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梦中，杨岁下意识伸手在自己周边寻找什么，摸到身旁早已冷却的床单时才睁开眼。

人呢...？什么时候起来的？

他睡觉还算老实，但认床认枕头还认被子，昨天听到张崇羽传来均匀的呼吸声时自己都还未入眠，只能抬眸看着天花板，听着外面不断驶进小区的车辆。

半夜，窗户虚掩，他还能隐约听见周边住户看到自家儿女归来时的谈话，不过大多都是一样的说辞，问儿女是否安好，再无其他，有小辈的，大多会再问问孙子孙女的情况。

直到最后真的熬不住了，他才合上双眼。

揉了揉有些凌乱的发型，下意识摸了一下手机，很烫，打开以后界面还停留在昨天晚上打游戏的界面，看着近乎所有都是红色字的成绩，杨岁得出了一个结论：自己像游戏的灰色产业链，哪边遇到，哪边输。

咚咚~~

“杨岁，你起床了吗？”

张崇羽早就收拾完了，早上看着他睡得不错，就不想吵醒他，鬼知道现在这个时候了都还没有醒，这是睡死过去了吧？

“起来了！”声音虽大，却难掩语气中的朦胧，显然一副刚起不久的样子。

“嗯，东西我已经给你放在浴室了，直接用就好了。”像是全部交代完，张崇羽转身下了楼，刚巧在二楼遇上了秦瑶芝，对上她探究的目光，他只能叹口气，“喊了。”

闻言，秦瑶芝这才满意点头，转而下楼去吩咐保姆准备。

真是...发生了早上那样的事情，还要自己亲自去喊他，自己怎么会好意思，如果可以，自己真想原地爆炸。

即使是年三十，张崇羽的爸爸依旧很忙，似乎对方也很放心可以将过年的任何事项交给秦瑶芝，等他回来早已是年夜饭最后一道菜出锅的时候。

瞧着满桌的菜，又瞧了一眼他们一家人在那聊天，杨岁是有些孤单的，要是自己爸爸妈妈赶回来，也不用寄人篱下，也可以团圆，过年本就是合家欢乐的时候，现在却在自己身上一点体会不到。

“杨岁，你不开心？”张崇羽手肘放在餐桌上，撑着下巴看着他，从刚才自己就发现他眉头有些蹙起，以自己对他的了解，不过就是想自己父母的那些事。

“没有，跟你一起过年我很开心，”他扬起笑脸，对方都已经这么包容自己了，自己怎么可以当面说那些扰乱氛围的事情，那样实在是太不好了。

张崇羽知道对方这是不想告诉自己，便不再多问，这是在吃饭的时候很照顾他，这使得他面前的碗永远都是满的。

张平千抬眸瞧了一眼自己儿子照顾人的样子，语气有些不快：“你是主人，但也不用这般照顾。”

“叔叔说的有道理，张崇羽你别夹了，我自己来...”推了推张崇羽的手，可对方显然一副不在乎自己爹讲了什么的样子。

“你瘦，就得多吃，”说罢，又夹了很多，似乎就喜欢和自己老爹对着干。

对方见他这样对自己，更是一肚子气，刚准备开口，却被秦瑶芝打断：“崇羽说得对，他作为主人，本就该照顾好客人，你就别管孩子们了。”

张平千只是瞪了一眼说话的人，放下筷子转身回了书房。

一时之间，饭桌上的气氛有些死气沉沉，好在作为长辈的秦瑶芝适时开口：“岁岁，崇羽，你们快好好吃，不用管你爸爸，他平时什么性格你也知道。”

她的话不假，张崇羽平日里跟张平千对着干的次数不少，但是今天让自己在朋友面前抬不起头，难道自己在朋友面前就不需要面子吗？就可以随便想怎么说就怎么说吗？旁的朋友也就算了，那可是杨岁啊，他又不是不知道自己和杨岁的相知相识。

心中虽然不快，可他嘴上还是答道：“知道了妈，你也吃。”

杨岁是个长眼睛的人，看得出对方此时心情有些不好，只能低头默默吃着自己碗里的东西，只是他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对方还没有从刚才跟叔叔吵架中缓过神来，导致给自己夹的菜愈发的多。

“够...够了，”拦住张崇羽还要继续夹的筷子，自己都已经吃了很多，反观张崇羽的碗，基本没怎么用过。

他都没怎么吃，只顾着我了...

