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我说不下去你还真听我的不成?
安也撇撇嘴,“好啊,既然圣子担心我们留下来弄出事情,我们就跟着下去好了。”
她一转眼睛,不怀好意道:“不过我对底下又不了解,又不知道贵教的目的所在,万一在下面乱碰了东西,搞得大家都没命怎么办?”
“看来少宫主对我们的事情很感兴趣。稍安勿躁,我会在合适的时机告诉你的。”圣子说:“毕竟我们现在是在合作,不是吗?”
安也好笑,摇着头鼓掌,“是呀,就差把刀架在我脖子上合作了。”
因缇斯没有过多理会安也的冷嘲热讽,很快进船舱去了,天色渐晚,厚重的云层竟然慢慢散去,透出了落日余晖,洒在海面上。
傍晚饭后,圣教的人竟然出来了,安也正在甲板上发呆,看见他们站在船头,因缇斯站在中间,正在给他们指方向,指的正是那一片礁石后面,被雾气笼罩的深处。
这是要叫人去探路?
安也凑过去,抱着手臂在一边听着,反正他们在“合作”,听一下合作伙伴的打算也没有什么,说不定下一个被迫给他探路的就是自己呢。
“如有发现,及时传音。”
圣子只简短几句嘱咐,并没说具体探路到哪里,安也估计他们早就在船舱里商量好了,现在出来也就是准备准备而已。
“是,圣子。”
三个圣教徒一手放在胸前颔首,然后拿出一个像贝壳一样的东西戴在耳朵上,安也一眼就看出来那是个传音器,那东西稍微灌注一点灵力,就能够与某个固定的传音器传音。
这样的东西对于修士来说只要有钱就能买得到,安也见得多了,不过市面上大多数都会有通讯稍远就会失联或者碰水就会报废的毛病,而且特别不耐摔,一摔就烂,还不如一张传音符,真正千里传音又还防水耐磨的少之又少,价格也高,这贝壳一看就是上品,而与这几个圣教徒传音的传音法器应该就在圣子身上。
他们三个一戴上传音器,便接连下饺子一样跳进海里,安也还以为他们为了准备还练习了水性,凑过去想看看热闹,却发现他们虽然在水里却并没有被水浸湿,反而被一个半透明的圆球裹着,正像着礁石群的方向游去。
“避水咒?”安也奇道:“早年看过典籍记载有这么一个东西,不是失传了吗?这么冷门的咒术你们也会?”
圣子摇头,“我们不会。只是用了避水珠而已。”
安也:“避水珠?!”
那东西也不是满大街都卖啊,可贵呢!真要下海,避水珠可比避水咒不知道好多少,避水咒最多不过让人浮在海上不淹死,避水珠可以让人潜到海下,而且是非常长的时间,短则一日长则三日,即使在黑市里也要卖个千八两,而他们居然一人带着一颗?
看不出来啊,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圣教还挺有钱?
想到自己还要给这个绿眼睛圣子卖命,也该拿个珠子在身上,要是当时她有个避水珠在身上,哪至于掉进海里乱扑腾,于是安也一伸手,手掌伸到圣子面前,理所当然道:“圣子,请拿来吧。”
大概是没想到自己会管他要东西,安也看见面具后面的眼睛闪过一丝迷惑。
因缇斯浅淡的长眉微微一挑,“拿什么?”
安也晃了晃空落落的手掌,“避水珠啊。你都要我下去了,我水性又不好,不该给我一颗?”
圣子一看她那理所当然又带点儿流氓敲诈的架势,不由失笑,他低头在斗篷摸了摸,还真拿出一颗巴掌大的蓝色珠子放在她手心里,“喏,给你。”
还真给?
安也心里一喜,其实她也就是试试,没成想这家伙会真给,不要白不要。
先把这颗珠子塞到腰间,复又伸手,顶着圣子疑惑的目光,安也笑道:“圣子这么大方,再给一颗呗。”
圣子从斗篷下面摊出两只空空如也的手,无奈一笑,“没有了,给你那颗的是我的。”
安也见他不像推辞,也不得寸进尺,把手收了回来,想到什么,哼笑一声,“那珠子落在我手上,岂不是我得代替圣子走一趟?”
因缇斯缓慢一摇头,说:“不,你代替不了我。”
哟,感情你真是来献祭舍己喂龙的?
