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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 上辛日(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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暖阳透过窗棂,斜着洒下光尘。

屋内两人一躺一伏,脸庞都被光影笼罩着,恬静又祥和。

温良玉眼皮微动,颤着睁开,一束光投射向瞳孔,内里浅红晕圈慢慢变化,成了最寻常的鸦黑色。

她刚想抬手,却挣不开,转眸才意识到双手仍被少年拽着。

修长十指环绕,圈住了她的手腕。

裴持睡得颇熟,皱巴巴的墨绿衣裳未换,束起的墨发凌乱地散开几缕,露出了颈后几个狰狞的烫伤,暗红铺散在冷白肌肤上,刺得她眼睛一酸。

她倾着前身,朝他靠去,将声线放得又轻又柔:“裴持,裴持。”

裴持缓缓睁眸,因是刚醒,惺忪眉眼还带着几分冷意,却径直对上了她关切的目光。

蓦地,眼底寒霜消融,涌出点点春意,他弯起眼尾道:“你醒了。”暖光铺在面上,笑得似是山间妖魅且剧毒的食人花。

温良玉不自在地垂眸,轻嗯了声:“你将手松开。”

裴持反应过来,慢吞吞地坐直腰身,松开了十指,又问:“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

她摇摇头,声音有些哑道:“我想喝水。”

裴持起身到桌前为她斟茶,指腹摸着见水温适宜,便递到她跟前。

她囫囵喝了几口,喉间干涩褪去后,才好受些。

默了会,她的指尖无意识扣着杯盏边沿,脸侧浮起一阵红意,瓮声瓮气道:“你将身子转过来,我给你上药。”

裴持愣着,抬手摸了摸颈后的烫伤,那处立刻泛起丝丝痛意。他笑了笑,转身坐到她身前,将墨发捋到耳侧,温声道:“谢谢——”他斟酌了瞬,然后带着试探和小心意味地唤道:“谢谢阿玉。”

温良玉根本没注意到他的称呼,而是皱起眉,满眼心疼地看着那烫伤。

她从床边小柜中拿出药,挤到指腹上,微凉的黏腻药膏似羽毛拂过般轻轻擦在他伤上,可她却仍觉用力,问他:“疼吗?”

少年长睫颤了颤,神情不变,语气却变得低沉又委屈道:“疼。”

他被许多人刺杀过无数次,刀枪火海里裹着血爬出来,铁刃刺入骨头搅着血肉,可不知怎地,那些都不如这几个烫圈痛。

温良玉轻叹了声,擦过他颈后的指腹愈发缓慢。

裴持从喉间轻轻嘶了声,刚出口,又极力隐忍般咽了回去,惹得温良玉动作愈加轻缓。

光阴在这一刻被拉长——再拉长——

直到,有人啪嗒一声推开房门。

谬尔大咧咧地走了进来,目光先在屋内转了圈,触及到温良玉时明显一缩,心口竟生出了畏惧之意。

他掩饰般咳了咳,故作无事地走到两人中间。

塌上温良玉慌乱地收回手,结巴道:“好、好了。”

裴持不动声色地看了眼闯进来的谬尔,眸光微冷,却很快露出温和笑意:“谢谢阿玉。”

温良玉听这称呼,一惊,刚想制止他。

谬尔却先出声道:“一夜过去,你的身子已恢复了七成,不过切记,这几日你不能擅动妖丹,免得其再生波折。”

她被迫转头应下,又道:“昨夜那梦妖到底从何而来,为何这般厉害?”

“她是以吞食凡人欲望为生的妖,不死不老,算来得有几万岁了,擅钻一些意志不坚凡人的空子,你人心尚未,又是不伦不类的半妖,对冲击便格外大了些,惹得妖丹不稳。”

谬尔看向她红润的面色,悄声松了口气。

他从袖口掏出个药瓶,不舍地摩挲了下,又咬牙抛给她,凶巴巴道:“把这药吃了,若你的命先没了,那我的妖丹也没了。”

温良玉慢吞吞“哦”了声,倒出药瓶,见是个圆鼓鼓的小药丸,便就着裴持递上的温水,囫囵吞下。

刚落肚,一股温和又浑厚的暖意便蔓延至四肢,最后汇集到妖丹处,有些发凉的指尖慢慢温热起来。

她眼睛发亮,满脸惊奇道:“好神奇。”

谬尔眼尾垂着看她,嫌弃地嗤了声:“少见多怪。”说完,又嘱咐道:“从今日开始,一直到上辛日前,若不想死,都不可再使用妖丹。”

“上辛日?”她疑惑道。

“就是你们凡间的元宵节,是新岁后第一个月圆之夜,也是一元复始,大地春回的日子,更是妖鬼妖力增强,寻觅大餐的时候,等到了此日借着月圆便可彻底修复妖丹。”谬尔补充道。

温良玉反应过来,仔细算来,如今距元宵节上辛日不过五日,只要小心些,应是不会出什么岔子。

她随口应下。

谬尔忽地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府上那位叶夫人,怕是早已受了梦妖蛊惑,在你妖丹未愈前,莫要再与她接触。”

温良玉想起春雨所说,幼时她与叶宛妙并不相熟,只是在宴中几面之缘,叶宛妙从祖家归京后才有了来往,性子的确有极大转变,不仅主动靠近结交她,还瞧上了卫融。

可其中缘由,她想不透,若说梦妖能放大心中欲望,为何叶宛妙非要替了她做这卫三夫人?

