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驰野不知道她突然静下来是在想什么,伸手在她脑袋敷衍一揉:“先睡会儿,到了叫你。”
清虞真就撑不住睡了过去。
只是感觉才刚闭上眼就到机场了,江驰野叫她的时候,她有恃无恐地掐他以示不满。
江驰野这会儿突然想到,清虞是很容易满足的人。
她要爱,他只需要敷衍了事地说几句好听的话买几件小礼物,她就高兴得不得了。
很典型的,给点阳光就灿烂。
他哪里知道,这些不过是清虞太爱。
爱到宁愿装作眼盲心瞎,装作看不见他的敷衍,装作听不懂他言语里的不耐烦。
甚至他说初吻给她了,她也懒得去深究。
他愿意哄她,她就愿意相信。
即使他消极敷衍,她也愿意为他开脱成“慎重体贴”。
江驰野看着那个行李箱,太大了,他问:“非得亲自带回去?邮给你一样的。”
清虞摇头,这种时候她就特别倔:“不一样的,这些是你送给我的,我想自己把它们带回去。”
江驰野向来不在这些事上纠缠,她乐意受累,他也随便她。
他刚想解安全带下车,清虞说不用了。
她没让他送,怕自己舍不得。
他也懒得拉扯,就坐在车里看着她托着那么大又那么沉的箱子。
天光泄出一缕,他嘴里咬着支烟,看着艰难前行,他觉得女人真蠢。
这些东西他只需要花点钱,甚至都不用花心思买的破烂玩意儿,她那么小心翼翼地对待,仿佛那些是什么了不得的珍宝。
她又走了几步,他忽而扯下烟,开了车门快步追上去将人抱住:“再待会儿。”
清虞笑他,把他昨晚的话还给他:“又不是见不着了。”
现在角色像是完全调换过来,他拥着清虞的力道紧了紧,“我舍不得你。”
清虞由着他抱了会儿:“再不进去来不及了。”
“舍不得你孤零零的走,下趟航班,我和你一起回去。”他说得情真意切,仿佛他们之间他才是爱惨了的那个。
他给了一丁点阳光,清虞就不出所料地灿烂起来。
她在他怀里蹭了蹭:“真的?”
“嗯。”
清虞觉得自己好幸福,来的时候只身一人。
甚至连行李都没有。
回去的时候,多了一个男朋友。
江弛野毕业在即,这个阶段应该是最忙的时候。
像许梁,最近就每天都泡在各类轰趴里,以此来同他酒池肉林的异国好友道别。
清虞觉得,江弛野这样的人,应该也是需要这样的告别仪式的。
但是他愿意放弃那些陪她回来,她就觉得内心有一种充盈的幸福。
江弛野最近是真的很忙,忙论文和毕设,当然也和许梁一样忙着进行一些告别仪式。
把清虞送回到她的小公寓,在她香香的大床上沉沉睡了一觉起来,就得赶回伦敦。
清虞说想要送他去机场,他说舍不得清虞来回跑,但清虞对他撒撒娇,他就妥协了。
去机场前,他们去吃饭。
清虞想吃火锅,江驰野就带她去了自己常去的那家。
江驰野太过惹眼,清虞去上个洗手间的功夫,回来就看到他被两个女孩子围着要微信。
没等他有回应,清虞径直走过去,一脸着急:“你老婆都快生了你还有心情在这吃火锅!”
一听这话,两个女孩子面面相觑,十分礼貌地说了抱歉,小跑着离开了。
江驰野姿势慵懒,好整以暇地看着某只气坏了的兔子,但也只是看着,半点没有打算哄她的意思。
她就坐到他对面,生着闷气,心心念念了好久的火锅也食不知味。
匆匆结束这顿饭,江驰野结完账才揽着她的肩膀问:“还气着呢?”
清虞瞥他一眼:“把手伸出来。”
江驰野乖乖配合。
下一秒,带着蝴蝶装饰的发圈就套在了他的手上。
清虞没好气,瞪他:“江驰野,你到底会不会谈恋爱。”
“不会呢,”他语调倦倦的,没个正形,“要不女朋友教教我?我一定虚心学习。”
清虞把戴在他手腕上的发圈调整了下:“小皮筋你不许摘下来。你得让别人知道你有女朋友,把还未开的桃花拒之门外,知道么?”
“嗯。”江弛野一副十分受教的模样,“还有么。”
“还有,”清虞真就骗着脑袋思考,“你得让别人知道你超爱你女朋友。”
“比如?”江弛野明知故问。
清虞看他的样子,背过身去:“不理你了。”
江弛野见好就收,在清虞真的生气之前赶紧搂着人哄:“手机壁纸、朋友圈背景主页、头像,都换成我们的合照,别气了宝贝。”
清虞一哄就好,等他在手机上操作完,立刻就雨过天晴。
他们的唯一一张合照,是在凌晨的伦敦眼下拍的。
照片里,江驰野满脸困倦地盯着镜头,清虞依偎在他怀里,长发被微风吹得贴了几缕在脸上,她侧向抬头看他,仿佛眼里心里都只有他。
他们身后灯光凌凌,泰晤士河静默铺开。
她圈着他的腰:“江驰野,你要更喜欢我呀。”
她总说这句话,江驰野觉得好玩,挑眉温声问:“还要怎么喜欢你?”
“像我喜欢你这么喜欢我。”
江驰野听完嗤笑一声。
不过是在唐知星生日趴上对他见色起意,相处不多,了解不深,又能有多喜欢?
清虞的新车在江驰野睡着的时候就送到了车库里。
江驰野看到和他一模一样的车,了然于心:“情侣款?”
“同款。”清虞说,“买的时候,你还不是我男朋友。”
江驰野没跟她在什么款上争辩,心安理得地坐上了副驾。
清虞如实告知:“我很少开车,技术不太好。”
言外之意想让他开。
江驰野本来合上的眼睛听到这句缓缓睁开,“命交你手上了,宝贝儿。”
他尾音上扬,带点儿懒调,仿佛她如果真要他的命,他也只会懒洋洋地、满眼宠溺地双手奉上。
清虞脸颊一热。
送走江弛野,清虞刚回到公寓刚跑完热水澡,知星就杀过来了:“你倒是长本事了,给你打了那么多个电话,只接了一个。传媒的李师兄想请你拍个宣传片,你倒好,连人家消息都不回。”
清虞乖乖认错,从行李箱里翻出一个包,是知星平常爱背的牌子。
包是夏季限定款,是江驰野给买的。
知星看她讨好的样子,骂人的话说不出了,酝酿许久只是深深叹一口气,“你知道他是什么样的人吧?”
“知道。”
“就算撞到头破血流也不后悔?”
“不后悔。”
清虞说话时总习惯带着浅笑,那是一种纯净的、从爱里浸泡出来的、温和的笑。
没有人会不喜欢清虞。
她的眼睛明净透亮,像是恒久地住了一个清透的春天。
知星本以为她被江驰野勾得脑子糊涂,可触及到她的眼睛,知星好像突然明白,除非她甘愿,否则江驰野怎样都是徒劳。
她很清楚江驰野的什么样的人,但同时她也很清楚她要的是什么。
知星甚至有种极其强烈的预感——清虞清楚和江驰野的未来一定不完满,甚至知道爱到最后自己一定会遍体鳞伤,但她现在还是乐意一头扎进去。
世俗意义上,许清虞和江驰野完全不一样。
但知星莫名觉得,这样天差地别的两个人,在某种程度上,灵魂又好像出奇的契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