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
沈复双目圆睁,怒道:“宗正暮川,你休要在此胡搅蛮缠!你勾结贼人人证物证具在,来人!把他拿下!”
“我看谁敢!”
齐暮川倏地自袖间掏出一块令牌。
众官员面色一变,尽皆跪地俯身,高呼“圣上万岁万万岁”。
与沈复一道的官员面面相觑,皆不知为何这等重要的令牌竟落入了景王手中。
要知道,这令牌普天之下唯此一枚。
乃是三年前当今圣上登基时所制,他唯恐自己所做之事会遭先帝余孽反扑,更不愿大夏江山再落入昏君之手,特制此令牌,告知百官——往后若有任何意外,见此令牌如见圣上,百官必听其号令,若有违背,以谋逆处之。
“沈大人,你们不跪?”齐暮川沉声发问,“是不识得这令牌,还是你们意图谋反不认当今圣上之令?”
沈复身旁的官员相互对视,犹豫着准备跪下。
却听沈复低声呵斥,“你们糊涂了!现在跪,就等于承认了他,可他算是个什么东西,十几年来被关在府中的一条狗!”
听此一言,几人半弯着的腿哆哆嗦嗦又直了起来。
是的,他们既选择与沈复一道,就早已没有退路了,此时承认景王就是把自己逼上绝路……
“哈哈哈哈哈——”沈复突然扬天大笑,高声说道:“宗正暮川,当今圣上龙体康健,无缘无故为何会将令牌交于你手中?普天之下谁人不知,你多年被禁足府中,是个十足的窝囊废物!定是你私自盗取了此等令牌,今日你既自己拿出了证据,就别怪我们诛杀你这逆贼!上!”
话音一落,原本驻足不前的侍卫中,大约半数冲上前去。
青衣装扮的女子迅速从袖间拿出两枚丹药,给自己和齐暮川都服下一颗,随后对着冲将上前的侍卫一挥衣袖。
迷药洒出,前排侍卫手脚顿时无力。
“哐当”的兵器落地声不绝于耳。
“小心,有迷药!”
冲上前的侍卫脚步慢了下来。
齐暮川把女子护在身后,警惕望向四周,都这个时候了,丘龙为何还不现身?莫非他并未乔装出现在今日的宴席之上?
围上前的侍卫已包围了齐暮川二人。
沈复令人看好戏班子一行,自己迈步向高位走去。
戏台之上,孙班主望着高位,喃喃自语:“不是豆苗,她不是豆苗……”
“师父,你在说什么?”烧饼问道,“什么不是豆苗?”
孙班主只是茫然地摇头。
方才唱青衣的女子她不是豆苗,是言姑娘么……可她为何会唱这出戏?又为何要替他们行刺圣上?
高位之上已被一拥上前的侍卫包了个严严实实,他什么也瞧不见……
沈复笑着走到齐暮川面前,“王爷,你还是束手就擒吧……”
齐暮川只是轻蔑一哼,“沈复,你身为大夏官员,为何要与魏国刺客同谋?”
他一边说着,一边移动身体。身后的女子立刻会意,跟着他的步子也缓缓移动,悄悄自怀中拿出一物件……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沈复继续得意笑着,“是你宗正暮川与贼人同谋,意图篡位,而我——”
“我说,”齐暮川毫不客气打断沈复,“我说,你真是被人卖人还替人数着卖了多少银两。”
他话音刚落,女子手中物一飞冲天,炸声响彻云霄!
济宁宫外,将士怒吼声传来。
沈复的脸色刷一下变了,“快,把这两人拿下!”
只要有人质在手,还有可逃之机!
侍卫举刀围将过来,一旁静候许久的小太监一跃到齐暮川身边,“王爷!”
“齐恒,你护好阿冉!”
“是!”
少年领命,侧身一跨,挡下劈向言冉的利刃。
言冉趁机快速脱了身上的厚重衣物,脚尖一勾,一柄横刀飞起落入她的手中。
她眉目一紧,一个转身就砍向试图从背部偷袭齐暮川的侍卫。
齐暮川与齐恒皆是一惊。
但也只是短短一瞬,三人立刻背靠着背,谨慎盯向周遭侍卫。
言冉一边挥舞横刀,一边紧拧着眉试图从侍卫中找到丘龙那张脸,但是没有,他并未在这其中……
不多时,济宁宫外将士已冲至戏台周围,将听从沈复之令的侍卫一一拿下,接管了戏班子一行。
周礼更是骑马直奔高位之上,厉声道:“驻北将军周礼今日捉拿叛贼,放下武器者,可保你今日不死于我军乱刀之下!”
那些原本听命于沈复的侍卫见形势急转直下,大多都弃了刀剑,跪地求活,只还有近十来名,紧紧握住刀剑,似是要拼死顽抗。
沈复面如土色。
来不及了,一切都来不及了。
他双腿一软,在即将跪地之时,一名握刀侍卫猛冲上前,举刀就向他砍去——
不行!得留活口!
