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莹。”

千帆一改刚才的小心翼翼，勇敢地重新对上白光莹的双眼，“其实我之前一直没来得及跟你说，虽然我们缔结了契约，守护你自然是我的责任，但是这不代表你就是我生命的全部。我的生命中，绝不会只有你一个人。”

言下之意昭然若揭。

“杨千帆，你这话是什么意思？”白光莹继续目不转睛瞪着千帆。

可是转而，她就发现这个问题实在太多余。

的确如黑香菱所说，她刚才太冲动了，以至于都没来得及静下心考虑：想想也对，如果她真的就是千帆生命的全部，那也就等于，千帆可以除了她什么都不要。

包括她尚未完成的学业，包括她热爱的音乐事业，还包括……她生活的这个世界上，她所深爱的一切。

但是，这不可能。

她知道千帆有多珍惜这些。

拿这个世界来说，就像千帆刚才说的，她为了阻止曼多拉，即使冒着被庞尊找到的危险，也要去借灵犀之力。

庞尊……

想到这个名字，白光莹本来已经平息些许的愤怒，又一次被激起。

她叉起腰，指着千帆的鼻子质问，“你口口声声讲守护我是你的责任，但是你尽到责任了吗？你要是真的负责任，又怎么会明知道这一去我们很可能会被他发现，还非要去冒这个险？你到底还有没有把我放在心上？”

“我看，守护世界才是那个所谓你放在第一位的责任吧！”白光莹又冷笑一声，她已完全忘记刚才黑香菱所说的一切，不管不顾地尖叫，“为了守护人类世界，就不管我会不会失去自由，这就是你尽到责任的证明吗？！”

千帆又一次愣住了。

这下她算是彻底明白，一直以来白光莹的观念都是，自己如果是真正对她负责任的，就绝不会做任何可能让她失去自由的事。

无论是出于什么目的。

……还真是，像极了过去的我。

千帆想。

因为小时候的她也是这样，经常在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或是无法改变的现实上耿耿于怀很久。用她母亲的话说就是爱钻牛角尖。

无论怎么耐心说服、怎么教训都没有用。

相比之下，现在的她可算懂事多了。

所以这次千帆决定，不再搬出她自己的立场试图说服白光莹了。

她再次看向白光莹，嘴角扬起浅浅的弧度：“相信我。”

语气还是温柔沉着，字里行间的真诚半分不减，“你不会失去自由的。”

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自信。

白光莹微微一怔，连她都没察觉自己已经情不自禁脱口而出：

“怎么可能……”

第一反应就是千帆在跟她开玩笑。

“《只为真相》从来不会骗人。”

千帆也许看出了她的顾虑，突然插进一句。

还没等她回过神来，千帆已经念起咒语，“叶罗丽魔法，《只为真相》赐予我力量！”

《只为真相》的旋律响起，白光莹看见了，在她被曼多拉夺走仙力的那一刻，她和千帆的契约就失灵了。所以当时，千帆的身上并没有白光莹的法术气息，也就是说，无论是谁都很难感知到她们之间的契约。

原来……她说的是真的。

看来……我真的误会了她啊……

白光莹的身子瞬间僵住了，泪水不由自主地在眼眶打转，滚烫的泪珠一滴一滴落下来，挂在脸颊上渐渐变得冰凉。

是啊，她刚刚还在像个疯子一样不顾一切地骂千帆自私虚伪，刚刚还在狠狠地骂她是个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骗子……

而她，面对自己一字一句口不择言的控诉，却丝毫没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反而始终维持着温柔耐心的态度，耐着性子解释着一切。

白光莹清楚，千帆从来不是这样的人。

平时只要有人说了什么做了什么触碰到她的底线，那么即使对方是她所在意、信任的人，她也根本不会有耐心听对方往下说。

就像上次她坠入梦境那样，那次她也是没听陈思思把话讲完，就开口反驳了回去。

想到这，白光莹总算明白了，在千帆的心里，自己从来都是个例外。

这个孤傲强悍得像个假小子一样的女孩，绝不轻易展露她温柔细腻的一面，除非是在自己面前。

眼泪就这么流淌而下。

这时一只柔软温暖的手忽而抚上她的脸，轻轻为她拭去脸颊上的泪水。

接着，耳熟的温柔声音响起，轻唤她的名字：

“光莹。”

白光莹呼吸一滞。

抬头，看见了那张再熟悉不过的脸。

千帆还是那样温柔含笑地看着她，轻抚她脸庞。

“阿……帆……”

呼吸间红了眼眶，声音哽咽到发音都困难，白光莹还沉浸在因她一时冲动而误会了千帆的后悔之情中，只知道自己已经又一次情不自禁扑进了千帆的怀里。

千帆被白光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惊了一下，顿时愣在原地，“光莹……你这是……”

“你能……原谅我吗……”耳边传来白光莹的声音，胸前突然传来了湿润的触感。

千帆低头一看，白光莹还紧紧地靠在她怀里，她胸前的衣服已被泪水浸透。

“嗯。”她说。

看着这一幕，千帆心里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不过她还是像以前那样，将白光莹拥入怀中，轻抚她银白的短发。

“……真的吗？”

白光莹抬起头，泪眼朦胧，长长的睫毛上还挂着细小的泪珠。

“当然是真的。”千帆轻轻握住她的手，眸光含笑，神情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走吧，我们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