课堂还在继续。

学生好奇发问：“老师，也就是说，宇宙变形虫并非不可战胜的？”

“没错。”

这位老师有着在同族中算得上美丽的外表，修长的头部，光滑的雪白皮肤，充满睿智的三对眼点，以及粗细适宜的颈部。

如果不看他安装在脖子与身体交界处的发声器的话。

洁白的表皮上留下可怖的褐色瘢痕，血肉在那里被撕扯，然后凹凸不平地愈合。即使项圈型的发声器挡住了伤口最严重的地方，边缘透露出来的疤也昭示着在项圈之后是怎样惨烈的痕迹。

“被宇宙变形虫寄生的宿主最初并不会察觉自身的异常，因为变形虫的寄生是逐步的，自下而上的，寄生之始，他只会感到饥饿，非常的饥饿，因为变形虫在不断吸收他体内的养分。”

底下的学生埋头狂记。

“当养分吸收到一个阶段，它就会孵化，从宿主的腹部向大脑侵占，这时候，他的意识会逐渐被变形虫所替换。”

有学生打了个哆嗦，忍不住道：“难道宿主不会发现自己的行为思想发生了变化吗？”

老师还有心思开玩笑：“也许有，也许没有，不过绝大多数被寄生的人都活不下来，所以我们无从得知。”

“在变形虫彻底占据宿主大脑前，是它唯一的脆弱阶段。这时候的变形虫无法借由宿主身体使用触须攻击，无法产卵，而且没有完整接受宿主记忆。只要将他的脖子砍断，就可以阻止寄生的继续。”

“但一旦宿主被彻底寄生后，就为时已晚了，这时候它会飞快地进入生命的下一个阶段，那就是。”

“产卵。”

-----------------

路星和赛娜以及胡鸫站在冰柜前。

白色的冰柜像一个棺材，发出低沉的嗡鸣声，表面摸起来微微散发着暖意。

路星打了个哆嗦。

“祁生就放在里面。”赛娜说，“不用看了，没什么好看的。”

路星摇摇头：“没关系——我就看一眼。”

前世的时候，他几乎见证了船上所有人的死亡，什么样的都有。

现在，事情以一种令人啼笑皆非的方式结束了，他有必要见证最后一个人的死亡。

“好吧。”赛娜不无不可，左右是路星自己的决定。她将冰柜解锁，上方的门向两边滑开，寒气扑了人一脸。即使穿了防护服，路星也感觉自己浑身一颤。

“我们就不打扰你了。”赛娜拉着胡鸫往外走，这种环境对未成年不好，“你只有二十分钟时间。”

密封门开启又阖上，实验室里归于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才响起一声缓慢的深呼吸的声音。

冰柜里的人，不，生物，已经几乎完全看不出曾经的模样了。身上染血的衣物被除去，脖子以下的身体是正常的人身，白皙的皮肤泛着青灰，带着死亡多时的枯败。

头部破碎，留下一个拳头大小的洞，脖子以上完好的部位皮肤被拉扯撕裂，整张脸变形成一条条触须，本来应该收在体内，但在濒死时神经肌肉失去控制，因此无序地生长了出来。

如果不说，谁能看出冰柜里的人在数天前还是一个和善而尽职的老师？

命运弄人。

“……”

路星闭了闭眼，关上了冰柜。

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当那张熟悉而陌生的脸消失在冰柜门内后，他心中似乎有一块巨石落下，浑身都变得轻松了些。

一切都结束了。

过去的悲伤，黑暗都被关在冰柜里，未来，是一片平静与安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