安也也没反驳,心说难道给祖龙加餐这种事少了你一个还真就喂不饱他老人家了呗?还是你圣子从小喝雪水吃雪莲长大,肉比较香啊?
安也又问为什么非他不可,难道下面有什么对他来说很重要的东西,又被因缇斯敷衍过去,还是问不出答案,安也给一句话搪塞得要火了,干脆就回舱里睡觉。
第二天一早,安也伸着懒腰从舱里出来,就看见因缇斯迎着海风中站在甲板上,兜帽被海风吹得落在肩上,露出一向被裹得严严实实的一头长发,在晨光中洒落成灿烂的金色。
安也看得呆了一下,因缇斯好像在发呆,眉头深深皱起看着礁石后的海面,注意到有人过来,偏头看到是安也,抬手把兜帽盖回去。
怎么,还见不得人了?你是未出阁的大姑娘啊?
安也一边腹诽一边靠近,看到他耳朵上戴着一个青色贝壳状的东西,刚才乍一看没看清,还以为是他的耳饰,近了才发现估计就是和昨天那几个人连通的传音器了。
“发现什么了?还是出什么事了?”
安也一看他神色就知道估计是出了事情,果不其然,因缇斯很快回答:“他们一直没回来,也没有传音给我。”
“一晚上没回来,总不会是被礁石缠住过夜了吧?你这些人靠谱吗?”安也微微蹙眉,虽然这些人跟她没什么关系,到底来说说不好还是敌人,但现在有人出事对所有人来说都算不上是好事。
“来的都是圣教顶尖的高手,他们如果没有半点消息,一定是出事了。”因缇斯说着,左手平举出一个灰黄铜盘,他迎着海面,在铜盘上倒上几滴龙血,闭目默念咒语,安也听不懂,却看见那铜盘上的周雨危的血竟然缓缓立起来,在铜盘之上先是绕着铜盘光面缓缓转圈,随后一块儿转成一个小旋风,旋风尖儿渐渐移动停在铜盘侧面一个点上。
这情景,这血旋风,看着怎么这么像海上那个风暴呢?
“你该不会就是用这个东西预测风暴的位置的吧?”安也挑眉,感到挺神奇。
因缇斯缓缓睁眼,她一睁眼,那铜盘上旋转的龙血就停了下来,竟然像水汽一般迅速蒸发了。
“准确来说,不是风暴,而是海眼。”因缇斯收起铜盘,“只有在特定时间,海眼会发生异动,引起风暴海啸,这个时候海眼和风暴重合,有机会通过风暴到达海眼。虽然传说海眼会移动,不过我们一直确信它就在这里,在银海深处,不会移动,但是靠近它,反而有了种奇怪的感觉……”
“什么感觉?”
难道你真实身份是条大鱼,海眼是你老家,你还近乡情怯了不成?
“我感觉它是活的。”
因缇斯的薄唇抿成一条线,极其认真道:“星罗的指示是不会错的,海眼有生命。”
星罗?就是刚才那个看起来旧的擦不干净的铜盘吗?
安也砸舌,你是怎么知道的?就凭这玩意儿把周雨危的血卷成小旋风晃两下?
先不说他怎么知道的,单说要是真有海眼的存在,弄不好底下的祖龙也是真的,下面有条龙,会觉得有生气也不奇怪啊。
因缇斯话音刚落,两道脚步声上了甲板,回头一看,是端着早饭的时霜蓝和周雨危。
周雨危左手托着个比他脸盆还大的碗,一手别别扭扭夹着筷子,嘴里还咬着半条鱼,目光十分坦然,迎着安也和因缇斯的注视走了过来。
“他说的是对的,下面有龙息。”
“你的意思是下面有龙?”安也问。
周雨危点头,顺便嗦一口面条。
既然周雨危都这么说,那没什么好怀疑的了,下面肯定是有周雨危的祖宗在那里,甚至有可能祖龙在下面娶妻生子,给周雨危弄出一堆七大姑八大姨的也说不定。
安也就笑,“那你岂不是很快有见到同族的机会,中秋节刚过,说不定你在这儿给他们提前拜个早年,他们还答应你一声呢?”
