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虔教的教义指出,主的福音降临信奉祂的国度,只有忠诚的教徒才能见证真道。
“我说过,要带你看我的城堡,请,主教大人。”
他们共同骑马回到跑马场,牵马人将马牵回马厩。
昨日游览的花园不过庄园中十之三四的风光,他们穿过长廊,枝叶缠绕,垂下几条藤蔓。
“主教大人骑术很好,是教皇教的吗?”
主教的视线转向远处,说道:“是陛下教我的。”
公爵揪下一片枝叶,觉得无趣,又丢在地上。
城堡内各个房间都有所属的职能,他们上到二楼。
“主教大人,你或许会喜欢这里。”
仆人推开另一间大厅的门,这里收藏着各个时期著名画家的作品。
厅中漂浮着专属于油画的味道,明亮的光线使视野一览无余。
这里展示着几十幅画,而在大厅的一侧有一幅被红绸布盖住的画。
主教在看那幅《国王与教皇的出游》,几个世纪前的画作,画师是一位尤虔教的信徒,这幅油画生动展示了在国王的执政与教皇的布道下,国家繁荣昌盛,国王与教皇在鲜花草木中野餐的情景。
画面中的人物有三个,信徒将自己也置于画中,三个人物组成三角式构图,笔触生动,色彩鲜艳,细腻逼真。
“这幅画在那位信徒死亡后便下落不明,没想到竟然在殿下这里。”这幅画是尤虔教中很重要的一幅油画,它象征着宗教与国家的一个鼎盛时期,尤虔教史中也只有这幅画的临摹品。
公爵站在他身后,“我发现这幅画时,它已经在地下室沉睡了几百年,这是修复后的样子。”
“我从未在教皇厅中听说这幅画重新出现,原来是被殿下收藏。”尤虔教的代表画作,理应放在教皇厅由教会保管,公爵却私藏在城堡中,显然不是信徒的做法。
公爵听出他的言外之意,他勾唇一笑,“主教大人认为我该把这幅画交给教皇厅吗?”
难道不应该吗?主教没说话,可态度却很明显,他身为主教,自然一切为了尤虔教。
“我发现,我修复,我占用,很合理不是吗?”
一如既往的自我流派,主教对公爵这番话不置可否,尤虔教的教义中确实没有强制要求信徒必须奉献出个人的所有物,公爵的做法非常合理。
只是……
“主教大人想的话,我可以把这幅画捐赠给教皇厅。”他靠近在他耳边,主教躲开他的亲近。
他往那幅被红绸布掩盖的油画走去,“这是殿下自己的事。”
“关于这幅油画中的人物,还有一个故事,不知道主教大人了不了解。”公爵站在他身侧说道。
《国王与教皇的出游》这幅画中的人物,可以说是奠定了尤虔教昌盛的基础,有关他们的故事,是尤虔教历中的必学内容。
主教收回看画的视线,看了旁边的公爵一眼,“不知公爵想说的是那段故事。”
“世俗的历史众所周知,主教大人看这幅画。”
红色的绸布落地,这是一幅肖像画,可画的不是一般的人物。
这是!
一位怀孕的男人!
主教被震惊的说不出话,油画中的男人穿着神职人员的服饰,隆起的腹部昭示着他的确是在怀孕。
被圣光照耀的面庞显得那么纯洁无瑕,这张脸!正是前面那幅油画上教皇的面孔!