温良玉沉默良久后点了头。

卫府日日如故,只是二房热闹了许多。

孟氏商贾出身,性子泼辣豪爽,没人能占她的一丝便宜,可李氏出身高家世好,是京中名正言顺的贵女,哪怕沉闷了些,也更受府中下人追捧,就连卫析也处处偏袒,爱重她。

几乎不需什么由头,但是为着平日鸡毛蒜皮的小事就能闹起来,为此卫析私下多次斥她不顾大局,拈酸吃醋。

反倒是卫融这边安稳了许多,早早地去办差,回来后便逗弄两个孩子,连对着叶宛妙的态度都柔软了许多。

温良玉缩在望舒楼里,听着花念念叨府中这些事,也算是能解闷。

住于隔壁的谬尔和裴持喧闹不断,两人次次争不出理时,便要她来出面评理,日子长了,他们出入望舒楼愈发自在随意。

尤其是裴持,打着各种由头黏在望舒楼,她分明知道他的目的不纯,可每回对上他小心翼翼的双眸,话又被悻悻咽回去了。

这日,冬日寒气总算稍褪去了几分,风都隐约染上了热意。

温良玉搬了椅子和茶水,在院中休憩。

一盏茶还没喝完,院门口便出现一道柳绿身影,站在灰蒙蒙的冬日里,像是一枝拔条而出的绿树,冲着温良玉露出一道无害温和的笑。

温良玉习以为常,只抬起眼皮瞥了他一眼,便垂眸又拿了个杯盏,悠悠倒出一杯碧绿茶水。

少年笑意扩大了些,忙不迭坐到她身侧,小心地捧起抿了口。

微涩的茶味刚触到舌尖,味尚未散开,他便抬起发亮的眼眸,赞道:“真好喝。”

这是府中的陈茶,先前库房送来的,昨日花念刚从箱笼中翻找出来。

温良玉未尝过,秉着好奇的心态。抿了几口便从舌尖苦到了胃里,她看着裴持自在的神色,毫不怀疑自己就算递了杯毒药,他也会说好喝。

裴持看着她斟酌道:“明日元宵,我得入宫参宴。”

宫中元宵办的是家宴,皇子公主自是齐聚一堂,年年如此,而卫府按照惯例,晚膳也会聚到一起用膳。

温良玉浑不在意地点点头,算是应下。

裴持指尖捏着瓷杯,又无意识地用了一大口,沁苦的味道在口中蔓延,他眸光微闪,长睫掩去浓烈的幽暗,又笑道:“听永嘉说,明晚京中会有灯会,整条街都会挂上各式灯样,还有人在湖边放花灯。”

温良玉听着,倒是生出几分兴趣。

她以往在温家时,也曾和永嘉偷溜出去看过灯会,只是担忧温父发现,每次都来去匆匆,从未认真赏玩逛过。

裴持见状,又继续道:“永嘉说,让我们明晚一道在灯会处等她。”

温良玉刚想应下,可转念想起明晚晚膳,又犹豫道:“可明晚我得与卫家一块用膳,只怕来不及。”

裴持道:“无事,我也需入宫一趟,想来不会比你早多少。”

他是储君,这一寻常元宵宫宴不去也无人置喙,可温良玉寄居在府上,自是不能主动开口离席,他心忧她拒了自己,放软了语气,带着几分讨好意味:“只要你去,我便在那等你。”

温良玉心中纠结了会,到底还是想去,便应下道:“好,我会想法子早些去的。”

裴持眼尾弯弯,笑意愈发真切,伸手为她添茶:“不必着急,若你迟了,我便先在灯会转转。末了,又补充道:“还有永嘉,和她一起等你。”

***

元宵佳节,逢春之初。

夜空是泛着紫调的浅蓝,数不清的繁星闪烁得过于璀璨夺目,散乱地洒在四处,围绕着玉盘般的圆月。

卫府刚办了场轰动京城的姻亲,此番佳节并未太张扬,白日将府内上下挂上了各色灯笼,几个小辈觉得新奇,闹跑了整日,傍晚又迎了宫中皇后赐下的节礼,众人便一道入宴。

温良玉身份尴尬,可因着太子袒护,卫侯也不敢慢待,主动派人将她请到了正院。

刚到正院,迎面便遇上了卫融。

卫融的伤已经好全了,只是脸上尚有几分病弱的苍白,刚见着她便迈脚向前几步,双眼发亮,直勾勾盯着她,喃喃着:“良玉……”

温良玉勉强扯出了一抹笑,微微垂眸,便要越过他进院。

卫融被落在后面,只看着她单薄的背影,脸上慢慢浮起了一抹笑。

他摩挲着袖口中的腰牌,眼角弯了起来,带着深不见底的执念道:“快了,很快我们就要远离这一切了。”

“我的良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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