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意年保持着刚才的动作，脸上的笑意仿佛定格住，呆愣的抬头看着面前的人。

江妩与她对视，眼中满是冷漠，不想再继续呆下去，坐上轮椅离开了。

去往卧室的方向要经过玻璃围栏，能将一楼的全景看的清清楚楚，看着沙发上那个单薄的背影，住院的这段时间她看起来好像瘦了些，仍旧低头盯着已经被打碎了的东西出神，江妩看不清她的神色，放在膝盖上的手慢慢握紧，眼神阴郁，不再去看，身影消失在走廊中。

宋意年低垂着头，鼻子泛酸，眼中泛起一层水雾，明明是夏天，可她只觉得浑身冰冷，像是坠入冰窖般。吸了吸鼻子，强压下心中的委屈，蹲下身默默的收拾着残局。

“小姐，我来吧，你别弄伤了手”

“没事，你去找个空的花盆过来”宋意年声音哽咽，眼泪再也控制不住，一滴滴落入泥土中，被吸入当成养分化开消失不见。不想被人看到脆弱的一面，紧抿着唇怕哭出声，将碎了的陶瓷一片片捡起，佣人拿着空的花盆放在她身侧一旁，宋意年将土归拢好放入空盆中，还差些，起身去花园找了些湿润的泥土将其填满，小心翼翼重新把花种植进去，抱着回到房间里。

佣人把剩下的东西收拾好扔掉，大家沉默的相互对视一眼，各自忙去了。

回到屋内，心里的委屈依然在持续发酵，眼泪无声的流着，滴在手上又慢慢滑落，肩膀颤抖着，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手机铃声响起，她不想接，可那铃声响个没完，从兜里掏出手机，按下接听，还没开口只听电话那头传来老妈温柔的声音。

“喂，年年，到家了吗？”

“嗯”不敢多说话，自己鼻音肯定很重，怕她担心。

“那就好，你身体现在还在恢复，自己要多注意听到没有”

“知道了”

挂断电话，低头看着手背上的水渍，有片刻的失神，闭了闭眼往卫生间走去，看着镜中的自己，眼睛微红，脸上没有血色，整个人毫无生气。

午饭和晚餐都是佣人送进屋内吃的，特意没有去叫人，目前这个阶段两人还是不见面为好。

宋意年没有丝毫胃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出神，强迫自己不去想那些事情，可它们就像扎了根的种子，不断发芽。一个人呆着的时候会陷入死胡同，拿起手机给林瑶发消息，打算去她那里住几天，现在这个情况，她跟江妩不太适合待在一个空间里面，至少目前她还没想好怎么去解决。

收拾好东西坐上车，林瑶看她坐稳慢慢发动车子，一起消失在夜色中。

察觉到她情绪不对，眼睛也红红的，明显是哭过，大概也猜测到了两人是闹了矛盾，也没多说什么，路过一家甜品店，林瑶下车买了些蛋糕和巧克力，心情不好的时候吃点甜的，会缓解很多，只能等宋意年情绪稳定了再做开导。

回到家中，将甜品放在桌子上，对着她说道：“垫垫肚子”

宋意年摇摇头，她现在吃不下任何东西，整个人焉了吧唧的靠坐在沙发上，无神的望着前方。

看着她这个样子林瑶心里没来由的一股气，对她恨铁不成钢，以前多能耐，拽的跟什么似的，现在怎么越来越怂了，压下心中的情绪，伸手拉着她往屋里走，边说道：“先睡觉，别给我想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把人强硬的压在床上，盖好被子，客房没收拾好，两人只能挤一间了。

换了张床，晚上睡的也不踏实，辗转反侧，一整晚几乎没合眼，林瑶睡在她旁边也被吵的睡不着，想把她丢出去。

一大早还有课，秉承着好学生的思想，毕竟在原来的世界，自己成绩虽然一般，但基本没做过出格的事情，看着还在赖床的人，宋意年上前掀开被子，把人从被窝里拽出来。林瑶缓缓睁开酸胀的眼睛，她本来今天想睡个懒觉，不去学校的，硬是被宋意年逼着起床，还从来没见过这女人这么勤快，镜子里两人的黑眼圈都遮不住，稍微打了层粉底，画个淡妆，勉强能盖住。

