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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离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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蕊娘见她嘴角残存药渣,就递了帕子与她,转头吩咐道:“去同妈妈说,带那老妇上来,她若驳回,便说是我的意思。”

“是。”

“瞧着姑娘周身气派可不像民间女子,不知是哪家遭了变故的达官显贵娇养的千金?”

岁欢别过头,更不答话。

蕊娘碰冷钉子却也不恼,反而转过身去对原先站在门口的小丫头说:“早起的火腿肘子炖的极耙烂,王厨司炒得一手好汤水,清早荷塘小炒方还温着,你去一道端了来,再配些可口的凉菜切莫过油,一并端来就粳米粥。”

丫头领了命,转身下去阁楼。

“我不吃。”

刘瑾澄本是低着头左手撑在案上,她不想接触任何人,可蕊娘却突然柔柔搭上她的手,声音更是软绵:“好姑娘,我深知突落风尘的痛,可上苍生我们一场总不能叫我们去死不是。这世上,猛兽有猛兽的活法,飞禽也有飞禽的道理,单单你这张脸卖唱为生能赚得外头庄户三两辈子都得不到的银子。”

刘瑾澄见她真诚剖心,是打算坦诚,可依旧跨不过那道坎,只说:“金山银山,就是化了炼了,我也不稀罕。文人有凤骨,将士有死节,如今堪堪落了风尘,来日白眼唾骂殃及子孙,不若今朝一头碰死的好。”

一字一句,刀刀捅在蕊娘心窝子里。

吴二郎的情,缠绵悱恻她历经风月如何不知,但话锋逼近,他又噤若寒蝉,其中担忧聪明如她又怎会不知?不过是怕少时他受之苦再度递及儿孙。

郎君总是忽近忽远,三言两语便可轻易波及心弦,一举一动牵制着、撩拨着,促使她患得患失。纵使神明面前多次起誓,再也不叫如此,囚困爱恨。可有了消息,得到音讯之后,本在胸腔的一颗心又再度悬起。

叫她如何怪,如何恼?不过是深爱之下,决绝也是藕断丝连。

“那姑娘可有要庇护的人。”岁欢一愣,蕊娘平缓过气息再道:“后院干粗活的婆子,或是姑娘要保护之人,眼下你苦恼寻死,妈妈看着你这张脸,会一再饶你。可哪有人肯吃哑巴亏,尤其是常年混迹商场之人。你糟蹋的、胡闹的,妈妈会一笔笔算在她头上。”

“不,不可能。”蕊娘很灵敏,她最先捕捉到眼前人的惊慌。

“姑娘,我念你我有缘,只一眼就是倾盖如故之感,才同你说这些掏心窝子的话。莫要会错了我的意,误错了我的情。”喧哗声逐渐靠近,蕊娘站起身再度回到屏风前。

刘瑾澄也能清晰听见屋外廊上夹杂在三两人脚步之中,还有拖拽声响。不察之际,她藏着袖中的手,默默握紧。

眼前狐妖般长相的姑娘,情真意切言语中肯,可就是不知当真如她所说是肺腑之言还是这青楼鸦雀里的说客。

“哟,还是蕊娘有本事,竟说得动这小混账把药喝下去。”

岁欢转过眼眸,脸上的厌恶半点不掩。

“哼,”红绡叉着腰,说:“你也犯不着瞅我,仔细这辈子落我手里,日后有的是你磕头认错的时候,给我带上来!”

“徐娘!”她只是踉跄往前扑,触目尽是一片猩红。

血腥和污臭弥漫着和这满是铜臭的陈设格格不入。刘瑾澄抱着徐娘,只见底下躺着的人早就是面白气若,不省人事。

她颤抖着掀开盖在她身上的草席,由腿至臀胫,或青或紫,或破或烂,竟是一块儿好地儿也不见。

“姑娘...不必哭,宁可死莫为娼!”徐娘十指也尽受刑,她强挤出笑来,奄奄岌岌说:“不可为娼!老奴服侍您一场,姑娘也听我劝一劝,若从命弃良来日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婆婆,婆婆,对不起。”

红绡在跟前,从鼻子里挤出声笑来,说:“当真是烈仆,来人,给我接着打!我倒要看看,你这个连贱籍都混不上的混账贱奴能有多硬的骨头。”

“不要!不要!”刘瑾澄朝前扑,死命想要护住徐娘,泪眼婆娑里她依旧眼睁睁看着徐娘同当日外祖父一般,渐行渐远。

她身着素衣,本不该出阁入堂,披散的头发更是不宜示人,可她顾不得这许多了,眼前唯一可以触碰的亲人,就快要离开她了。

蕊娘眉心微蹙,上前拽起红绡衣袖,才要开口劝,就被妈妈无情甩开。

“不要,别打了我求求你,我求求你。”刘瑾澄跪爬拽着红绡的裙摆,不断地哀求。

“姑娘想让我不打她?”红绡弯下腰,隔着帕子挑起刘瑾澄的下巴。

她明知故问,可刘瑾澄早不再是傲气冰冷的,只顾点头,泪水若雨滴沾湿了她身上泥泞斑驳的素衣。

“那姑娘可愿接客了?明日可愿去见师父学艺了?”

拽她衣袖的手略略松缓须臾,眼前跪坐的人已然动摇思考,红绡收拾过无数烈骨,她深知道,只需片刻姩姩就可成为她预备的花魁娘子。

“不!”老虎凳上躺着的徐娘,用尽全身力气喊:“姑娘,不可以答允!”

“真是嘴硬!打!给我打!”

裙摆再次被不住的摇动着,刘瑾澄呜咽声里全是惊惧害怕:“妈妈,妈妈!我愿意!我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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菱花镜前燃红烛,月影纱下风摇晃。

长廊十里,灯红酒绿。迎来送往的人,尽数娇艳欲滴,何屹半卧在屋檐上,仔细搜索盘查红绡楼。

亥子即将交换,可纵情声色不断。

“这不宵禁,也是恼人。”何屹叹,“长生,你在这接应,一炷香我若还不出来就把这一把火点了。”

“公子,要不小的去吧,里头太危险。”

“得了吧,你那三脚猫的功夫,驭马都费劲。再说了,这秦楼楚馆,你去过?”

长生摇摇头。

“我去过,万一有个变故,我也好随机应变。”

刘瑾澄呆呆坐在铜镜前,黄粱梦醒,仿佛金枝玉叶的公主只是梦里最灿烂的部分。而眼前最狰狞的、污秽的、血腥的,才是南柯之后要面对的。

“既是梦,那能不能就不再醒了?”

手上桃木的簪子,是徐娘仅存的遗物。大家忙忙碌碌到后半夜,没有一个不是在筹划过几日的端午佳节,妆奁前,还放着蕊娘让兰儿带来的五彩绳,上头系着个铃铛。

南岐的季节总是较大燕潮湿许多,入了夜蝉被薄锦依旧难眠,可便是如此炎炎酷暑,岁欢总觉寒凉。

“父皇,岁欢好想您。”

孝明帝离世,也是一个端午节。

岁欢抬手丁香紫玉做的响环,清脆叮铃。

当初,日子困顿时,徐娘依然阻止她摘卖这首饰。这是白贵嫔的嫁妆,连同她胸口悬挂的吊坠相配,是自一块完整的璞玉上切割下来的。

而吊坠上虔诚雕刻的,是生肖羊的守护神,一横一竖皆出自孝明帝之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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