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迈进沙漠，万晴同黑瞎子，远远地跟在吴邪所在的考察队后面。

直到夕阳的余晖撒在沙子上，金黄色的沙丘变成砂红色，考察队才找到海子，在海子旁扎营停下来。

她长舒一口气，跟着黑瞎子在附近的沙丘后休息。

万晴拿出一瓶水，递给黑瞎子，问道，“您要吃点东西吗？”

黑瞎子接过水，摇摇头，道，“现在不用，再等一会儿。”

他倚着身下的沙子，拧开水瓶，仰头喝了两口水，把水瓶扔回给万晴，翻身爬在沙丘上，观察着不远处的考察队。

万晴哦了一声，默默收起水瓶，拿出一个空矿泉水瓶，揪起一撮身侧的沙子，往空瓶里装着。

黑瞎子听见簌簌的声音，斜睨她一眼，乐道，“沙漠里最不缺沙子，你装那做什么。”

沙子自万晴的手中流入瓶子，少些沙砾还未落进瓶口，就被风吹散，她认真道，“留作纪念。等某一天，我再看见这瓶沙子，就能想起来，这段在沙漠里跟您奔波的日子。”

黑瞎子咂舌，只道，“这心态不错，继续保持。”

万晴幽怨地装好半瓶沙子，没再说话。

他们进了沙漠，尾随考察队的这段时间，纯靠两条腿赶路，虽然考察队也是和骆驼一起走，不算走得太快，但万晴还是感觉有些疲惫。

毕竟，她的训练计划还在，没有因为进入沙漠而彻底搁置，只是换了些训练的方法……

万晴都快在沙漠累成拉磨的骡子了。

可她心态不好，也改变不了这种现实，还不如看开点。

至少，沙海里的巴丹吉林，万晴是打过卡了。

万晴的体质和武力，也提升了。

最后，几人也会去往万晴的任务目的地——古潼京。

好事，这都是好事嘛，万晴乐呵呵地想着。

她收好装沙的瓶子，也一翻身，爬在沙丘上，跟黑瞎子一同盯着考察队，身下的沙子暖乎乎的，但并不烫人。

身下的暖意，让万晴有些困倦，她耷拉着眼，却猛地远远看见，考察队的一个人，似乎站在空地，拿着什么东西在胸前晃着。

那东西反射来一点刺眼的光，像是眼镜或镜头。

光似乎随着那人转动方向而变化着，似乎马上，要转到万晴他们所在的方向了。

她蓦然记起，黎簇似乎被吴邪打发着，去拍了点照片。

他貌似拍到了一个身形奇怪的女人，并在未来遇见黑爷后，猜测那是黑瞎子。

万晴瞬间往下滑落一个身位，不敢再从沙丘上冒头，还下意识地用手，往下拽了下黑瞎子，但没拽动。

黑瞎子有些莫名其妙，就被黎簇胸前的镜头闪了一下，电光火石间，他做出和万晴一样的反应，从沙丘上滑下来。

“摄像头，应该是黎簇在拍东西，”万晴虚弱地倚着沙丘，问道，“您没被拍到吧？”

黑瞎子摇摇头，道，“不知道，但他当时确实转过来了。”

万晴道，“那您被拍到的概率，可能有八成以上了。”

黑瞎子道，“你怎么知道，那是黎簇在拍照的？你看得清是他？”

万晴侧过头，思索着该怎么回复，就道，“科学上来说，是因为考察队内，能在人胸前反光的东西，应该不至于是狙击镜这种东西。但那人明显在操作手里的东西，拿着东西转方向。”

“吴老板用的是摄影师身份，所以我猜，他是打发问东问西的黎簇，去拍点照，让他巩固一下摄影助理的身份……”

黑瞎子伸出手掌，点评着，“这说法真扯，那不科学的呢？”

万晴给黑爷递上烟，打着火，含糊地道，“不科学的说法，都是不科学的了，没什么参考价值的。”

黑瞎子两手夹着烟，烟被万晴手上打火机的火苗点燃，他吸口烟，吐出团雾，只道，“行吧，科不科学，我倒是不清楚，但你确实够敷衍的。”