“真的？”

“嗯。”

闻言，张崇羽也不好继续给他夹菜，总不能逼着对方吃。

饭后，两人回了屋子，瞧着面前人的背影，一声不吭的，张崇羽平时是个话多的人，从不会这样，让人...有点发怵。

“你还好吧？”脚下步子加快，杨岁与其肩并肩，似乎想通过这样的方式看清对方的面部表情。

张崇羽没有讲话，只是默默点了点头，转而看到杨岁那副担忧的样子，不知道为什么，总有一种歉意感，自己不该让他这么担心的，明明他自己都已经难过的要死了，还要被自己的情绪影响，太不是人了！

“我很好！”像是觉得语气不够坚定，而后补充道：“不！非常好！”

杨岁挑起眉头，不知是该相信还是什么，不过看得出来比刚才那样好多了，总归是不错的。

刚准备说点什么，一阵手机铃声打断了，杨岁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是他们四个人的小群中的视频通话。

“霍~杨岁，你这是在哪，这不是你家啊。”许知言好奇打量着杨岁周围的环境，怎么有一种熟悉的感觉。

{岁岁安已加入通话。}

{A已加入通话。}

“哇~你竟然和张崇羽待在一块！”许知言摘掉墨镜，露出那双睁大的双眼。

“额...我父母不在家，所以...”杨岁尴尬的摸了摸鼻头，眼神都有些飘忽不定，不再注视屏幕，生怕因为心虚而越解释越乱套。

张崇羽挂了自己的通话，转而凑到杨岁的手机屏幕前，看着许知言那副吃瓜的样子，忍不住翻个白眼，“我说许大小姐，你能不能别那么八卦，就算杨岁在我家怎么了？这不是很正常吗？我跟他那可是好兄弟。”

随后，他还将对方抱在自己怀里，下巴搭在杨岁的肩膀上，对着屏幕露出一个很好看的笑容，“我们俩可是约定了下辈子还要做兄弟的。”

杨岁只觉自己浑身僵硬，脸颊似乎也有些发烫，连屏幕都不敢看一眼，生怕叫对面的两个人看出什么端倪，尤其是江洋......叫对方看出来的话，肯定又要被好一通教训，然后再劝自己表白的事情耐心想想，他总是这般，老套！

“兄弟会这么抱在一起？”许知言挑眉坏笑，“如果可以的话，你怎么不和江洋抱？”

“谁要和他抱！”

张崇羽和江洋异口同声，只是张崇羽随后补充道：“江洋看起来臭臭的，我们杨岁不一样，看起来香香的，”说罢，还对着屏幕凑近杨岁嗅了嗅，“真的是香的，也不知道他用的什么洗发水。”

杨岁猛地拉开两个人的距离，轻咳出声：“咳咳——我，我，我去上卫生间！”

不等对方回答，迈着步子就进了浴室。

他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为什么可以脸不红心不跳的做那些动作，讲那些话，再看看自己，像是一头扎进红色染缸里一样，从脸红到耳朵，再到脖子。

这么出去肯定不行...不知道电话有没有挂断，似乎也听不到几个人交谈声了，应该挂了吧......

杨岁踏出浴室，转头就看到张崇羽举着自己的手机，还跟那俩人聊个不停，本想着再回浴室，谁知被对方叫住了：“杨岁，你终于出来了，我都打算去叫119捞一下你。”

不知道怎么辩解，他只能尴尬的笑了笑。

“杨岁，叔叔阿姨又不能赶回来陪你吗？早知道我来海南的时候，就把你一起带上了，”许知言蹙起眉头，顺势拿起面前的果汁喝了一口。

海南...对哦，许知言不是本地人，她的老家在海南那边，听她说，早年间她父母出来打拼，有了些起色就将她接来江城一起生活了。

想必对方一定很能理解自己现在的处境吧。

“跟着你？感觉会给他饿死吧，”张崇羽不满的打断两个人的交流，他自己知道这样很不礼貌，却偏偏忍不住，明明自己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呢，杨岁却能视而不见，这怎么行。

“张崇羽你瞎说什么呢？我才不会亏待杨岁，而且我会对他很好，”她说的郑重其事，听着不像假的。

“鬼信你~~”说罢，张崇羽还做了一个大大的鬼脸。

“你们俩好幼稚，”江洋才从平板里抬起头，转而看着手机屏幕，刚才几个人一直在自己耳边吵闹，跟苍蝇蚊子一样烦人，扰的自己都不能好好看动漫。

如果不是刚才看到张崇羽对待杨岁的动作，他有些担心杨岁的状况，想看一看，这电话恐怕早就被自己挂了。

“你说谁幼稚！”这时候那两人倒是十分有默契的一起回怼江洋。

杨岁有些累，不知道为什么，连朋友的嬉闹声都不想听到，刚才许知言那些话，明显是在可怜自己吧...是可怜吧？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