司机提前在小区门口等着，两人坐上车，眼睛有一下没一下地眨着，昏昏欲睡。

——————

江妩一整晚没合眼，第二天早早下楼，她有专门记过宋意年的课表，今天上午有课，应该会下来吃早餐。

推着轮椅往电梯处走，扫了一眼楼下餐厅的位置，没看见她的身影，抬起手腕看了下表，时间还早，应该是还在收拾，给对方找好借口，江妩按下电梯，往餐厅走去，看着佣人把食物一盘盘端上餐桌，整整二十分钟，还是不见人下来。

“去叫她下来吃饭”江妩声音冰冷，让人听不出情绪。

佣人战战兢兢上前：“小姐昨晚上出去了，没回来”说完，抬头扫了一眼江妩，依然是一副冷漠的神情。

“去哪了？”

“不知道……”

江妩皱了皱眉，看着眼前摆着的早餐觉得格外碍眼，没有吃下去的欲望，吩咐佣人全部撤走，微眯着眼，暗涌着危险的信号。

——————

两人最后还是迟到了，火急火燎的朝教室跑去。老师看着在门口站定的学生，想说什么又重新咽了回去，扫了眼宋意年额头上的伤。

“伤好点了吗？”挥挥手示意她们进来。

“已经没事了，谢谢老师关心”拉着林瑶找了个空位坐下，一沾着凳子，林瑶全身的骨头好似被抽光了，趴在桌子上呼呼大睡，怎么推都不带醒，宋意年无奈的叹口气，不再去管她。

一节课脑子昏昏沉沉，本来也想趴桌子上眯会，但是只要一有这念头，准能和老师对视上，最后只能强撑着意志，熬到这节课结束。

中午随便找了家餐厅，勉强垫饱肚子后，打车回到家中重新补觉。

两人沾床就睡，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暗了，看着窗外的景色发呆，手机铃声响起，吓了她一跳，在床上摸索着手机。

“宋小姐，下周宴会的礼服已经送到别墅里了，您看现在有时间回来试一下吗？”

电话那头传来陌生的声音，什么宴会？脑海中思索着自己是不是还有些事没办，刚睡醒，意识还有些迟钝。

“宋小姐……”那边试探着开口。

林瑶被吵醒，见她半天憋不出一字，伸手夺过手机：“东西先放着，不着急”

“那个，您要不还是回来一趟吧，我们后续改妆…”话没说完电话被挂断，送礼服过来的老板手足无措的站着，不知如何是好。

江妩看着桌子上的手机一言不发，周身的低气压让人不敢靠近，旁边站着的人只能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避免被波及到。

一天一夜不回家，感情是跟林瑶在一块，今晚看样子也不会回了，挑了挑眉，自嘲的笑了声。

“你们先回去吧，劳烦了”

老板一听这话，连忙弯腰陪笑，恨不得赶紧离开，宋家夫妇都是和善之人，偶尔会来他这定制衣服，所以也多多少少接触过，眼前的这位，应该说是宋小姐的妻子，以他多年来毒辣的眼光，这人绝不简单。

人都走得差不多，一时间倒显得屋内空空荡荡，按照往常，宋意年指定来烦着她，找各种话题与她说话，即使自己反应淡淡的，她也依旧给予着她的热情，看着面前一排排华丽的服装，想象着宋意年穿上后的样子。

宋意年看着被挂断电话，脑子清醒过来，想起母亲交代她的事情。

“我要不…回去？”小心翼翼地问出口。

“等几天”林瑶信誓旦旦的说道。

补觉补的差不多，点了些外卖，放着最喜欢的电视剧，扭头就能看到落地窗下的夜景，灯光交错，看的人眼花。

时间还早，林瑶开着车带她出去散散心，感受着窗外的风吹在脸上，头发也被吹的乱糟糟，但她不想去管。

车子在海边的空地停下，空气开始变得湿润，淡淡的腥味扑面而来，光着脚走在沙滩上，每走一步都有沙子覆盖住脚面，微凉的触感让人很舒服。看着面前的海，虽然天已经黑了，看不到它本来的颜色，但依然能感受到它的广阔，包容万物。

“怎么想起来带我来这”

林瑶没说话，只在她身边静静地站着，眼睛看着前方，看着上空残缺的月亮，只有稀疏的星绕在周围。

“我不知道你对她是什么感情，我只希望你快乐，任何时候”林瑶的话传入耳中，宋意年听得懂，扭过头看她，只是不明白怎么突然伤感起来了。

“我是说，我会永远在你身边”。你喜欢谁，我也会对她好，你讨厌谁，我也会如你所想。

宋意年眼眶酸涩，原身为数不多的好朋友，自她来到这个世界，也是真真切切地感受到了她的好，

“我也是”轻声微笑着回应，她不会说肉麻的话，不过，我也会像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