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收起好心情的卯祈念按时去上课，中午去食堂吃饭时，却碰到了符偞和姚颂。

如沈佳所说，两人走在一起，只是她只能看见两人的背影。

明明涌入食堂里的学生那么多，她还是一眼能看见那人，明明耳边传来的都是嘈杂的人声，她却还是能清晰听见只为那人跳动的心声。

如果没有她的存在，或许符偞真的会和姚颂在一起吧。

卯祈念实在说不出此刻的感受，只知道这是她应受的，再难过再痛苦她都没有资格去显露。

这一世本就是她打扰了对方，现在只是回到了正轨而已。

卯祈念没再多看一眼，打完饭菜径直走到了一个角落里，神思恍惚的看着桌前菜，却没动一下。

“干嘛不叫我？”李媛在食堂里转了好几圈才发现卯祈念，当然她也看到了符偞和姚颂坐在一起的画面。

卯祈念选的位置朝北，白日的阳光一分落不进来，大片的阴影落在她的身上，黑色的瞳孔忽明忽暗，被浓稠的悲伤包裹着。

“你帮我的已经差不多了，也没必要了。”

李媛明白卯祈念的意思，但依旧不满，“你这什么意思，用完就扔？”

听李媛这样说，卯祈念很难为情，解释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真的。”

李媛本就不在意这些，这样说也只是希望对方能开怀一些，“那你和她分手了吗？”

“算吧。”卯祈念想着符偞那天说的话，虽然没有直接说分手两个字，但话里话外都是这个意思。

李媛有些不信，半开着玩笑说：“我还以为符偞也是故意找姚颂气你的呢。”

卯祈念抬眸望了一眼李媛，随后又转身望向不远处的姚颂和符偞。

两人似在交谈什么，她现在的角度只能看见姚颂笑得很灿烂，符偞脸上的表情她看不见，只能看见对方单薄的背影。

“也无所谓了，她和谁在一起都和我没关系了。”半天，卯祈念才回了这么一句。

李媛点着卯祈念的中指，“那你真的不能和我在一起吗？”

卯祈念无奈苦笑着：“你别和我开玩笑了。”在缩回手时却被李媛紧紧抓住。

“他们来了。”

果然，听到李媛这句话，卯祈念没再动，反倒主动握住了对方的手，没有注意到李媛脸上一闪而过的失落。

“晚上我去你那。”李媛的声音很大，让坐在对面的卯祈念都听懵了，明明就这几个字却半天没反应过来。

下一秒姚颂的声音便响了起来，“晚上去哪玩呢？”

李媛依旧握着卯祈念的手，仰头看向姚颂，轻笑说：“我和你很熟吗？我去哪儿还要和你说。”

姚颂睨了卯祈念一眼，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当然不需要，我只是友好的问一问。”

李媛意有所指道：“你对一个女生问这么多，不怕你旁边的人吃醋吗？”

符偞的目光一直落在两人紧紧相扣的双手上，听到李媛这句话视线也移了过来，嘴角勾着淡淡的笑，“我不介意。”

介不介意只有心里的痛才知道，她想再不过不久，真的就能见到两人接吻的画面，甚至是一张床上。

李媛似笑非笑，带着挑衅的语气说：“哦，那我今晚去卯祈念那你应该也不介意。”

“李媛！”卯祈念腾的一声站了起来，把李媛拉走了。

符偞站在原地，似远山一般的眉皱在一起，目光冰冷，冷如冰霜。

姚颂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愤恨道：“她真的不值得你这样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心。”

符偞只轻轻摇了摇头，“这几天谢谢你了。”

姚颂明白符偞的意思，无奈道：“我只希望你能找到真正爱你的和爱你的人。”

“谢谢，希望你也是。”

符偞一个人离开了食堂。

已经入秋的校园，秋风来过，落叶纷纷的扬起又缓缓的落下，风沙迷眼，也模糊了她的视线。

深夜，卯祈念回到静园，只开了玄关处的灯，只见客厅里影影绰绰的坐着一个人。

那人闭目沉思，每一缕发丝都散发着柔和的光晕，似乎又回到了曾经每一个她晚上都能看见的画面。

卯祈念不禁轻笑着，她想，她大概又出现幻觉了。

“我已经知道了，我妈找过你，是不是？”符偞的视线盯在卯祈念身上，双目似要锁住对方。

听到这句话，卯祈念停下换鞋的动作，立马转身看向客厅，下一秒又低下了头，望着身前的拖鞋。

“回答我。”符偞站了起来，走到卯祈念面前，可那人依旧低着头只留下了背影，不愿看向她。

卯祈念最近的情绪转变的太快了，她不信这么短时间内，对方会移情别恋，除了她妈找过卯祈念，她实在想不到还有其他原因。

姚颂和她说过，她的妈妈找过他，是在卯祈念去Z国的那几天，虽然她向她爸求证时，她爸否认了，可她还是不信。

卯祈念吞咽着喉咙，大口的呼吸着，而后缓缓开口：“你以为我是因为贺阿姨才这样疏离你吗？不，不是这个，除了去你家吃饭那一次，我再也没见过她。”