万晴心虚地望着天空，没敢回话。

接下来的时间内，不远处的考察队似乎热闹起来，一堆人围在一起，吵闹着在说些什么，又很快消寂下去。

沙漠上的日光彻底消失不见，月亮与太阳轮换，等月亮第二次悬置半空，黑瞎子正观察着海子旁的动静，隐隐可见四个黑影，鬼鬼祟祟地站在海子边。

万晴跟着黑瞎子，迅速地半弓着身子，潜行到海子的另一侧，海子边的那四个黑影，坐上皮筏，静悄悄地往海子中间划去。

她替黑瞎子收起他的背包，拿出清单上的浮潜设备，黑瞎子趁着空闲，逐一地教过万晴它们的使用方法，她脱下外衣，露出内里的潜水服，迅速又生疏地学着黑瞎子穿戴好设备。

或许是为了不引人注意，显眼的求生衣，并不在清单包括的范畴上。

但别说求生衣了，黑瞎子本人连潜水服都没穿，他甚至只让万晴买了她自己的，原因是，黑瞎子可能没时间换。

而从万晴对外在温度的反应来看，即使她进了沙漠，里面穿着潜水服，外面又套个长袖长裤，她也不会在沙漠里热得脱水——她可以一早就穿上潜水服。

万晴透过潜水的面镜注视着海子的水面，心中犯怵，虽然黑瞎子说，靠着清单上的东西，哪怕万晴不会游泳，也没穿求生衣，但有黑瞎子带着，她也不会小命呜呼。

可作为一个不会游泳的旱鸭子，她的内心，不可抑制地充斥满下水的恐惧感，她前脚刚刚收好用不到的物品进背包，就听黑瞎子道，“别发呆了，我们必须尽快下水。”

万晴眼皮一跳，身前的沙子似乎跟着海子流动起来，左胳膊蓦然间被黑瞎子拉住，有力的手拽着她跳下海子，身体瞬间被水包裹住。

即使万晴被黑瞎子牢牢地拽住，可海子迅速地移动着，它不平静的水面上，正不断摇晃着要人命的水浪。

海子不断推击她的身体，万晴内心对水的恐惧也被不断放大，但她也没有能与水浪对抗的体力与技能，她只能跟着黑瞎子，在水中来回上下起伏着，拼命抑制着自己反抗与挣扎的身体本能。

某个入水的时刻，她似乎透过面镜与水流瞥见，海子的水与边缘的沙子正翻滚着对抗。

万晴再次被黑瞎子拉上水面，她仍未反应过来，就被海子的水浪压入水中，只能不断调整和控制着脸的角度，保证呼吸管顶部的放浪头露在空气中，机械地用黑瞎子教她的呼吸方式，用嘴呼吸着。

不过，浮潜这种潜水方式，多少还是对万晴比较友好的。

她的呼吸管用的还是全干式呼吸管，口器咬在嘴里，下面是呼气就能排水的排水口，管内是全干的空气，管被连接器固定在面镜上，顶部是智能的止水阀。

这样多少能避免一点，她因管内进水，而手忙脚乱出意外，或因操作问题，直接窒息而死。

万晴心想，还好买的是全干式呼吸管，能防浪……

而其实，黑瞎子倒也不是在同海浪对抗，他也在顺着浪漂，只是必须不停地踩着水，保证自己和万晴，每次都能及时出水，保证两人不会窒息或溺水。

万晴想起黑瞎子跟她说的踩水方法，试着自己踩水，脑子的系统也不断给她纠着错。

脑子和身体不断协调着，或许是脑内的思维正活跃着，她下意识地用了亡灵魔法，感受到那些，被海子也裹挟着移动的小动物或人的尸体，心中有了些底。

“或许，我能试着自己踩水，给黑爷减轻点压力，”万晴在心中和系统说着，“即使我的腿抽筋了，或者出了问题，也能控制亡灵给自己兜底，把自己推到水面上。”

系统思索道，“理论上可以，而且，在你的智力提升后，你学东西比之前会快不少，成功的机率很大。”

