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困...”

理奈靠在五条悟的肩头，任由他抱着穿过五条家的层层走廊，无视一路上打量的视线。

一天的时间，足够让这位姬君大闹堂屋的消息传遍五条家，但看她安然无恙的样子，也能说明未来五条家主，或者说五条家的态度。

因此，即便是对五条家来说如此失礼的姿态，也不容他们置喙。

经过的佣人们得知消息，纷纷提前避让，即便有来不及的，也俯身低头，直到少年抱着人离去。

“困什么，你都不愿意出力。”

“谁知道你半夜还能折腾起来，说一会儿就好，然后呢？”

“你后面不配合了，我自食其力还不行吗？”

“谴责！强烈谴责！”

五条悟挑眉，颠颠怀里的人：“啧，不怪我，谁让你非要我进被窝的。”

理奈闭着眼，嘟囔着：“那不是看你一副可怜模样吗...”

刻意走过了大半个五条家，等到外宅门时，有人早已回归梦乡。

五条悟跨过门槛，倚在石柱边的人便转过身，迎了过来。

“怎么还在睡？”

伸出的手没有像往常一样接到温软，夏油杰微怔，狭长的眼看向五条悟。

对上的眼里酝酿着风暴，但又有着其他深意。

五条悟刻意敞开的衣领露出里面的痕迹，泛着红色的抓痕经过一夜，颜色发深。这样的印记出现在拥有反转术式的五条悟身上，只能是他故意留下的。

夏油杰手指蜷缩，不再看五条悟，转而将视线移向他怀中的人。

理奈倚在悟的怀里，小小的一只缩成一团，胸口随着呼吸微微起伏着，浴衣也遮不住傲人的弧线。

凑近才能发现，被吮吸出来的青紫从脖颈开始没入领口，在莹白的肌肤上尤为触目惊心。

不过理奈的皮肤向来娇嫩，轻而易举就会留下如同施.暴的痕迹。但无论是少女眼下的阴影还是疲困的模样，都足以说明不是什么错怪。

夏油杰压下眼，从五条悟怀中拢过人。

五条悟这次倒是配合，将理奈递给了他。

理奈睡梦中感觉到自己换了个怀抱，但不安的眼睛还未睁开，就听到了熟悉的声音：“是我，继续睡吧。”

潜意识认出了人，颤动的睫毛重新恢复了平静，巴掌大的小脸靠在他的胸前，是一个安心的姿势。

安抚好怀中的人，夏油杰重新抬头和五条悟对视。

五条悟看着他：“同意了，但没有到最后一步。”

这是五条家，有些话不能直接说出来，但两个人都知道对方的意思。

夏油杰了然，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抬脚就要离开：“那我们就先回高专了。”

五条悟难得有些犹豫：“杰...”

夏油杰回头：“放心，这是我们早就说好了的。”

他又将人抱紧了一些：“况且我也是受益者，不是吗？”

五条悟不发一言，看着夏油杰抱着人坐进了高专派来的车里，在数不清的眼线中离开。

老管家从阴影中迈出，恭敬地低头：“少爷，那边请您过去。”

离开的车辆已完全看不到影子，五条悟斜睨一眼说话的人，身形消失不见。

余下老管家一人，站在石阶上，看向庭院深深的尽头，幽幽叹气。

祖屋偏殿，当五条悟出现在这里时，气氛便冷凝了下来。

五条悟看着寥寥无几的坐席轻嗤，随意找了个位置坐下，将手揣在浴衣里：“怎么，没几个人敢来吗？”

堂屋中坐着的几位都是积威甚重、素有声名的族老，即便如此，也没有人斥责小辈的无礼。

留下的人是筛选过，甚至为他请走了三族老，三族老被命令离开时青白交接的脸色也让众人看了一出好戏。

大族老暗自好笑，面上只是轻咳说道：“既然是神子的事，便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言谈的。”

五条悟讽刺地勾起嘴角，就这么看着他。

大族老面不改色：“昨天本想先见见少夫人，也便于商讨后续的婚仪，但没想到许多族老一直抱有忿忿之情，竟然撺掇了三族老，言辞间多有激进，才造成了误会。”

“听闻少夫人昨日回去后一直在神子房里，也不便打扰，直到今早通传时才知道人已经离开，只能请神子过来再议。”

“撺掇之人已经惩戒，三族老也难辞其咎。”她看着五条悟掸着袖口不存在的灰尘，满不在乎的模样，有些头疼地向主位望去，“老夫人已经让他去反省了。”

