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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藏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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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百金?”秦凝手内握着半卷的书,恰恰遮住脸,钗环多是卸下来单留赤金九凤攒珠钗裹持发髻,明黄常服缂缕百蝶盘珠,静静卧坐于南窗下炕上。

秦晞遥立屏门后,两靥见愁,娇袭若病,泪光点点病如西子。心疾方愈却也颦颦而端端站着。

霓英托过漆茶盘近来奉茶,秦晞抬手接下径自入了屏风,只说:“如今昭都都传开了,‘王孙置千金,名伶得归属’,百姓个个叹佳话,昨个儿御史台的折子就递上来了。高中丞一笔好字书尽谏官风骨,弹劾安国侯并指挥使,品行不端豢养歌姬,有损朝纲奏请陛下严惩不贷。”

榻上之人搁下书徐徐起身,南窗露下的光被遮住,见她粉光脂艳,腮凝新荔。

秦凝翻盖挂沫,冷冷一笑:“自家人也残杀?”

“亲与不亲者难辨,可弃驹保帅却易见。”

秦凝抬眼,并不急着接话,只说:“婈儿应先顾自己身子,病才将好多该将养才是。”

新染蔻丹的玉指微扬,她又唤:“你,来。”

观棋应召上前,秦凝命人抬过纸笔,才问:“丞相饮食若何,药理多少?”

观棋不语,执笔而书,不过片刻,一一详呈。

“好,”秦凝览毕,说:“尽心竭力的忠仆只需好好伺候婈儿,孤自有重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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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才亮,刘瑾澄就换下浓华的衫袍,只依旧穿上昔日留的蓝布衣。昨夜种种,不真实的似梦,她一夜未眠,不敢合眼,心惊胆颤的守了一夜,怕再度梦醒愿破,一切归于虚无。

好在,孙承宣没有食言。

离开红绡楼时,孙承宣替她雇下辆翠幄青鸾轿。他只在前头马上,并不同自己坐车。岁欢从纱窗往外瞧,阳春街繁华盛景,人烟之阜自与别处不同。

又行了半日,才见街东蹲着两尊石狮,三开兽头大门,门前列站着六个三等仆妇。

正门上挂悬一匾额,书‘敕赐安国府’。

“开大门。”孙承宣的身影漫过落下的绸帐,刘瑾澄愣愣描摹着。

“开什么大门?”吴策驭马勒缰,问:“你娶亲啊?”

孙承宣含笑看他,也不接话茬,只吩咐:“长赢。”

“侯爷,这不合规矩。”长赢不敢开门,忙翻身下马端正跪下。

“看清楚,这是御赐的安国侯府,并非孙府。”孙承宣略略朝他俯身,道:“圣皇封我做侯爷,那旭言然是有能力来定这侯府中规矩的。”

“是。”

方才的六个仆妇接替轿夫抬过轿子自正门迎她入府,一路抬至垂花门前,外男家丁悉数散尽后,众婆子才打起帘子,扶岁欢下轿。

进了垂花门,两边是抄手游廊,当中是穿堂,绕过梨花架子棕茶琥珀的插屏,是小小的三间厅,跨过厅室后才是替她安排的院子。

台矶之上,立着位姑娘,岁欢打量着约莫长自己两岁,才见她来就迎上来问安。

“见过姑娘。”

岁欢不语,颔首回礼。

“臣唤素商,今年十二,是太尉指派来护您周全的。”

“素商?”刘瑾澄问:“诞辰可是在秋日?”

“正是,臣生于霜降。”

跨入月洞门,两边尽是翠竹漫成两排弯弯延延浸到远方,土地下苍苔布满,中间只留羊肠状曲折的鹅卵石砌成的甬道。

离台阶尚还有几步路,早有丫鬟打起湘帘,等岁欢坐下后,素商说:“姑娘稍坐,臣去看看膳食可备妥了。”

待软帘放下后,刘瑾澄才肯站起身踱步端视房间。紫檀木制的百灵台沿窗下安置,上设着笔砚,同色系的书架上尽数放置书卷,翠绿碧海里糊床的竟是绛红软烟罗。

里间门上垂着绣线软帘,床榻亦然是檀香木打造,垂着雪青色的一顶帐子,陈设古玩一处一处皆是合式配就的。

青玉香炉袅袅生烟,满屋尽是青梅香。

“姑娘,膳已备好,请用。”

她掀帘出来,圆桌上饭食箸碗,一应俱全悉数是大燕常用样式。

“大人下帖子请来大夫,您用完膳替您请平安脉。”

岁欢捡着菜里的辛葱,问:“大人在何处?”

