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宥则用含情脉脉的眼神看着段青，两人亲密互动着，段青感受到了刺向自己后背的视线，非但没有转头，还主动提出自己先离开一会：

“我有点事情想要联系一下吴祁，可以去旁边吗？”

段青指了指侧面的休息区，见到杜宥则挪动位置似乎想要挡住自己视线，然后用略带催促的眼神点头：

“去吧。”

段青没有看向其他地方，低头快步朝休息区走去。

杜宥则站在原地一动不动看着段青身影消失在休息区的绿植之中，重重松了口气后转身，朝褚木走过去，将人上下打量一番之后带上嘲讽的笑容：

“该知道的都知道了？”

褚木没有说话，算是默认，杜宥则脸上的笑意便愈发浓厚：

“以前不是非常苦恼段青对你的那些示好，甚至想要把人吓跑辞退吗？现在知道他其实并不喜欢你，只是在被迫完成一个任务，任务结束之后就会离开你，你一定很高兴吧，总算摆脱了那个讨厌的家伙，要不要去附近酒吧庆祝一下？”

褚木握拳，由于精神不济而没有修理的指甲嵌入掌心的软肉，有点疼，但看着明明跟自己一样高，但此刻用居高临下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杜宥则，他克制着不想泄露自己的真实情绪：

“和我用同样手段的人没资格说我。”

杜宥则带着掌控一切的笑容轻轻摇头：

“不，我跟你不一样。

你现在应该很纠结吧，你不知道自己该如何选择，把钱给他，他就会立刻离开，从此以后你跟他再也没有交集，要是不给的话……这是你和吴祁之间的交易，光凭他能把我们都找不到踪影的人带到我们身边就能知道他不是普通人，要是惹他生气了，你也不敢确定会不会发生比再也见不到段青更严重的事情。

你没有底气，你知道自己没办法留住段青，但是我不一样，我的心早早认出了他，我几乎在第一时间就意识到他就是我等待的人，我对他好，给他想要的一切，照顾他，爱护他，在他为如何开口而纠结的时候主动双手奉上钱款。

他完成了关于我的任务，但是并没有离开，和吴祁的交易给了我再见到他的机会，我抓住了这个机会，用温和的方式让他心甘情愿留在我身边，即使那所谓的交易已经结束了。

可你呢？你觉得自己能和我一样得到回应吗？”

答案显而易见，褚木不说话。

杜宥则回头看了一眼，确定段青没有回来，又笑着补上一句：

“想想自己之前对他做过的事情，你还有脸活着吗？如果我是你的话，现在已经去跳海了。”

……

段青走到休息区后再次折返看了眼，看到正在友好交流的杜宥则和褚木，然后就接到了吴祁的电话，段青还没有询问，对面人就用很自信的姿态开口：

“让我猜猜，你现在应该已经见过褚木了，但是没有开口说明你的意图。”

段青轻轻“嗯”了声，从听筒里面传来的动静能想象到吴祁晃悠悠走到沙发边靠下的场景，然后又听他叹了口气，而后懒懒地开口：

“还是放不下那点羞耻心吗？只是要点钱而已，有什么关系呢，你又没有威胁人，要是能拿到只说明他们给得心甘情愿，尝试一下吧，就差最后一步了，跨出这一步之后你会后悔没有早点这么做的，因为这种只要开口就能得到满足的感觉实在是太爽了。”

从吴祁的语气就能听出来他真的很享受这种感觉，放在以前段青可能会怀疑他的精神状态，但是现在的他会认真思考，他带入吴祁给出的语境想了想，确实蛮爽的。

“总之不要有心理负担啦，还有，拿到钱之后可不能携款潜逃哦，我还有一点事情要跟你讲呢。”

“什么事情，不能现在就讲吗？”

吴祁身上有太多秘密，以至于他只是简单抛出一颗诱饵段青就觉得心痒难耐。

“不行，你得先交钱，挂了，抓紧时间吧，某人已经快要把墙扣穿了，不要有心理负担，相信我。”

吴祁挂断电话，段青低头走出休息区，看到杜宥则正坐在草地上眯着眼睛满脸愉悦地晒太阳，段青放缓脚步走了过去，即使动作很轻杜宥则还是在两人相距三米远的时候察觉到了段青的到来，睁开眼睛朝段青微笑，然后动作迅速地站起来。

“处理完了？”

段青点头：

“我还有点事情要找褚木。”

杜宥则看着段青的表情，知道他已经做好心理建设要去完成他最后的任务，低头嘴角勾起一抹笑意，他想要去观赏褚木的表情，但是又想到以后可能会面临的问题，压抑住内心的雀跃：

