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星觉得自己就是个笑话，小丑。

没错，小丑。

前世到死他都没有发现，和他最亲密的人早就已经死了呢？一团不知名的东西，占据了那个人的身体，大脑，记忆，灵魂，扮作他的样子，对自己嘘寒问暖。而他傻愣愣地应着，甚至直到死都没有发现枕边人换了一个。

他被怪物玩弄于股掌之间。

他开始感到一种困意从自己的肉|体蔓延到灵魂，被怪物戳了个洞的腹部已经不再疼痛，寒意从接触地面的背部侵蚀到他的全身几乎要将他冻僵。

他就要死了。

路星艰难地耗尽全身的力气翻了个身，逐渐发暗的视野里，看到披着祁生的皮的怪物悠然而自得地向着远处走去，黑发与白衣，像是天使与魔鬼在一个人的身上融合。

在那里，下行电梯已经停好，等着它前往下一个舞台，走向一群无知的羔羊。

……不行……

不能去……

如果再走上前世的老路，那他重生的意义是什么？

路星感觉到温热的血在源源不断地顺着肚子上的破洞像是溃堤的水坝一样流淌出来，他在失血，但这短期内不会让人毙命。只是因为缺血，他的大脑开始混沌，本能地扭动着无力的四肢朝着怪物爬去。

阻止它……

不能让它到舰桥去……

血水在他身下流淌出一条血路，路星机械地动作，不知道自己爬了多久，直到身侧一样银黑色的东西映入他的眼帘。

是他的小手枪。先前被怪物袭击的时候，甩到了地上。人类的武器对怪物而言就像儿童玩具，却是他唯一的武器。

于是他改换路径，爬到手枪边去。他的内脏好像被搅碎，似乎有点碎块随着他的动作掉出了体外。闷痛闷痛的。

他艰难地伸手，抓住了那把手枪，嘴角扬起一个无力的带着血淋淋腥味的笑容。

然后，他一只手伸到兜里，捻出一枚子弹。小小的，黄铜色，圆头，平尾，带着些许分量，告诉旁人在它渺小的身躯里暗藏着巨大的能量。

重生后误以为祁生就是船上血案的始作俑者，他在随身携带的手枪满弹匣之余，又多带了子弹，没想到在这时候派上了用场。

他本来以为这枚子弹要永远用不上了。

怪物已经走到了电梯边，路星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就像是一个破了洞的木桶，一旦血液流尽就是身亡之时。

好在，他本来也没打算活下去。

他的内心从未像现在这般平静过，耳边一切声音都消失了，退下弹匣，将那枚小小的子弹按进去，装载弹匣，上膛，瞄准。

扣动扳机，子弹壳从枪侧飞出，掉落在地，带着震耳欲聋的响声。

生命的最后，他看见远处怪物的脑袋，炸成了一朵烟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