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夏问：“他租的房子就一直空着吗？”

阿姨手上拿着一个小日历：“他前段时间回来住了些日子，那段时间是我觉得他最不对劲儿。咱们这里都是旧楼了，隔音密封都不怎么好，谁家做个饭在楼道中都能闻见。那姓何的前段时间也开始买东西回来很多做饭的东西，但他没有开过火，而且他做饭的那段时间，一楼的徐老太经常跟我抱怨下水道下水很慢。”

阿姨道：“而且最丧良心的是，他糟蹋东西，我们去楼下垃圾桶捡废品的时候，经常碰见他丢出来的袋子中全是切碎的肉块，跟变态一样。”

方夏将阿姨说的但是之前调查记录上没有的情况记了下来，她看看李颖，决定还是去何昌遇家看看。

阿姨送两人出门的时候，一直建议将这个不正常的人从这里赶走：“他在这儿，我们楼上楼下都住得不安稳。”

李颖已经在摸那把门锁了，方夏还在和阿姨讲话。突然，接连几声瓷器清脆摔落的声音吸引了三个人的注意力。

声音是从下面一层传出来的。

方夏透过楼梯缝隙盯着那扇熟悉的门。

阿姨此时焦急道：“哎呦，这不是小畅家吗？是不是进贼了啊？我得去看看。”说罢她就要越过两人往下走。

李颖道：“应该是主人在家吧，毕竟大白天的人这么多，贼也没这胆量。”

阿姨的焦急并不因为李颖这句话而减少，但她也不给两人理由，就认定楼下一定是进贼了。

李颖抬手在阿姨面前拦住了她，就在方夏觉得李颖打算做什么的时候，李颖开口：“阿姨，这件事情就交给我们吧，我们去看看。”

阿姨的嘴张了张，像是忘记自己要说什么，点点头道：“对，你们去看看也放心。”

李颖问：“您怎么知道楼下不是主人在家呢？”

阿姨道：“小畅搬出去住的时候特意来告诉我的，但她没告诉我去干什么，只说让我放心。”

阿姨讲完后就回到了自己家中。

方夏问：“你是不是做什么了？”

李颖道：“什么都没做。”

方夏在听到钱畅的名字时对自己隐瞒楼下情况的纠结到达顶峰，但现在她感觉自己更无法讲出来。

李颖已经走到那扇门前了：“不好奇吗？进来看看。”

方夏犹豫：“没有允许不能随意进入别人家中。”话音刚落，她头发上趴着的厘虫从门板中穿过进入了室内。

李颖摊手。

门在两人面前无声打开，里面打碎东西的声音再未出现过。

屋子中东西的摆放位置和方夏离开的时候一样，甚至压在鞋柜花瓶下的缴费通知单还是方夏摆放的位置，看起来就像是方夏刚走，钱畅后脚就从这离开了一样。

唯一不一样的是厨房，地面上成片的碎片和积水证明刚才的声音就是厨房中发出的，方夏想到钱畅之前大喊“有怪物”的时候，也是从厨房中发出来的声音。

“小心地上的碎片和水。”李颖站在门边说。

方夏避过那些部分走进厨房，厨房的橱子全部都是打开的，里面放着各种材质的容器，容器中装满了水，不止于此，能摆放东西的台面上也是装水的容器，打碎的几个就来自那条很窄的窗台，似乎有什么东西从窗台经过的时候将这些碗踹了下来。

这时候的厘虫又敢在厨房中飞舞，方夏道：“这种虫子如果胆量再大一点就好了，说不定我们能顺着它们的指引找到方才在厨房中的东西去哪了。”

李颖道：“你可以给林瑶提建议，说不定她能做到。”

除了这些看起来奇怪的布置，似乎也没有什么令人感到不对劲的地方。

李颖道：“去楼上看看吧。”

两人如法进入何昌遇家中，看家中的灰尘就知道他不在这里长住，屋子中充满了长时间没有阳光的霉味。

方夏一走进来就因为这些阴暗扭曲的氛围感到不舒服。

她有些想打喷嚏，李颖在旁边递给她一个口罩，但李颖自己没用。

相较于钱畅家的整洁，这里的布置明显大有问题，不知道是因为什么原因，何昌遇的屋子中摆放的容器更多，容器中是干涸的黑色血迹，而且看灰尘的痕迹，这些容器很长时间都没有人动过。

方夏问：“他在这里搞什么？祭祀还是邪术？”

方夏在确认这里没有什么攻击性的东西后，随手点了一张祛邪的符咒，随着火焰在周围荡开，那种让人窒息的霉味少了很多。

李颖端着一个小碗检查了一下，方夏在她低头去嗅闻的时候拉住了她。

李颖问：“怎么？”