“那你去吧，我在楼下晒会太阳。”

段青独自一人上楼，站在门口看到褚木还坐在原位，感到心虚，但是又察觉到发自内心的，隐蔽的激动，他想着刚才吴祁讳莫如深的语气和之前说过的，那些都是褚木欠自己的话，内心逐渐平静。

他相信吴祁不会骗自己，或许在那些自己不知道的真相当中，这些钱本来就属于自己，他又想起蒋松明那个目前处境危险的哥哥，愈发坚定自己内心的想法。

他没有错，钱财和生命相比孰轻孰重一目了然，他只是被迫完成任务，好拯救那个为了帮助自己而陷入困境的恩人，他现在所作所为都是权衡利弊后的最佳选择。

这样想着，段青推门走了进去，在褚木面前坐下。

不能说出自己索要钱财是因为吴祁的要求，只能以自己为借口，段青回忆着吴祁给自己的叮嘱，又在脑海中演练了一遍刚才在路上默念了十几遍地台词，深吸一口气后开口：

“你很讨厌我对吧。”

只简单的一句话，段青体会到了隐蔽的快感。

他当然知道对于这个问题，现在的褚木一定会在内心给出否定答案，但是他不能坦荡地给出否定的答案，因为他很难解释清楚自己此前的行为。

这种以自己为主导，高高在上的污蔑让段青眼睛都逐渐变亮。

这也不完全算是诬陷，段青确实受到了伤害，即使这个伤害是有目的的，刻意引导的，可只要褚木有一点良心不安，他就可以在这场以道德为衡量标注的审判中大获全胜。

段青突然发现吴祁错了，此前用那样浮夸的手段让褚木觉得害怕只是最浅显的目的，由此得出可以让对方乖乖给钱的结果显然跨度过大，但是如果让褚木在恐惧中跟着扭曲，由愧疚导出最终目的，这显然合理得多。

“我……”

段青没有给褚木说话的机会：

“讨人厌的事情做多了也就厌倦了，只是我付出了这么多没有半点回报属实让人有些不甘心，你觉得呢？”

褚木已经猜到他接下来要说什么了。

“三千万，我立刻离得远远的。”

最后一句话说出口的时候段青终于相信记忆中所谓的原主就是他自己了，也开始有些理解吴祁说的话，按照他要求的做，自己不会后悔的。

楼下的杜宥则并没有享受阳光的心情，他不断低头看时间，然后抬头看向医院大楼，逐渐皱眉，这和他预想的时间不一样，是因为遇到困难在拉扯，还是因为段青决定对褚木心软？

越想越觉得惶恐，褚木起身准备去找段青，转身的时候差点撞上站在后面的人，正准备后退就，看清来人是段青，于是生生改变方向，身体向前倾，然后佯装站不稳，一把抱住段青。

装作意外得来的亲密接触最大的缺点就是无法理直气壮地延长时间，杜宥则有些恋恋不舍地松手：

“事情都处理好了吗？”

段青点头：

“我们可以回去了。”

段青的语气中没有半点不舍，杜宥则很高兴。

两人回到沈确所在医院的时候沈确一下子就抱上段青，杜宥则看着沈确，觉得他很讨厌，正准备柔声细语让两人分开，吴祁就站了出来向段青示意：

“走吧，我们进屋聊。”

段青跟着吴祁离开，沈确不高兴地撇嘴，杜宥则愉悦地移开视线。

进屋后吴祁关上门，等段青在自己对面坐下后朝他伸手，段青拿出薄薄的一张卡，吴祁伸手就要去接，但段青捏得很紧，吴祁没有抽出来，挑眉看向段青。

“先把电话里面没说完的话说完，然后我再把卡给你。”

段青将卡压在手肘下面，双手撑着桌子用单纯的眼神看着吴祁，吴祁反应过来后笑了下：

“我要说的话……从你的表情来看，你应该有所感值了吧。”

段青不解，吴祁靠在椅子上幽幽道：

“你可以把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推卸给我，因为和我之间存在交易，但是你内心的情绪是没办法掩饰的，刚才回来的路上你应该也思考过了吧，为什么自己会从那个和爷爷相依为命的乖巧小孩变成现在这个样子？”

“因为你在一步步引导我变成这个样子。”

吴祁苦笑着点头：

“其实也没说错，我确实在一步步引导你，但是我又不是吃饱了撑的，为什么要这么做。”

“因为只有我这么做你才可以拿到钱，或者说……你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癖好。”

吴祁摇头：

“满足自己的私欲是一件很浪费时间的事情，而我的时间很宝贵，所谓的我引导你，其实从一开始就是你给我的要求和指令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