身后,等他行完礼直起身时,才看到圣上也来了,只得慌慌张张再度行礼:“微臣拜见圣上。”

柳尘舒脸上带着冰霜,没有拐弯抹角,直接问道:“老将军是怎么死的?”

杜远江提到刚过世的父亲,眼眶微微红润,声音也哽咽起来,艰难回答道:“昨日家宴,父亲因高兴,就多喝了几杯,喝完就醉倒了,嫂嫂便把父亲给带去了卧房休息,等下人帮父亲擦身时才发现,父亲已没了气息。”

柳尘舒冷静问:“喝的是什么酒?”

杜远江回:“是先帝赏的苏合郁金酒,就因为是先帝赏的酒,所以父亲才多喝了几杯。”

容昇提出质疑:“苏合郁金酒还不至于把人喝到醉死过去,这酒就算是女子也能喝个三两杯,更何况是老将军这种常年喝酒的人,还有,老将军在家宴上只是醉倒了,等被人扶到卧房时才死,因此跟酒的关系不大,更可能是被人趁机杀害了。”

柳尘舒一句多余的废话都没有,直接命令道:“开棺验尸!”

杜远江连连摆手:“不可!不可!”

杜远江这一举动就十分诡异,正常孝子听到父亲的死因有疑,应该是立即去调查真凶才对,而他却神色慌张。

容昇靠在柱子边,双手抱臂,玩味道:“杜卿难道不想查出杀害你父亲的真凶吗?”

杜远江痛心说:“逝者已逝,微臣不想打扰父亲安息。”

容昇一语惊人:“所以……老将军其实是自杀的对吗?”

杜远江虽然低垂着头,但能感觉到他震了一下。

杜远江勉强挤出一丝笑,强壮镇定说:“圣上何出此言。”

容昇又问:“老将军是在子时六刻过世的吧,因为子时六刻的话已经算是第二日了,你知道他为何会选择在这个时辰死吗?”

杜远江被问得说不出话了,面前这人是皇帝,就算他恼羞成怒想要反驳,也不知该怎么说出口,只能带着惊骇与诧异看着容昇,一句话都说不出。

容昇一手抱臂,一手撑着下颌,一副看好戏的姿态道:“只需叫仵作来验一验便知,若真是子时死的,那么老将军必然是自戕而亡。”

柳尘舒挥了挥手,示意风兮去把大理寺的仵作请过来。

杜远江知道阻止不了,就只好认命了,皮笑肉不笑地请首辅和圣上入座,期间他多看了圣上两眼,圣上的观察能力和分析能力,叫他惊叹。

容昇冲杜远江微微一笑:“杜卿,你看着朕做什么?”

杜远江垂下头:“微臣从未离圣上这么近过,因此……”

“好了,不用瞎编赞美之词,朕不爱听那些虚话,你还是想想怎么跟相父坦白吧。”容昇似乎早就已经把杜远江给看透了。

柳尘舒听到这话,也朝容昇多看了几眼,以往容昇在他面前最多就是耍些小聪明,今日他才发现容昇可不止有小聪明还有大智慧,真是深藏不漏。

一旦让容昇找到机会了,可就再也压不住他了,柳尘舒必须要想办法把容昇压得翻不了身,否则所有的计划都会泡汤。

柳尘舒眼神深邃地看着容昇,心里琢磨着要怎么压住他。

容昇察觉到柳尘舒的目光,立马转头过去,两人对视上,容昇一改刚才面对杜远江时露出来的假笑,咧开嘴,傻笑着说:“相父,你怎么也在看我,是我长得太俊俏了吗?”

柳尘舒轻呵一声,扭过头去,看向杜远江,冷声问:“杜大人,老将军是自戕吗?”