周雨危两口扒拉完面条,从汤碗里抬起脸来,对这个玩笑的反应不痛不痒,面上并没有很高兴,不过安也还是从他那双情绪很淡的眸子里看出了一点期待。
“龙息很微弱。”他又说,眸子跟着暗淡了一点儿。
安也正想说点儿什么,忽听因缇斯开口道:“传说海眼下面矗立着祖龙的宫殿,也许你靠近它会更容易,毕竟以你的身份,下面真的有龙宫的话,你是会得到认同的。”
闻言周雨危的眼睛一亮,虽然还不是很明显,但是安也看出,他已经跃跃欲试了,不由得暗暗对因缇斯翻了个白眼。
这家伙丢了下属,自己不想涉险,倒是煽动周雨危去给他做探路的第二批人。
祖龙的宫殿也不过是传说罢了,安也并不认为下面会有龙宫,她宁愿相信下面有囚困祖龙的大阵,周雨危下去要是遇到活的祖龙,弄不好祖龙给关了这么些年脾气暴躁,上来先一尾巴扇他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一巴掌。
不过明面上,确实没有比周雨危更合适的了。
安也心里不乐意,但是也知道主动权并不在他们手里,威逼也好哄骗也罢,反正就算他们不想下去,为了不再拿他那些圣教精锐冒险,因缇斯也会一脚把他们踹下去探路。
肯给颗避水珠,大概已经是暴风雨前假惺惺的仁慈了。
“既然如此,我陪你走一遭好了。”安也拍了拍周雨危的肩膀,“如果下面真的有你的同族,就问问是你大姑还是你大姨,能不能招待我们吃顿海鲜大餐。”
周雨危显然没想到安也会做出这种决定,乌溜溜的眼睛睁圆了,有股子清澈的稚气。
时霜蓝则完全是心都提起来,她已经知道那几个圣教徒没回来,在她的预计中这多半已经没命了,不知道前方到底是什么危险,安也怎么就做了这么贸然的决定呢,要知道因缇斯大概巴不得他们主动去送死,要是有幸活命也是只给他们做嫁衣而已。
“安也?”
“既然合作,那我们还是给圣子展现一点诚意好了,时霜蓝,你跟我们一起吗?”
看着安也朝她偷偷眨眼睛,时霜蓝出口的话硬生生转了个弯儿,弯了眼睛笑道:“你都这么说了,我哪能不陪你。”
安也把避水珠塞到她手里让她收好,时霜蓝也是见多识广的,当下认出这是避水珠,想问安也哪来的,抬头就见安也毫不客气把手伸到圣子前面,笑嘻嘻道:“那就麻烦圣子了,我们三个要下去,一颗可不够。”
说是准备东西,其实也没什么好准备的,最重要的就是避水珠,安也他们三个勉强装了些吃的在时霜蓝百宝袋里,时霜蓝额外要了个罗盘,因缇斯倒是也不抠门,并不限制他们拿东西。
安也一看才知道为什么不限制,估计好东西他们都自己带在身上,不知道他们出海前在哪儿采买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大多数都是不值钱的玩意儿,安也挑挑拣拣拿了几沓可用的符箓,又捡一把短刀别在腰后。
问周雨危要什么,他看也不看,安也估计没他瞧得上的,要么就是不会用。
也是,遇到不对付的东西化出原型一口下去就行了,世上有多少东西受得住龙咬一口尝尝啊?
日头正高,晒得人暖洋洋的,下了水有避水珠挡着水,倒也没觉得多冷,三个人向着礁石滩游去,很快进入那片日夜不散的雾气里。
礁石密集,可想而知要是船过来,必定是要触礁损毁,三个人不断向深处游,几艘旧船的残骸就在雾气里朦朦胧胧的,说不出的阴森。
海上起雾并不算是什么了不起的事,但是这片雾一直就没散过,又偏偏笼罩这片礁石滩,安也担心如果礁石滩距离海眼并不像自己想象的那样近的话,久了岂不是会迷失方向?在海上,迷失方向是很容易的事。
不知过了多久,那些船只被他们甩在后面,慢慢连影子都看不见了,安也想叫时霜蓝看看罗盘方位,时霜蓝一拿出来,指针摆来摆去就是摆不正,时霜蓝一叹气,“失灵了,看来是被这里面的什么东西影响了。”
“弄不好先前那些圣教徒就是在这里面走丢了呢,该不会是鬼打墙了吧?”安也看了一眼颤抖不已的指针,皱起眉头,“水鬼也会打墙吗?打的什么墙?雾墙啊?”
“罗盘是没指望了。”时霜蓝把它塞回去,看着四周一片茫茫白雾,“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