主教久久说不出话,公爵缓缓介绍这幅《怀孕的男人》的由来。
“几个世纪前,有位国王与教皇,他们互相恋慕,在一起很久很久,他们励精图治,国家繁荣昌盛。可惜他们是男人,教皇尚且可以收徒延续尤虔教的荣耀,国王则必须拥有自己的孩子才能传承国家,可他们太相爱了,不容许其他人插足他们的爱情。”
“这样的爱很纯粹,也太痛苦。一个无法为国王带来子嗣的男人,即使他是教皇,也被臣民口诛笔伐,尽管他为尤虔教做出许多贡献,将尤虔教的教义布道至各个国度,吸纳了众多教徒。”
“国王的爱与皇宫的期待都在消耗他的生命,教皇迅速枯萎下去。他们也想要孩子,可男人是无法怀孕的,于是他们日夜祷告,祈求福音,恳求他们的主赐予一个孩子,为这个国度,为繁荣的建设者。”
“主感知到他们的心意,圣光降临,教徒受孕。”
主教心中的激荡无以复加,他看着画中人的面庞,他带着母性的光辉。
这段故事他从未在尤虔教史中学习到。
“世人只记录他们所作出的贡献,对他们的爱情却只字不提。”公爵看着主教注视油画的侧脸。
“这幅画……”
“绘制这幅画的人,正是那幅《国王与教皇的出游》的画家,他是尤虔教的忠实信徒,也是他,书写了那部《尤虔律令》。”
《尤虔律令》,这本书是国家法律的启蒙。
这他当然知道,只是没想到这位信徒还有这样一幅画流传于世。
“可男人,是无法怀孕的。”尽管他身为尤虔教的主教,但是,男人,怎么会怀孕呢?
这根本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主教大人不信主的福音吗?”
公爵的发问令主教无法做出回答,尤虔教对爱情的划分很宽松,祂允许任何爱的发生,可这不代表,男人能怀孕。
公爵换了个轻松的口吻,“主教大人,回到教皇厅之后,可以认真钻研一下有关这部分的历史,有些藏书,我这里或许没有。”
主教将自己沉入水中,摇晃的水面让他看不清没被照亮的天花板。
直到他再也憋不住气,主教急速喘息着从水下起身,他躺在浴缸里,对面镶嵌了面镜子,迷蒙的雾气掩映着的是自己泛着红晕的脸。
公爵带给他的感受,是从前与国王在一起时完全不同的,激烈,炽热,让他难以招架。
他握住钥匙的手紧了紧,他的心一直都很坚定,这是肯定的事。
主教将自己擦干净,钥匙被他放回木盒,塞进他随身带着的小皮箱,里面放的都是有关布道的东西。
布道是一件光明正大的事,如果公爵再在夜晚的时候提出布道要求,他一定要拒绝公爵!
主教想好这一切,捧着那本《尤虔智训》躺在床上,现在他准备睡觉,就算公爵来敲门他也打算装作没听见。
“扣扣扣”
敲门声传来,主教闭着眼,他在睡觉。
公爵拿着一瓶酒,站在门外,他盯着这扇关闭的门,仆人会意将门打开。
他信步而入,木质地板发出被踩踏的声音。
“主教大人,要不要喝一杯?”他的身影如同一个怪物,笼罩在主教的床上。
他竟然直接进了他的起居室!
只有装睡的人,才无法被叫醒。
主教没法欺骗登堂入室的公爵,他坐起身子,垂眸,“殿下,我要睡觉了。”
“我刚看见仆人结束晚间服务,主教大人应该没那么快睡觉才是。”公爵径直在靠窗的那张小沙发上坐下。
主教无法反驳,主人在房间内,客人还躺在床上是失礼的行为,他起身,站在公爵对面。
仆人将木托盘上的两个玻璃杯放在桌上,躬身出去,带上门。
“喝点。”公爵径直在靠窗的那张小沙发上坐下。
“我没有在起居室喝酒的习惯,太晚了,殿下睡吧。”主教退后两步,想将他请出去。
公爵拿起酒瓶,站起身,目光在低着头的主教身上,“那去我房间喝。”
面前的公爵将他的空间压榨的一点儿也不剩,“殿下,我要睡觉了。”
“主教大人不想喝点吗?”公爵走到门口,主教不自觉的跟上了他的脚步。
“殿下,我……”
“没事的,主教大人,只是喝点酒。”他走回自己的房间,在同样在位置坐下。
公爵将两只酒杯都倒了相同分量的酒,主教在他身旁坐下。
他满意的拿起酒杯与桌上放着的另一只碰杯,玻璃器皿发出脆声。
主教拿起酒杯喝了一口,这瓶酒的味道,比在酒庄喝的那杯更加香甜,酒精的味道几不可闻。
“主教大人是什么时候成为了一名布道者?”公爵手上拿着还未喝完的酒杯。
主教又喝了一口,“教皇厅中的修士都有担任布道的资格,自从我与国王陛下在大主教那学习完,就开始布道了。”
能作为教皇的弟子,天资是最重要的,他学得快,理解的也深刻。更何况,他本就是尤虔教的忠诚信徒,为了尤虔教布道,他甘之如饴。
公爵摇晃了下酒杯,一饮而尽,“主教大人,是一位很优秀的布道者。”
“我的布道,似乎对殿下不起作用。”他向公爵发问。
公爵轻笑,“主教大人,怎么会这样认为?”