杜远江搪塞道:“下官…不知…”

大理寺的仵作很快就过来了,当场开棺验尸,因为棺材还没钉上,所以并没有废多少时间,几个下人合力将厚重的棺盖推开,仵作上前去验尸,其他一众人静静等待。

不过一会,仵作便过来禀报:“回首辅,老将军面色发青,牙根处发黑有残留的毒液,喉部也有少量的毒液,是中毒而死,死亡的时辰是子时六刻左右。”

跟容昇说的一模一样,杜远江自知再怎么狡辩也是徒劳,直接扑通一声,利落跪下,先向容昇磕三个头,再转到柳尘舒那边磕三个:“圣上,微臣并非有意要隐瞒,是父亲留了遗书,叮嘱微臣保密,不可泄露真正死因,父亲他……的确是自戕的。”

柳尘舒没管地上跪着的杜远江,问容昇:“圣上是如何猜到的?”

容昇说:“先帝赐的那坛酒,老将军一直舍不得喝,因为这是个念想,喝完念想就没了,而这次的中秋家宴上决定拿出来喝,便是抱了必死的决心,想死前尝尝,故而才会贪杯,喝完后假装醉倒,就是不想在家宴上当着家人的面去世,等回到卧房,无人了才服毒,老将军也是舍不得家人,故而选择在吃完团圆饭后再服毒,还有就是不想家人每到中秋团圆之日想到这是他的祭日,因此硬撑到了第二日的子时六刻才咽气……”

容昇知道很多人都疑惑老将军为何偏偏选择这时候死,他继续道:“因为相父只给了老将军几日的时间,老将军知道中秋日过后,相父一定会再度审他,而他并不想将当年的事说出来,所以他选择提前自戕,若是他没有死的话,现在他应该待在玄武司,被相父亲自审问了。”

杜远江低头抹眼泪。

容昇知道杜远江心里定然在怨恨柳尘舒,于是又追加了几句:“老将军一方面是担心被相父审问,另一方面是有人在背后威胁他,他若是敢说出当年的真相,家人定会遭遇不测,所以老将军不得不服毒自尽,以此保全家人,杜卿,你老实交代,老将军死前可有面见过什么人。”

杜远江跪在地上,抬头看着容昇:“微臣…不知,父亲许多事都不愿向微臣透露,微臣也几次逼问过,可父亲就是一字都不提。”

柳尘舒冷不丁地开口:“他不跟你提,是不想把你牵扯进去,一旦你也知道了,那么你父亲的祭日,也是你的祭日,那些人不会放过你。”

杜远江听完这番话,一下就明白了父亲的良苦用心,俯在地上大声痛哭起来:“父亲!”

见杜远江确实什么都不知道,也就没有拷问的必要了,柳尘舒扭头往外面走去:“回去了。”

这话是对容昇说的。

容昇赶紧跟上去:“相父,接下来要从哪里着手查?”

柳尘舒手里有一份名单,名单上的人他都要查,但不能再明目张大地查了,只能背后悄悄查,不然会打草惊蛇。

柳尘舒不准备向容昇透露,只说了句:“不关你的事。”

容昇知道他要查什么吗,就瞎问……不对,容昇那话听上去像是知道他要查什么一样。

柳尘舒回首,眼神凌厉道:“你知道我要查什么?”

容昇一脸无辜:“不就是查二十多年前那件事吗?”

柳尘舒眯起眼:“你知道我是为什么而查。”

这不是一个疑问句,而是肯定句。

容昇当然知道柳尘舒是为了给颜庆报仇才查,但这话他可不能说,说了就代表他知道柳尘舒就是颜柳。

容昇不想被灭口,赶忙用插科打诨来掩饰:“不管相父是为什么而查,我都会全力以赴帮你,谁让你长得那么好看。”

容昇插科打诨很有用,柳尘舒一听到这话,就不想再跟他聊,转身钻进马车内。

容昇也跟着上了马车,刚坐下去,马车突然剧烈摇晃起来。

容昇胡乱抓了个东西,来稳住身形,等马车稳定后,他低头一看,发现自己抓着柳尘舒的……胸。

容昇感叹自己抓得真准,抬头看去,见柳尘舒脸色黑得像是锅底灰,他慢吞吞地收回手,笑了笑说:“相父,你好大。”

柳尘舒一点都不觉得骄傲:“下去!”

容昇带着一脸笑意走下马车。

风兮见圣上被赶下来了,还笑得那么开心:“………”他很不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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