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杨妈的语气依旧温柔。

“我们怎么还没到家？”杨晓琳问，她尝试了好几次都无法将自己的手腕从她妈妈手中抽回。她想从她妈妈手中接过手电往上方照一下，为什么这一段楼梯还没走完。

不对劲，真的不对劲！如果在这一层台阶数一直都和其他的楼层差距这么大，平时肯定有人会说到。

“妈，手电给我。”杨晓琳又是使劲一抽，她的手腕恢复自由。她听到自己的声音带着奇怪的嗡嗡声在楼道中回荡。

“你这孩子，今天怎么有些不听话啊，是不是太害怕了？”杨妈的声音带着那种老式录音机的嗡嗡声，“走快一点，马上就到家了。”

“我的意思是，为什么这段楼梯走不到头啊？”杨晓琳有些着急，她能看到她妈妈在旁边的黑色身影，但她的视线一动都不敢动。

杨妈的手再次朝着杨晓琳伸过来，杨晓琳忍不住发起抖来，她妈妈靠近她的那只手就垂在她的视线内，另一只手应该是在举着手电，那这只朝她伸过来的手是哪里来的？

眼泪涌了出来，听觉被心跳声影响，杨晓琳感觉周围的黑暗仿佛没有边际，自己的身体就站在非常狭小的一块石头上，周围已经是深渊。

“你这孩子，怎么怎么大了还撒娇？是要妈妈背着吗？”

杨妈的声音在杨晓琳疯狂朝上跑的动作中戛然而止。

杨晓琳推开眼前的防火门，迎面看见了大门两侧熟悉的对联，这是过年的时候杨晓琳自己写的，歪歪扭扭的字迹在她的视线中更加扭曲，逐渐变得像蚯蚓一样从红色的纸上脱落，它们在地上继续扭动。

杨晓琳后退，那些扭动的黑色线条顺着她的双腿爬上她的身体，她疯狂拍打却无济于事，终于，它们探到了杨晓琳的脸颊处。

一只手掌落在了杨晓琳肩膀上，杨晓琳大喊一声往后打去。

“我去杨晓琳你干什么？”被打的人捂着自己的脸颊怒气冲冲道。

杨晓琳感觉自己的尾椎骨阵阵抽痛，她逐渐看清自己是在收银台的下方，面前是自己的同事何云。

何云双手捂着自己的脸颊，她双眼因为疼痛已经带上了生理泪水，随着何云抽气的动作，泪水流淌下来：“你绝对有病！”

顾不上自己屁股疼，杨晓琳马上站起身，她想检查何云被打到的地方：“没事吧？”

何云甩开她的手，一声不响回了更衣室。

杨晓琳扶起来地上的椅子，发现自己是在打工的店里睡着了。她原本在便利店值夜班的，现在已经是早上，何云来换班。

杨晓琳快速在收银台上结算了一个何云最喜欢吃的小蛋糕，带着小蛋糕敲响更衣室的门。

“对不起啊何云，我不是故意的。”

门打开，换好了工服的何云走了出来，她下巴上带着一块红色的伤痕。

杨晓琳去拿了一块冰袋，包上纸巾递给何云。

何云用冰袋捂着下巴，杨晓琳打开蛋糕递了上去。

何云吃一口蛋糕，但她的表情并没有转好，而是开口：“你工作时间在店里睡觉，这要是让老刘知道，她肯定要在店里发疯。”

老刘就是她俩的店长，但老刘除了月底盘点的时候基本不来。店里是有规定，无论什么班次，可以在店里没有客人的时候坐在收银台后休息，但是不能睡着，毕竟除了货物，自己一个人值班的时候睡着是很容易出危险的。

杨晓琳讨好的笑笑。

何云吃完了蛋糕，杨晓琳将盒子丢掉。

何云这才开口：“一看就知道你昨天晚上睡了很久，你的货都没上架。”

杨晓琳这才想起来她的工作还没有做完，她连忙去库房中搬东西。

何云走过来：“看在刚才你准确的选中了我最喜欢吃的一个，我今天帮你一起做吧，不用太感谢我。”

杨晓琳她们店位置其实还不错，但正因为位置好竞争对手也很多，这条街上光各种商店就七八家，她们这个店反而业绩不是很突出。

店里一共有三个员工，白天两个，晚上一个值班。

晚班应该是轮班的，但杨晓琳因为白天还有其他工作，所以一直都申请上晚班，老刘给她加了点钱。杨晓琳工作起来挺认真负责的，这还是她第一次在店里睡着。

原本查看日期整理货架和上新是凌晨就要做完的，但今天加上何云的帮忙，杨晓琳又在店里干了一个小时才忙完。

春天了，冷空气似乎已经不会再来这边，温度也渐渐升高。今天的阳光很好，天上一点云彩都没有，整片天空都是澄亮的蓝色。

从便利店回家会经过一个路口，这个路口因为避让一栋不能拆的建筑所以不是常规的形状，这导致路口的红绿灯倒计时特别长。

杨晓琳等红灯的时候喜欢到处看，这是她上学时候就有的习惯，往远处看有利于放松长期困在室内的眼睛。

后面一辆电动三轮“嘎吱”一声停在杨晓琳边上，这辆车的刹车片似乎不行了，车子的前轮几乎擦在杨晓琳裤腿上才勉强停住。

杨晓琳转过身体，不满地看过去。

“干什么？”骑车的男人皱眉大喊，“要不是你站在这里转来转去一副要走又不走的样子，我能刹车这么着急？你还不满意了。”