万晴面镜内的眼睛眨了眨，似乎在认可系统的话。

她轻轻用右手，拍了拍抓着自己胳膊的那人手腕，又一点点掰开他的两根手指，黑瞎子猛地紧握了她的胳膊一下，令万晴有些吃痛。

但片刻后，黑瞎子还是松开了她。

万晴试着踩着水，才发现单纯自己一人，做到“在浪大的海子内，不断地让呼吸器的放浪口突出水面”，这件事有多难。

至少，比黑瞎子拉着她时，做到这点要难上许多。

不过，这侧面也证明着，方才一直带着她的黑瞎子，个人体质到底有多强……

万晴吃力地划动着自己的腿，但总体还算顺利，她身侧闪一个灵活的人影，轻松地划到她的身前，那人面镜下的墨镜宣誓着自己的身份。

好好好，瞎子师傅，我知道你游泳很牛了，比起浮潜，看起来更像在挣扎的万晴心想。

她机械地重复着踩水的动作，在系统的脑子指点下，学着身前黑瞎子模糊可见的动作，不断纠正着自己的动作。

游泳果然很减肥，有些疲惫的万晴心想。

好在，海子的水浪渐渐平静下来，似乎是这辆前往古潼京的沙漠公交车，即将靠岸了。

黑瞎子游过来，按着万晴的肩，带着她稍微下沉了些，万晴没去抵抗，海子平静下来，黑瞎子应该是怕自己和她太过明显，从而影响吴邪对黎簇忽悠的发挥程度。

他们趁着黎簇几人不注意，迅速地上了岸，将自己的身形，掩藏一块残缺的墙壁后。

“可算是到达任务地点了啊，”K509在万晴脑子感叹着，准备忙活起来，继续道，“我去收集区域信息，有事记得喊我，注意安全。”

万晴点着头呼气，无力地把潜水设备取下，平放在地上，拿出黑瞎子之前给她的天心石粉，问道，“现在用吗？”

黑瞎子半蹲着，他拿过那个装着天心石粉的瓶子，倒出来一点，在手上抹开，蹭了一点在小腿的长裤上，道，“先省着点用，这东西以后用得到的地方，可不少。”

不远处，清晰地响起吴邪与王盟、黎簇三人的谈话声，万晴的头发湿漉漉地，发尾滴下点水。

那水珠顺着她的脖子，滑到贴着身体的潜水服上，万晴身上的水，丝毫没有因沙漠的热气而减少。

反倒是地上的潜水设备，早就被烘干了。

万晴收起设备，拿出毛巾，低头用毛巾擦着脑袋，心中没有很意外，那让她不必担心沙漠温度的体质，必然有利有弊。

这弊端如今初见端倪，她这一身的水，恐怕是没法靠热风烘干了。

万晴倒不是没试过，用“能力查看及管理”剥离亡灵魔法，想强制关闭亡灵魔法带来的影响。

“能力查看及管理”，顾名思义，除却自身被动的那个“亲和力”技能，无法关闭与剥离，其他的后天能力，都是能控制的。

万晴如果正在使用亡灵魔法控制尸体，那面板会在技能后，显示“使用中”，如果她平时不用，那“使用中”会变成“装载中（学习版）”。

学习来的后天技能，可以像软件一样，强制卸载，就是卸载时间有时限，没过多久会自动装载。

据系统说，这是因为学会的技能，终究停在脑子中，除非失忆地彻彻底底，连本能都忘却，否则这些学会的知识，就永远会影响着万晴。

但即使万晴暂时剥离这个技能，她的体质也没有变化。

亡灵魔法给她带来的影响，似乎是不可逆的，也是永久性的，甚至不受这个技能是否存在，而被影响。

所以，万晴在脱下设备时，她就知道，自己身上的水不会轻易干。

但好在，她也因为感觉不到明显的冷热，即使身上有水，身体也不会因此失温，而生病发烧。

黑瞎子拿着天心石粉的瓶子，暂时打消了给万晴倒点的想法，挑眉道，“沙漠里衣服干不了，还真是怪事一件。”

万晴自毛巾下露出她幽怨的眼睛，黑瞎子耸耸肩，背过身，道，“我不看，你要是带了衣服，现在想换，就赶快换。”

黑瞎子提醒道，“滴着水会留下痕迹，也没办法用天心石粉，咱们要到沙下的金属车子里，还得等等。”

万晴来回看看，咬咬牙，迅速又隐蔽地换了身衣服，头上还包着毛巾，她闷闷道，“换好了。”

黑瞎子转回身，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他拧开瓶子，给她倒了点天心石粉，道，“手里抹开，往脚踝附近摸。”

万晴听话地点头照做着，不远处忽然轰得一声炸响，地面都抖了抖，似乎有什么东西的碎片，从空中落进海子内，发出几声扑通的入水声。

她吓了一跳，抱紧自己，心中哇靠一声，面前的沙堆被余波震散，露出一大片被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