卯祈念双手微颤着撑着最后一丝力气不让自己倒下。

“是我喜欢上别人了，所以……”

“符偞，我们分手吧。”卯祈念紧紧咬着下唇，生生咽下口腔泛起的腥甜味。

符偞难以置信的望着卯祈念，一把攥住对方的手腕，质问着：“卯祈念，你连说分手都不愿看向我吗？我这么让你避之不及？”

感受到那人的挣脱，跳动的心脏仿佛也藏进入了无尽的深渊之中，渐渐冷却，“你是真的喜欢上李媛了？”字字泣血。

卯祈念没挣脱开，手腕处的红痕不及两人心中痛楚的半分，继续狠下心说：“是，她今天中午说的话，你没听到吗？她等会就来了。”

符偞松开了手，虎口一片红印，脸上恢复了一如既往的平静，“好，那我在这等着。”

“符偞，你到底要我怎么说。”卯祈念转过身面向符偞，曾经盛满爱意的眼眸如今只剩下一片荒芜。

“你的理由太勉强了。”符偞心中清楚卯祈念和李媛只是逢场作戏，就像她和姚颂一样。

卯祈念紧紧捏着钥匙柄，无奈苦笑着，“为什么要这样不依不饶，难道非要我和她在你面前接吻，你才相信吗？”

“如果你能做到，我也就信了。”符偞抬起指腹按在卯祈念的唇上，轻轻用力，唇上的口红便晕染开了。

这张只有她吻过的红唇，日后也会沾上其他人的胭脂口红吗？

卯祈念拂开符偞的手，转过头去。

符偞紧紧攥着染着口红的指腹，“你忘了我曾经说过的话，你也忘了你曾经和我说过的话。”

卯祈念手里的钥匙掉落在地，再无任何力气，“是的，我都忘了，忘的干干净净。”

符偞轻笑了一声，苦涩从沉沉的心口涌出，好像她的爱情一无是处，除了墙上的时钟还在转动，曾经的一切都在消退，失真。

“我知道了。”她知道有些事一旦逝去，注定无法回头，有过挽留，她不遗憾，只是在这之前，她还想做一件事。

“明天陪我去一个地方，之后，我们就分手。”

听到符偞的这句话，卯祈念才主动抬起头，这次她看向了对方，对方却躲开了，只匆匆瞥见泪花在空中舞出一条银线。

泪水砸落在冰凉的地板上，在她听来却震耳欲聋，一滴一滴的砸在她的心上，难以呼吸。

“好。”

听到卯祈念的回答，符偞没再停留，径直走向玄关处，只听得门锁声一响，那人的身影已消失在夜色之下。

符偞离开了，这个房子里又只剩下了卯祈念一个人。

卯祈念重重的锤向玄关处的开关，而后直直倒了下去，意识在黑暗中沉浮，无法聚焦，每一次的呼吸都伴随着心中的刺痛。

房间里的灯光也变得忽明忽暗，像极了她们之间似有还无的未来。

符偞从静园出来后，站在楼下回望了一眼那扇忽明忽暗的窗户，只一眼，就拿出手机，电话铃响不过几秒便接通。

“妈，我和那人分手了。”

一句话，两秒钟，就结束了她和那人三年的感情，明天她该为这三年的感情画上句号了。

从次，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

第二天是周五，两人都有课业，却还是一同逃了课。

从前，符偞是从不会做这样的事，可现在却因为她，渐渐变得离经叛道，爱上同性，逃课，以后又会怎么样呢。

以后……她和她过了今天应该就没有以后了。

符偞没有告诉卯祈念要去哪里，要去做什么，卯祈念也没有问，两人静静的坐在出租车后座，听着司机师傅放的歌。

《月亮惹的祸》是80、90后都喜欢听的歌，卯祈念第一次听时没觉得有什么特别之处，可那年听得符偞唱过一次，她对这首歌再无抵抗，就如现在一般。

她只觉得心里很难受，这种心情这种感受似乎要冲破她的喉咙，撬开她的唇齿，不管不顾的要宣泄出口。

这一刻，车窗像是看出了她的心事，很合事宜地降了下来，车内的音乐也戛然而止，只是沉浸在痛苦之中的卯祈念没了那么多心思去关心这些，一个人趴在车窗上大口呼吸着。

坐在另一侧的符偞，眼角再次合上，五指紧紧攥着，看向窗外的太阳。

太阳终究会西沉，其实永远没有阳光也没有关系，最好下一场暴雨彻底抹去那人存在她心间的痕迹，而不是斩不断理还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