“大人今日虽告了假,可官署中尚还有事要忙,落下日头后就来同您用晚膳。”素商见岁欢举动,布菜时刻意避开辛葱。

“姑娘,有人求见。”

素商起身立到一旁,岁欢不抬眼只问:“何人。”

“不知是何人,只说姓何。”

“请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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折智巷 御史府

孙承宣拉平衣摆,跪呈于石板路上。

“侄儿来请罪。”

高敏见他跪下,立即遣仆役入殿,自己往前两步,说:“父亲请表弟入桌用膳。”

高敏引他进屋后,就带着一众伺候的家仆合门离开,行至院中才回身勒令:“今日侯爷受罚之事,倘或我听得流言于街,必追根究底。大家都是做老的人,因是知道规矩的。”

众婆子女使忙忙应下。

高敏又说:“请长赢来。”

堂内静幽,高禾坐于饭桌前,不看孙承宣只是定定端详眼前菜肴。

“舅舅,”孙承宣率先破开屋内寂静。

“你来,”高禾见他坐下,动箸添菜:“小谦最爱这道香橙蟹,虽说尚不到蟹肉肥美的季节,是拿去年风干的蟹肉炖制的;长姐自幼时就极爱鲜笋,鲜采摘的笋并着煎炸过的鲈鱼,再小火煨半个时辰是最佳的。”

筷箸绕桌一圈,高禾只夹起最靠近孙承宣的菜,说:“可这些你都吃不得,尚自幼冲之年起,只要沾染鱼虾、牛羊乳,你就浑身起红疹子。可我记得,旭言最喜欢的是这道香酥松仁兔,做起来的工序要繁琐过这一桌菜,年岁渐长后,你也不大吵着要吃了。”

“侄儿知错。”

“知错?”高禾搁下筷子,抬头看他,说:“你若当真知错,就不会暗渡陈仓的派新人去边境接她;你若是知错,又怎会一掷八百金闹得满城风雨皇城内外皆知?”

孙承宣起身,后退一步跪的端正,叩过首才肯说:“侄儿知道,舅舅担忧旭言年幼做出越矩的行为来,故而一言一行都请人监督着,便是少喝口药,都得连累舅舅操心说教。可舅舅自小教导,大丈夫立身于世,但求问心无愧,倘若要我袖手旁观,就是立即死了我也辗转难安。”

清脆之声先响彻耳畔,接踵而来的是翻红滚烫的脸颊,高禾颤抖着手看着地上又跪的端正之人,只觉心口发闷

“好,好小子!”高禾撑在桌边,说道:“好一个大丈夫立身于世但求问心无愧,我高禾今日算是领教了。”

“舅舅顾惜身子,竖子知罪。”孙承宣是第一次见高禾这般动怒,却依旧执拗不肯真正服软。

“既然旭言长大了,那索性老夫就同你说说清楚。自贞鉴七年至今日,老夫做官十七载。贞鉴十六年,孙丞相无端惨死,自此后八载,康灵帝驾崩太子匿迹,妖后乱权...我殚精竭虑,步步为营,为启扬孙氏谋下一片净土,让你母亲能得赡养,让你二叔包揽着朝廷的营生富甲一方,才有你前夜挥金如土的举动!我辛辛苦苦,总算养得启扬孙家嫡长子出将入相、嫡次子也眼看即将步入学堂。我谋求这一切,拼死护着祖宗基业,又机关算尽开拓你,你孙承宣的一番天地!”

高禾恫然,拍案哀叹道:“可我姓高!”

“孙承宣,太尉大人!”高禾觉头略犯晕,径自坐下,语重心长的撕开本该的光亮,说:“宫里有消息,圣皇独女南辰县主已到外傅年岁,着世家大族筛选适龄孩童入宫伴公主读书!你们孙家,也在其中!”

“自古男女七岁不同席,孙家..家里并无适龄的女童。”孙承宣隐隐不安。

“糊涂!圣皇无子,可沐淑媛尚有一子,她再百般不是尚挂着嫡母名头。再者,七年前新皇根基不稳,违拗不过老臣宗亲,只得在明宁五年,收养赵氏宗族的两位宗室子为养子,如今合王、德王、文王三位王爷均已到舞勺之年,依旧摘选王孙世子入宫伴读。”

孙家此次在其中,无疑同孙承宣为质大燕一般,是秦凝扣小谦在宫廷为牵制。

高禾扶他起身,叹:“她是何等身份,大燕亡国公主!私自藏匿那是杀头的死罪。难不成,你还想你弟弟吃你吃过的苦头吗?”

“不,”孙承宣摇头,说:“绝不!”

“如今,姚家已然聘请学究,我昨日请你母亲以你的名义递去帖子,姚公同我、同你父亲是生死之交,自是无有不应。切记住,今岁前,你务必送小谦去上学署。”

“舅舅,侄儿认错,也认罚。”孙承宣眼底泛红,是痛心疾首所致,他说:“可是舅舅,我想救她。不论是昔日大燕的照拂还是同病相怜的苦楚,让侄儿眼睁睁看着她死,没有道理。”

“唉,你须知善念也终会祸及自身,殃及池鱼,”良久,高禾挥袖,一姑娘自外入内,他道:“此女名唤素商,擅使暗器,有一袖刀名叫凤羽,此后让她伺候刘姑娘。”

孙承宣见状,忙起身行礼,礼至一半却被拦住,高禾悄声说道:“她要留下日后或可有用,可大燕公主绝不能在南岐,在孙家。”

“侄儿领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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