方夏道：“不干净。”

李颖说：“不是人血。”

方夏觉得不是人血的问题，她问：“你觉得刚才楼下的东西是躲到这儿来了吗？我觉得这里灵异的气息还挺重的，不知道为什么，明明站在门外的时候还感觉不到。”

李颖道：“已经跑了，它应该是在这里待过，但后来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方夏问：“你觉得是何昌遇在养灵异吗？他的目的是什么呢？看起来他除了让自己快死掉了好像并没有得到什么。”

李颖开口：“灵异这种东西无论生前有没有智力，死后总是会随着执念变得偏激，没有灵智的东西不一定会按照供养者的要求做事。他被灵异反噬，仅有可能是无法满足灵异的要求。”

李颖对那些碗很感兴趣，完全不像只站在钱畅家厨房外一动不动的样子，她现在正挨着检查那些碗，看不见血迹底下的部分，她就将碗翻过来看底部。

方夏学着她的样子检查了几个，这些容器有很多都是买东西的赠品，有些看起来挺旧的，毫无特殊之处，甚至不如钱畅家的那几个。

钱畅家的看起来还像是精心选购的，还带着新商品的标签。

方夏完全看不懂李颖在做什么，索性去检查其他的地方。

家中东西很少，确实不像有人长住，难道何昌遇租了这套房子只是用来养东西的吗？

那他的目的是楼下的钱畅吗？

前段时间钱畅的怪异行为是不是受到了何昌遇的影响？

一个非常离谱的想法从方夏心底冒了出来，何昌遇口中的女朋友指的该不会就是钱畅吧。

方夏掀开床上的被子，里面什么都没有。

她弯腰往床底下看去，发现在蜘蛛网密布的板材中，有一个小小的黑色物体。

位置刚还伸长手臂能够到。

那东西拿到手后令方夏大吃惊，这个铃铛上，印着方家的的标志。

方家之所以能在监察组有不可撼动的地位，就是因为方家的安魂术。这种法术一开始能探寻人的记忆，灵力更强大一点的灵师能利用安魂术修改人的记忆。而随着灵师阁的壮大，这种不太正向的法术逐渐被禁止使用，方家现在只有每一代的承术人才能掌握安魂术，其余人禁止学习。

到这一代为止，继承人是方初霖。

方初霖虽然不是本家三个孩子中最强大的，但是他一直是心智最坚定的，方夏在自己二十年的记忆中，从未见过这位叔叔有任何情绪变化，他像一尊无悲无喜的“神像”。

方舒雅跟方初霖可以说是一脉相承，方家早就传开方舒雅就是下一任承术人。

铃铛干净的和周围的灰尘蛛网格格不入，这不是从一开始就在这里的，而是最近才出现在这，甚至可以说是调查组离开后，有人才将它放了进来。

方夏在看清铃铛的第一时间就打算将它藏起来，虽然她从未想过在李颖面前隐藏自己方家人的身份，但她觉得李颖永远都不知道也是好的。

“你找到什么了？”李颖见方夏在卧室中一直没有动静，走过来问。

“一个铃铛。”方夏将东西拎在指间给李颖看。这个熟悉的动作让她想到林瑶从何昌遇手中拿到的钥匙扣。

是不是有人在何昌遇身上使用过这个铃铛？所以这成了何昌遇印象深刻的一件事。

在方夏忐忑的心情中，李颖开口：“我认识这个东西，跟监察组的一位熟人有关系。”

果然，方夏心想。她将铃铛递给李颖，见李颖没接，方夏问：“这个东西要交到组里吗？”

李颖道：“交上去可不一定能保住，你先收着吧。”

这趟外出有收获，但有效证据不够充足，这些东西无法支撑方夏心中的猜测。虽然知道没有配套的法术铃铛不会影响人，但她还是往里面塞了一些纸巾，防止发出声响。

方夏一直用指腹摸索着铃铛上那个精致的“方”字，她犹豫着开口：“你知道我姓方吧？”

李颖听到她这话后就笑了。

方夏不悦：“好好开车。”

李颖道：“我应该是知道的。”

方夏长叹一口气，倚在椅背上：“方初霖那个方。”

李颖正色道：“方初霖能在监察处立足，是因为你们第一任家主是个灵力很强大的灵师。灵师阁是给她面子，不是给方初霖的，他还代表不了方家。”

方夏似认同又似不认同，但终归她是方家的人：“监察组组长马上要换任，方初霖是最有希望成为监察组新组长的人。”

方夏终于问出了那个问题：“之前带走屏风的人，是方初霖安排的吗？”

李颖回答的很爽快：“是。”

方夏又问：“方初霖是在针对你，为什么？”

李颖道：“大约是贪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