系统36

这是一场梦。

洛基在前一秒还在和托尔吵架，后一秒就被浩克揪着去做自由落体，然后灭霸使用帝国进行曲来到地球，旺达和斯特兰奇还有幻视手拉着手踩在岩浆上跳舞，四颗宝石飞到灭霸的手上，彩虹光芒笼罩着他，他看着他的眼睛，说：“我成功了，现在我可以重启这个宇宙。”

关键词被触发的杰森立刻破口大骂：“别tm惦记你那破重启了！烦不烦！”

杰森醒了。

很遗憾，他没有死。

还迎上托尼审视的目光，他蓝色眼睛上下打量一番杰森的身体，嘴里发出了意味不明的“啊哈”声。

“我有很多事想问。”托尼说，“但是我觉得你可能更想听见这个消息——你来自哥谭，对吗？”

杰森的目光如刀斧般劈向托尼的面孔，托尼淡淡一笑，他为杰森调出一张完整的美国地图，指着某一处评价道：“哥谭，一个……神奇的城市，距离纽约乘坐火车需要近四个小时，拥有居高不下的犯罪率却是一个超级经济大体，哥谭大学更是在世界范围都赫赫有名。”

托尼敲敲自己的脑袋：“真是奇怪，好像一夜之间，我就获取了这些知识。在此之前，我似乎从来不知道你来自哪里。”

杰森舔了舔嘴唇，干涩地说：“我没有说过。”

“是吗？”托尼反问，“那我猜对了，你看着很像从哥谭来的。”

杰森垂下眼帘，“我……”

托尼抱着胸，安静地等蚌自己开口。

杰森反而把自己缩了回去，他默默地提起被子，盖在胸口，但又不躺下去，看起来好像是有点冷。

他平常爱说自己可怜，但每次做出出格的事欺负人的又是他，托尼有心想克制一下他嚣张的性格，可等他真的一言不发地沉浸在自己世界里时，托尼又募地心软了。

“彼得很担心你，大家都很担心你，”他说“那天，彼得以为你死了，哭得很伤心。”

杰森愣愣的，只知道干巴巴地重复托尼的话：“彼得哭了。”

托尼点头：“是的。摩根也哭了。彼得老是在她面前哭哭啼啼的，所以她也哭了，因为她不想要‘小比’死。”

杰森想笑，但具体的悲切又涌上心头，他定定地看着托尼：“抱歉。”

托尼不笑了，他看着杰森的眼睛，“为什么抱歉？”

“为所有的事，”杰森说，“抱歉，利用了你们，但为了我的……宇宙，我必须这么做。”

这不是一个很长的故事，至少杰森并不认为它很长。

故事总是在他八岁那年开始，凯瑟琳死了，他成了犯罪巷的小混混，他遇见蝙蝠侠，他成为罗宾，他死了，他活了，他回到哥谭，他和布鲁斯吵架和好再吵架，他回了庄园，和兄弟姐妹们打打闹闹，迪克总是很吵，提姆很忙，史蒂芬妮很开心，卡珊很安静，达米安很烦人，阿福很好，布鲁斯很累，他以为世界就该如此进行下去，但是突然在某天，布鲁斯突然从高台坠落伤了他的背，迪克继承了他的制服，布鲁斯退居幕后——或者世界这样运行下去也不错，但是也没有。

因为他们的世界太单调了。他们的世界里没有超人、没有正义联盟、没有多元宇宙，迪克甚至没有成为夜翼，他还是罗宾，蝙蝠侠身边最忠诚的助手。没有莫名其妙的天外来客，没有撼动整个世界的威胁，没有惊天动地的阴谋，他们的舞台局限在哥谭的晚上，小丑们轮番出演，英雄们大喝一声闪亮出场，哼哼哈嘿，你来我往，蝙蝠侠与罗宾们挫败阴谋，如样板戏一样刻板。太单调了。

因为太单调了，所以某天，他的世界毫无预兆地崩塌了。

他很难形容那时的感受，就好像整个宇宙都是平的，他们站在那里像头不知疲倦的驴子，被身后的皮鞭鞭着走，但是某个刹那，皮鞭不见了。起先是不太出名的反派，然后是他们的朋友，之后是出名的反派，再之后是阿卡姆、普通人。

布鲁斯向他们讲述了什么宇宙塌缩之类的，他不太记得了，总之布鲁斯踏上了寻找解决问题的路，达米安不顾劝阻跟了上去，他们没有回来，于是一切消失得更快，庄园、哥谭、芭芭拉、阿福和卡珊，最后只剩下他们。

最后有个自称是宇宙意识的东西找到他们，悲哀地告知布鲁斯和达米安的死讯，并向他们下了最后通牒，整个宇宙都将迎来寂灭，他们有幸见到世界终点。

这时，提姆提出一个问题：为什么是他们呢？

宇宙意识如此说：不止是他们。

提姆又问：难道就没有一点办法？

宇宙意识说：有啊，我们的宇宙太单调了嘛，只需要找一个丰富多彩一点的宇宙融合也许大家就能生存下来。

宇宙意识苦恼地说：不过我太虚弱了，贸然找上一个宇宙只会被吞噬。

然后他们三个便被那颗剧毒的果子诱惑，吞吃了那个近在咫尺的希望。

三人开始讨论谁该活下来去多元宇宙冒险，因为宇宙的力量只支持一个人的旅行。

迪克希望他去，因为他是大哥，他有责任承担一切。

提姆说他可以去，他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成功。

杰森则直接和他们两个打了一架，拳拳到肉，展示自己不加掩饰的憎恨，他说他讨厌迪克老是摆出一副大哥的模样，实际上傻得可怜，根本没人愿意听他的。他还说提姆总是装出一副云淡风轻的假象，来假装自己不在乎没被爱过的事实。