言冉一惊,立刻闪身上前,举起手中利刃,硬生生接下这用尽全力砍下的一刀,那挥刀侍卫的力气也极大,一瞬间就震得言冉双手虎口都撕裂出血。
紧随其后的齐暮川一角踢开那侍卫,紧张地捧起言冉双手。
齐恒迅速举刀横至侍卫脖颈。
那侍卫发出一声轻蔑之声,嘴角鲜血流出,头一歪,没了气息。
“哐啷”声响,伴随着兵器落地声,原先还似乎要拼死顽抗的十来名将士尽数倒地。
“王爷,他们服毒了。”
齐恒回头,却只见自家王爷满心满眼都是阿冉姑娘受伤的双手。
言冉也似乎察觉到周遭看来的视线,连忙缩回了手,“王爷,我没事,正事要紧。”
齐暮川见状,只好收了收面上的表情,努力恢复冷冷清清的模样,起身看向已下马走来的周礼将军。
“周将军,这里便交给你了。沈复,还有戏班子一行,定要派人严加看守,我担心还会有人来加害他们。”
周礼抬手拍了拍齐暮川的肩膀,“放心,交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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偏殿门外,众太医正着急地来回踱步,片刻前,圣上刚被搬至这偏殿床榻,祝太医就责令众人在门外等候,死活不让他们给陛下诊治。
他们的医术是不如祝太医没错,可多一个人总能多个主意不是?
万一圣上真有什么三长两短,那他们的命恐怕也保不住了!
不能,不能再干等下去了!
一名年近五旬的太医一跺脚一狠心想硬闯进去看看——
却被门前侍卫一把拦下,“圣上吩咐,非他允许不得入内。”
“圣上吩咐?圣上就在里面躺着不省人事呢!他何时吩咐的!”严太医质问。
侍卫闻言不语。
这般模样让严太医心中更加不安了,外间风言风语他多少也听了些,莫非真是景王要谋反,这些侍卫也都是他安排的?
想到这里,他仔仔细细打量着偏殿门外立着的数十名侍卫——
面生,果然面生。
他一个都未曾瞧见过……
可,那里间的祝太医,莫非祝太医也被收买了?
这还了得!这还了得!
他做太医二十多载,历经三任天子,当今圣上可是大夏难得一见的明君!怎能就这样被人坑害了去!
今日他这条老命就算不要了,拼死也要进去救下圣上!
“你让开,让我进去!”
他冲着里间高喊道:“祝无名你这个狼心狗肺、吃里扒外的东西!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你——”
话未说完,只见身旁将士身子一侧,微微弯腰,恭敬道:“王爷”
他也没意识到侍卫说了什么,只趁着他侧身的机会一推门就冲进屋内。
“王爷,那个——”
言冉瞧见有人闯进,与齐暮川对视一眼,也连忙跟着跑进屋内。
外间其余太医还未及反应,就见门口的侍卫又快速关上了房门。
里间,严太医惊讶地眼珠子都快落到地上,双唇一张几乎就要喊出声来时,突然被人捂住了嘴。
斜眼一看,来人竟是景王宗正暮川。
景王“嘘”了一声,轻轻摇了摇头,示意严太医保持安静。
严太医虽不明所以但仍连连点头,直到捂住嘴的手放下,他才快步走到床边,惊讶道:“陛下,你怎,怎,我分明瞧见——”
只见当今圣上正完好无恙得坐在床榻之上,眉目温和,正看着一份文书,丝毫不似受伤模样。
“严明。”有人叫了严太医一声。
“你骂我是不是也骂得太凶了点。”
一旁的桌上,祝太医正吃着糕点,“我?狼心狗肺,吃里扒外?你真觉得我是那种人?”
严太医:……
“罢了,我也不跟你计较,你过来,”祝太医压低声音,指了指身旁的座位,“我来跟你讲,别耽误他们的正事。”
言冉见祝太医似乎有法子对付莽撞冲入之人,便冲着齐暮川耸耸肩,刚想说什么又被他拉着去了祝太医身旁。
齐暮川小心抬起言冉的手,嘱咐太医好生上药包扎,自己则去了陛下床榻边。
宗正衡之将手中文书放置一旁,问道:“还顺利吗?”
“一切都如此前计划,潜藏在官员中还有侍卫中的魏国刺客,以及被策反谋逆之人已全被周礼将军控制。但,”齐暮川微叹一声,“但事件主谋之一的丘龙,并未在今日出现……”
宗正衡之温和地笑了笑,“无妨,今次能揪出这么多人,想来已是重创魏国的行刺之举了,短时间内他们应该不会再有所行动,接下来——”
“接下来,还请皇兄能继续演完这场戏!”
齐暮川单膝跪地,满目郑重恳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