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清的正殿，江年支着脑袋百无聊赖的看着紧闭的门口，嘴里还念叨着：“去接个人也接这么久，白榆这速度不行啊。”

正说着，大门突然被打开。紧接着就见两个人走进来，走在前面的那一个不是温白榆是谁？

温白榆轻车熟路的走到自己位置上坐下，立马就有人端着茶盏轻声搁在一旁的四方镶金木桌上：“大人，茶。”

对方是熟悉，但楚泽却是第一次来。正殿足够大，这么多的摆设放在这个空间都显得非常空荡。他面对着的正中央坐着个人，那人面目温和，不显凌厉，颇有一副邻家哥哥的亲近感。

对方正笑着看自己，但楚泽却得微微仰头看对方。因为若是要走到他那个位置上，得走阶梯。

阶梯之下，左右两边各一行位置，除去顶上那个，共九个。不过吸引楚泽的不是布局，而是那个落满灰尘的位置。

他边想着，目光便不自主的落在那里。

“楚大人这是在看什么？”

江年对面前的年轻人心里是充满了好奇心，顺着他的目光落在那个位置上。

……第八个位置啊，真巧。江年在心里这般想到，按着“轮回”来看，该是他的位置。

楚泽摇头，脸上也带了笑意，看上去就让人心生好感：“没有，就是有点好奇。”说罢，他就要转移话题，就听坐在位置上的那人端着茶盏淡声开口：“那位置不错，眼光好。”

这话听起来像是在跟楚泽讲话，只要细细琢磨，就明白是在跟神一讲话。

“是么？你这么说，倒也不错。本该就是的。”楚泽听着这话，就见那主位上的人目光落在那人身上，“那你觉得——接下来的事怎么处理？嗯？”

听到这话，那人放下茶盏，偏头看向神一：“没什么处理的，该怎么做怎么做，你比我熟悉。”

这声音楚泽是越听越熟悉，但始终是想不起来在哪里听过。他皱了皱眉，听到神一的声音再次响起：“行吧。”

江年偏过头，语意带笑的说：“初次见面，楚先生。”

“我是江年，按照排序看，你也可以叫我神一。名字是有点二，请忽略它。”

说罢，他抬手轻轻一指坐在楚泽不远处的温白榆：“他——”话没说完，就听那人一边端起茶碗，一边冷着声开口，平缓到听不出任何情绪：“排行第四。”

被打断了的那位也不生气，就这么笑着看自己：“他天性如此，楚先生习惯就好。”说完，江年神色正了正：“这次请大人来，是想邀请大人入阁。不知楚大人意下如何？”

被叫过来大概就是因为这件事了，楚泽心里有数。只是……

他笑了笑：“大人不觉得在下资历浅恐不能服众吗？”

话的确是这么说没错，因为说到底，楚泽还是年轻。这样的年龄就入神阁，说引起公愤那都是正常的。

“楚大人是年轻，但手段却不是个年轻人可以做出来的事，不是吗？”江年眼里带笑，话锋突然转向坐着的那位：“你看到的，神四。他也年轻，但没有任何一个人有异议——在他被评为神四的时候。”

“我就交个底，楚泽。”声音陡然一沉，楚泽余光里还看见原本靠着椅背的神四也坐直了。

“神阁有的时候不看资历，不看年龄。它要的是手段，是明辨是非的能力，以及与生俱来的天赋。光是最后这一点，常人不可及。”

说完，江年清了清嗓子，“我就举个例子，温……问神四，当初刑讯堂那件事，那个时候神四还要年轻，但他的处事手段令刑讯堂上上下下无不佩服。”

他笑了笑：“那些人，楚大人不必担心，会有人处理。关键是……不知楚大人是否愿意？也算拓宽一下人脉。”

不得不说，江年的确是打动楚泽了，就凭他最后一句话。

资源，钱财，地位，这些固然重要。但最重要的还是人脉，单凭这两个字，可以改变的东西不可想象。既是因为这是个不可预知的事，又是因为想象不到。

人脉的局限性和拓宽性有时候间接的导致了身份的不同，就算现在没有有事求于人，并不代表未来没有。他的吸引力是毋庸置疑的。

入神阁对楚泽来说并不是坏事，就像江年说的那样，没准还会是一件好事情。换成别人，此刻听对方这么说，也该动摇了。

楚泽沉默片刻，斟酌着开口：“这么重要的事，我觉得是不是还得再考虑考虑？这种事情若是传开了，难免有些影响，在下觉得，不如给我们双方都留一个考虑的时间。”