“您始终没向我明确您的态度。”
公爵放下酒杯,再次将两只杯子添满,“我的态度,主教大人已经很清楚。”
他将酒杯递给他,主教接过,“我想说的是您对国王的态度,我是来取得您对国王的支持。”
公爵对他摇摇头,喝了口酒,“我们别在夜晚谈论政治。”
主教郁闷的将酒喝完,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可我就是为了这个来的。”
“这只是一个契机,主教大人或许也会因为别的来到我身边。”公爵慢慢品尝这杯酒,这瓶酒是他从一位东方商人那买来的,很好喝,也很好醉。
主教说:“我不明白。”
如果不是因为这次布道,他是不会有什么机会到公爵的城堡里做客,即使是布道,他也只会到城邦里,各个辖区所掌管的教堂,为公民布道。
公爵是贵族,自会有教会牧师担任他的布道者。
“主教大人,你是在大主教那学习的尤虔教义,我只在教皇厅听了半个月的课,就回到城郊别墅,由教会牧师教导。”
公爵说的没错,不是每位贵族都能在教皇厅学习,一般都是由教皇厅中的布道者进行。
而派去给公爵的牧师,在教皇厅中肯定也是佼佼者的存在,尽管主教并不知道是谁担任公爵的布道者。
“殿下对尤虔教的了解,是来自这位牧师吧。”公爵的酒太好喝,他忍不住又喝了一杯。
“是的,老师教会了我很多。”
“在我对尤虔教深入了解之后,我发现了一件事,我无法对女性产生欲望。”公爵这杯酒终于喝完,他将酒杯放在桌上。
主教靠着松软的沙发,他手上垂着酒杯。
“殿下……”
“主教大人觉得很奇怪吗?我的确是怀疑过,世俗意义上,一位男性,就应该选择一位女性作为伴侣,尽管尤虔教不对世人进行约束,可世人有自己的法则。”公爵取过主教手上的空酒杯,给彼此倒了两杯酒。
“主教大人呢?主教大人是如何确定自己是一名同性恋者?”公爵将酒杯给他。
主教的视线透过那猩红的酒液撞进了公爵的眼里。
他接过酒杯,“我,不知道。”
他说:“我与女性接触的时刻很少,我习惯呆他身边。”他想起国王的脸,国王还在等他回去。
主教仰头将酒喝完,“我喝醉了,我得回去了,殿下。”
他将酒杯置于桌上,站起身。
公爵不会放他离开,他放下自己的酒杯,给主教倒满,“主教大人,再喝一杯。”
主教有瞬间的眩晕,他坐下,并没去拿那杯酒。
“殿下,我真的要喝醉了。”
“主教大人,醉了的话,不会这么说。”公爵将酒杯递给他,主教无意识接过,他口很渴,液体在摇晃,他又喝了半杯。
“在我确定自己是一名同性恋者之后,我去问了老师,他告诉我,尤虔教的教义中对这点阐述的很清楚,爱情在降临的时候,是不会按照世俗的约定进行。”
主教觉得他说的很对,尤虔教的教义的确如此,
公爵将酒杯齐平于自己的视线,“可爱情,却被世俗制约。”
“我拒绝与女性约会,这让我的父亲发现了我同性恋者的身份。”
“我的父亲,大名鼎鼎的选侯,你知道他是怎么做的吗?”公爵看着平静的液面,喝下这口酒。
主教看向他,远处的蜡烛模糊了主教的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