杨晓琳没有想和人吵架的意思，她闷声不语。

车子后面的女人开口：“你吓到人家了？干嘛非得这样讲话？”

男人在女人轻声斥责中没再开口。

杨晓琳心里还挺高兴，她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想看一看是哪位英雌控制住了脾气这么差的人。

车斗中一个很和气的女人正坐在车斗中，她的边上摆着好几盆花，看方向是去不远处的市场。

女人怀中还抱着一个纸箱，里面传来活物乱动的声音，一个白色的小脑袋从纸箱中冒出来，是一只出生没多久的小白狗，眼睛都还是眯着的。

女人看到了杨晓琳的视线，笑眯眯道：“别跟我家这口子一般见识，他人不坏就是脾气不好。”

杨晓琳看着白色的幼崽，问：“这是去出售吗？”

女人点头：“是啊，带去市场上看看。没有品种，趁现在小比较容易卖掉。”

男人依旧用凶巴巴的语气问杨晓琳：“你买吗？”

杨晓琳摇摇头退后一步，幼崽确实可爱，但她养不了，她养自己都费事。

“不买你问这么多。”正好绿灯亮了，男人一踩油门扬长而去。

杨晓琳的另一份工作是在课外兴趣班当老师，她们这个兴趣班兼职小饭桌和辅导孩子写作业，主要就是中午和下午三点半放学以后工作。

刚进辅导班就其他几个老师就喊她赶紧过去：“晓琳快过来。”

杨晓琳不想回家，所以从便利店出来就直接来了辅导班，她打算趁这个时间不开课在休息室中眯一会儿。

杨晓琳接了杯水走过去，她发现虽然不是上班时间，但今天人到的很齐。她问：“怎么了？”

小宋老师神秘兮兮道：“你听说了没，边上小学丢了两个孩子，昨天就丢了，今天还没找到。”

杨晓琳诧异：“假的吧，谁说的？”

小文老师接着小宋的话说：“一点都不假，消息都传开了，现在俩孩子的家长堵在校长办公室要说法呢。”

小强老师开口：“咱老板说，那两个孩子家里巨有钱，这俩孩子关系好，从小一块玩，又是一块失踪，保不准是有人绑架。”

小宋问：“能多有钱？”

小强道：“他俩不是在咱边上的兴趣班上课吗？其中一个孩子叫杜珂，他的家长我见过，来接孩子每次开的车都不一样，每辆都不低于这个数。”小强说着比划了一个数字。

众人见到后连连咂舌。

“那确实有钱啊。”小文感慨道，“这么贵的车，碰掉点漆咱这一个月的工资都不够吧？”

毕竟不是什么好事，几人聊了几句就各自散开忙上课的工作。杨晓琳去休息室睡了一一觉后感觉自己状态又恢复。其实她也不是很困，她昨天晚上睡了挺长时间，主要还是那个梦对她的影响太大，让她有些不舒服。

中午的课很正常，来上课的小孩没有因为自己学校中有人失踪受到太多影响，只是在接他们来兴趣班的路上没人再跑出队伍，下课也不再离开教室。

这让几个老师的工作都轻松不少。

等所有的孩子都被家长接走，几个老师留下来整理教室，走出辅导班的时候已经过八点，杨晓琳的晚班是晚上十二点开始，她十一点半就得到，总是找借口留在兴趣班休息室中老板会不开心，杨晓琳决定还是回家待一会儿吃点饭。

回去的路上又碰到有人在路边烧纸，明明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最近烧纸的人好像还不少，没有烧透的纸钱和元宝被一阵微风吹起来，在空中打着转儿燃烧殆尽，黑色的纸灰轻飘飘的不愿意落地，在风中荡悠悠。

杨晓琳缩着肩膀尽量避开，她以往对这些不是很在意，但那个梦让她有些在意这些。

一路上无事发生。

杨晓琳工作的便利店白天客流量还可以，晚上几乎没什么人，今天杨晓琳为了不让自己睡觉，她连坐都不敢坐，只好一遍遍检查各种食品的保质期，等着天亮起来。

凌晨三点的时候，店里进来两个女生。

杨晓琳心里还觉得挺奇怪，这个点是往常人最少的时候，说晚睡有点晚，说晨练又有些早。

杨晓琳一边整理东西一边打量二人，她刚觉得有些眼熟，注意力就被齐耳短发女生怀里的黑猫吸引，那猫正懒洋洋闭着眼睛睡觉。

一人两猫在货架中间挑东西，主要是抱猫的女生在挑：“要不要尝尝这个，看起来是新口味？”

被问到的女生盯着那包零食很认真地看了一会儿后开口：“这个味道和饼干这种东西是怎么决定放在一起的？”

抱猫的女生伸手挠挠猫的下巴，然后说道：“那就尝尝吧。”说完放进了边上人拎的购物篮中。

两人就这么一问一答，陆续选了不少东西。

杨晓琳觉得这是她上夜班以来遇到的最有意思的组合，不知不觉围观了两人选东西的全程。

“你的猫真可爱。”杨晓琳一边给商品扫码一边说。

“谢谢。”抱着猫的女生笑着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