他见江年似乎要说什么，便抢先一步：“大人可别忘了，妖界和凤城的事一直是个隐患。在下还希望……江先生能再想想。”

其实楚泽不知道，江年能叫温白榆把他带到神阁来，就是神阁的其他人都同意的意思。并且楚泽的实力摆在这里，其他人也对这个人非常好奇。

入神阁，他当之无愧。

江年笑了笑：“不急，这件事情楚大人想清楚就好。神阁这边，有的是时间等。”

没事了楚泽也该离开了，“既然如此，那在下现行一步。告辞。”

说罢，他转身就要离开。

清脆的碰撞在安静的室内响起，伴随着那位神四的声音：“时候不早，我送大人离开。”楚泽动作明显一顿。

这声音……太像了，会不会是他的哥哥或弟弟？楚泽在心里暗自想。

他笑着转身，礼貌回拒：“大人留步便是，不必再送。”说完，明显看到他脚步加快，头也不回的离开。

看着门逐渐关上，温白榆听到江年调侃的声音：“难得见你对一个人这么上心。这是——看上了？”

温白榆偏头看了他一眼，果断否认：“没有。”说着，他也离开了。

江年看着他的背影，手肘曲着支脑袋，无奈笑着评价了两个字：“嘴硬。”

凤城的事情不好查，楚泽也不急于这一时。神阁那边派了人来传信说入阁这件事情不急，数天半载的都行，叫他好好考虑便是。

但楚泽并不知道戚独明是哪来的消息，他问这话时，楚泽在心里惊讶。面上却不动声色：“是吗？”

戚独明没好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他知道楚泽的性格，不跟他扯明白，对方懒得跟你说真话。想到这里，他索性开口：“神一他们可能没跟你说，之前因为种种我也没跟你坦白。”

他垂眼喝了杯茶。

“如果你加入神阁的话，不出很久，你能在第五个位置上看到我。”

他这话是坦白的再不能明显了，楚泽也明白他的意思，丝毫不惊讶：“是么？那我得好好斟酌一下了。”怎么听都听不出来他的意思，戚独明笑笑，眼里突然露出些玩味：“那你这是去还是不去啊？我来探个口风。”

楚泽手里扣着茶杯，沉默良久才说：“再说吧，江年他们给了我时间考虑。反正这事也不急。”他说这话时神色很淡，端杯垂眼，看不出在想什么。

戚独明却是眼眸一眯，像是想起什么来，半疑惑着问：“有期限吗？”

“没有。”

“！”戚独明一脸震惊，茶都不喝了，直接搁下茶杯又问了一遍：“你确定……他们没跟你说？”

他这话问的就很可疑了，楚泽掀起眼皮，面无波澜，平淡的扫了眼戚独明：“没听清我不重复第二遍。”

……行吧。戚独明抬手刮了刮鼻梁，不再说话。

时间辗转，等楚泽再次遇见温白榆的时候是半年之后。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也没想到，按理来说，地府的事一般不会牵扯到妖界。若是找上他了，只能说明这件事没准是和楚泽有关的。

这事是一回事，但要跟温白榆见面了也是一回事。

光是想着这件事，楚泽便觉得自己跟个小孩子一样，心头的那点兴奋愣是藏不住。但他是真没想到，温白榆会为他挡刀。

结界里黑雾蔓延，看不清头顶的天空，只觉四周漆黑一片，魑魅魍魉皆生其中，分不清真实。白衣胜似雪，如同雪地里盛开的红梅，刺眼的同时，楚泽只觉心脏刺的他发不出声。

拔出匕首的时候，他感到自己手不停地颤抖着。楚泽不知道对方有没有看到，但匕首刺入的时候他分明感受到心脏狠狠一跳，就像从高空向深渊坠落那一瞬间，叫人心慌。

再后来的事情超乎他的想象，无意撞见的那一刻他忽然想起自己弱期时做到的梦。

梦里那人脖颈的红.潮是怎么也褪不下去，眼尾漫出的红会叫他格外兴奋，是一种莫大的刺.激感。他看着那人的脸，抬手抚上，突出的线条摸着硌手，却让楚泽会不自觉地换只手掐住那个人的肩膀，痛苦中的格外触感。

楚泽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什么见一次温白榆，他心里的那份情感就加深一分。

等真正意识到是“喜欢”的时候，那份情感早已入木三分。消除了，只会叫他更加难受——快出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