上面的人没有说话，五条悟也没有反应。

即便五条悟刻意表现出对理奈的重视和暧昧，但一夜才过去，突如其来认可的少夫人身份，没有猫腻在里面的话，禅院家的小孩都不信。

主位的人无声喟叹，看着千百年来又一代的六眼：“你知道她是九条家的人吗？”

五条悟蹙眉：“什么意思？”

座上的人眉眼舒展开来：“九条家族，虽然在咒术界中已经逐渐没落，但五条家也不需要多余的簇拥。”

大族老附和道：“虽然只是旁支，但也是正统的咒术世家血脉，且她自己也是一级术师，神子喜欢便可以，但九条家尚不足以因此成为五条家的附属。”

哦，这是看不起九条家的意思，即便承认了理奈的身份，也让他们别来沾边。

还是有些奇怪。

五条悟垂眼，理奈从未提及过九条家，也没有说过旁支的事情，这群人提出来是为什么，单纯不想让九条家白得好处？

不过这件事有利无害，现在最重要的还是理奈。如果五条家能在明面上承认未婚妻甚至是少夫人的身份，就算是咒术高层都得忌惮三分。

至于九条家的事，之后再去查。

“条件？”五条悟身子往后靠，微微扬起头，神色嘲讽，“别告诉我是你们突然想通了。”

大族老额角轻抽：“孤女有孤女的优势，待少夫人嫁入五条家，就可以全身心的为家族、也为神子尽心尽力。”

她这么说着，放缓了语气：“有五条家的庇护，她可在家族中安稳地培养下一代继承人，神子在外也能放心。”

理奈在家做人质，他负责在外奔波。

“只要尽快孕育出优秀的继承人，即便是族老们，甚至整个五条家，也对少夫人无可指摘。”

尽快生孩子，还要天资出众的。

“等到那时候，少夫人再入族谱就是名正言顺的了。”

空有名头，原来在这里等着他。

五条悟拧起眉头，缓缓抬眼看向主位的人，沉声道：“你的意思？”

幕帘被挂起半截，老夫人望着他的目光有几分复杂：“是五条家的意思。”

五条悟站了起来，双手抱胸环视一圈，轻声说：“被剔除五条之名的人，什么时候能做五条家的决定了？”

主位上的人呼吸乱了一瞬，众人纷纷起身，大族老呵斥出声：“神子！”

五条悟神色平静道：“难道不是吗？五条明香，或者说是明香夫人。”

“这么多年，为什么你从来不进正殿祭祀，也不去天满宫参拜？”

“是不想，还是不能进去呢？”

平地生风，骤然掀开幕帘，“老夫人”没有阻止，渐渐显露出她的面容。

竟是仍然姣好的模样，虽有些许岁月的痕迹，但也不该如此年轻。

毕竟这位明香夫人，越过在场的所有人，也有至少百年以上。

她和蔼地注视着五条悟，却又像是透过他看别人，眼神中有怀念：“不愧是六眼，都是一样的桀骜。”

纸人爬上她的肩膀，明香夫人笑道：“你应该察觉到了，我的式神去看过她，是一个不错的小姑娘，你喜欢也是正常的。”

“你们年轻人，对一个人好，就巴不得要把所有最好的都给她，却从来不考虑后果。”

“五条家不是你的一言堂，即便是六眼神子，也不会能让所有人为你妥协，至少现在的你不能。”

她放缓了语气：“你表现的太过在意她，反而让别人认为她是你的弱点。神子，过犹不及。”

他不是不知道，但这已经是当下能起效的最优解了。

五条悟还在思考，那边的明香夫人长叹一声，接着说：“先对外宣布她未婚妻的身份，就说订婚仪式没有邀请外人，之后再慢慢筹备婚仪，也给其他族人接受的时间，怎么样？”

比起强压五条家对内对外都认可这桩婚事，明香夫人说的方法能最快到他们想要的结果。

况且，明香夫人的意思就代表着族老们的意思，起码在明面上如此，在外界的份量也要重上几分。

看五条悟若有所思的模样，明香夫人温和地继续说道：“对外放出消息后，你们就可以名正言顺地考虑子嗣了，有了孩子对你们谁都好，这也是为你们考虑。”

这是在暗指他的父母，平平无奇的二级咒术师结合，竟然生出来六眼，他的父亲一跃成为了五条家的现任家主，母亲变成了家主夫人。

虽然都是有名无实，但却是以往无法相比的。

“什么时候能宣布消息？”五条悟无视她最后一个话题，直接发问。

这是同意了的意思。明香夫人放松了些身体，说：“现在。”

她向大族老颔首，几只纸鹤浮现在空中，待大族老将咒力附在其上，便齐齐往外飞去。

“今日之内，咒术界都会知道五条家认可的神子未婚妻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