最后他们混乱地打在一起，每一拳都涵盖着最原始的怒意。

结局是杰森赢了，迪克在攻击时突然停下手，他跪坐在地上，扶起已经晕过去的提姆，他让杰森一路小心，他让杰森照顾好自己。

他一开始找到的也只能是同样弱小的宇宙，但与这样微弱的宇宙结合并没有意义，他们的结构还是不够复杂。于是他们，他的宇宙意识选择了吞噬，一个又一个，一年又一年，他见识过那么多宇宙，收集了无数稀奇古怪的道具，他回到那片封尘的故土，他以为他能成功。显然他失败了，当他拼起最后一篇碎片，宇宙再次毫无预兆地崩塌，连带着他一起。意识为了救他只能强行地与他绑定，然后一次又一次，一年又一年。他记不清多少次了，只知道他的灵魂缠绕着的诅咒愈加沉重。

直到如今。

“其实没什么主线任务。”杰森朝他笑得有些赫然，“有一次，我又失败了……”

他陷入了无法忍受的疯狂，他漫无目的地寻找、毁灭、崩塌后，他质疑起自己为什么不能成功，或许是他不能成功，是的，是的，红头罩是个没用的废物，只有蝙蝠侠能够成功，蝙蝠侠无所不能，他得成为蝙蝠侠，只有这样他才能把他们，把他的宇宙救回来。

“蝙蝠侠是我的父亲。”杰森说，“其实我不姓韦恩，我是他收养的。有段时间我想离我的家人们近一点，所以我会说我姓……”

“那你原本姓什么？”托尼问。

“陶德。”

托尼直白地说：“烂名字，比韦恩还烂。”

杰森：……

“斯塔克好。”

杰森再次：……

“波兹也不错。”

杰森忍不住笑出声。笑后，他又有些黯然，“我真的很抱歉……”

托尼又问：“你对不起什么？”

杰森迟疑地眨眼，他以为他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他舔舔嘴唇，“抱歉，我把你们扯进我的事，我来到这一切都是有目的。”他用一个愿望骗了彼得，他靠近他们，只是为了窃取戏剧的荣光。他所做的每一步，都是为了自己的世界能够融入。

“但是怎么才能确保融入？”托尼问，“你会预知吗？就是你在来这前，就知道我们会发生什么事？就像那个‘拯救洛基’。”

“当然不是！在我们这种世界……”杰森忽然想起了托尼那天隐约知道些许真相的样子，一时犯了难，他斟酌许久，小心地挑选用词，“有一些基本的规律，像古一说的那样，你是一颗能牵动命运的星星，祂既存在于你，又依托于你，还推动于你。”这即所谓——戏剧。

当命运为了推动某种结局而行动时，偶尔会产生些许错漏，他所做的便是平复错误，使“戏剧”顺利出演。与此同时，他背后的意志如病毒般入侵，一边吸收能量，一边找机会融入。只要杰森参与的戏码够多，直到……

“本来你们的宇宙对我是排斥的，但后来不知道怎么了，祂通过我这边提出了这个要求。”杰森揣测道，“可能洛基也是一颗很重要的星星。”他能救下来，之后就不用特地安排别的“情节”去救了。

托尼点点头，突然问起了一个奇怪的问题，“假如彼得实现了成为‘蝙蝠侠’目标，许了愿望你会怎么办？”

“为他实现？”

“就算他想要天上的星星也可以吗？”

杰森说：“我有一整个宇宙的恒星为他闪烁。”

托尼：……

托尼唰地站起身：“你，你以后不准跟摩根讲话！”这谁能撑得住，一个平常老是嬉皮笑脸的突然正儿八经来了一句“恒星为你闪耀”！这死孩子跟谁学的，总不至于跟他吧，他有这么会讲话吗？

肯定不是跟他，他这么正直善良一男人，一定跟他那听名字就不是什么好东西的爹学的——蝙蝠侠，世界上最难听的义警名！

托尼在房间来回踱步，不时冷笑，偶尔拧眉，然后他一拍脑袋，目光如电般刺向他：“差点让你绕进去了，”他说，“你在那会是真的快死了吧？死了也能让你的世界融入吗？”

托尼死死地盯着他：“你别想糊弄过去，给我说实话。”

杰森默默地把被子移到脖子上，这让他看起来更萎缩了。“可以的。”他小声地说，死亡能带去的瞩目更多，越多人对他有印象融入也就越顺利。再加上他找到了方法，迪克和提姆其实能……

托尼步步紧逼：“但你知道自己可以活下来，对吗？”

“你在用你的命去赌一个可能性，赌我们，赌我们这群“主角”为你哀悼，为你不甘，为你愤怒，为你凝聚力量——你在赌，你赌成功了。”

最后一层遮羞布被残忍的撕开，杰森的脸无甚表情，托尼说的是对的，他无力狡辩，只是低声笑了笑：“对，没错，我就是这种为达目的不折手段的人。”

“也许你已经看出来了，我本性低劣，从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好鸟，因为怕死，我还让我的兄弟们替我去死……”他喋喋不休，大肆宣扬着自己卑劣的品格与无耻的行径，嘴上说着全是我的错，背却挺得比钢板还直。

托尼听得烦躁，他不耐烦地打断：“那你在道什么歉？”既然都已经“天生坏种”了，道歉的意义是？

杰森哑然。当他再次清醒后到他的计划成功，先感受到却的不是喜悦，只是为托尼眼底的青黑而难过。他无措地摇头，“我不、我的意思，我是说……”

托尼缓而沉地叹道，“你该为自己道歉，你不能把自己放在天平的一端由别人挑选，你不是砝码，不可以被迫沉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