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朚你是什么意思?难不成这凶手还是赵敬不成?”温客行此刻也冷静了下来。
墨朚并没有回答,而是看着龙雀,接着说:“龙阁主,容炫和容夫人,可有孩子?”
叶白衣闻言惊了一下,温客行和周子舒,以及张成岭,都诧异地看着他,不知道他为何有此一问。
“这个,到不曾有,不过听说二人曾经有过一个孩子,因为天生体质问题,在送往巫医谷救治时,于路上不慎身亡,此后便再无子嗣。”龙雀甚是惋惜,心想如果那孩子能够活下来,此刻也应该有子舒他们这般大了。
“你到底是怎么知道他们有过孩子的?”叶白衣此刻格外的冷酷,似乎墨朚就是那恶人一般。
“别着急,等会我会告诉你们我如何知道的。”
墨朚边冲几人说着,边拿出之前他们见过的符纸,在上面划着什么,然后将其悬空贴在他们所在的洞口处,刹那间,洞外的光似乎都被遮挡住了一般,连烛光都无法照亮洞内的光景。
墨朚抬手在空中划了一下,随后冲着那个方向说了一句:“阿雪,带着他过来吧!”
众人只觉有什么东西破空而来,带着一股子阴冷的风,充斥着黄泉深处独有的冷香,叫人不觉浑身一抖。
也就是这一刻,夜霜寒身上的包袱陡然震动了起来,像是里面有东西挣扎着要出来了。
“墨朚哥哥,叔叔动了。”夜霜寒抓着锁灵囊跑到墨朚跟前。
“乖,让叔叔出来见一见故人吧!”
夜霜寒闻言,打开了锁灵囊,只见一阵刺眼的白光闪过,洞内出现了两人一狼三个新成员。
那狼一身雪白,正是久不见影儿的阿雪。
至于其他两个人嘛,一个是夜霜寒刚从锁灵囊里释放出来的一个魂魄,此人浑身荧光浮动,似与脉频相近,双眼紧闭,手持长剑,悬空浮于众人面前,像是依旧处于沉睡状态。
另一人周身黑色长袍,一派南疆人装束,再看五官,竟与锁灵囊里的魂魄有六分相似,但是眉眼却比那人柔和了许多,此刻也是处于沉睡状态。
“玄儿!”叶白衣率先出声。
“容大哥?容大哥,竟然是容大哥,我竟然又见到容大哥了,哈哈哈……”龙雀认出那人,一时间又哭又笑的,像是得了失心疯一般。
周子舒和温客行也是震惊不已,虽然早已知晓容炫此人,可当真见到了,却又难以置信,毕竟,那是死去多年的人,是他们所经历的一切恩怨的导火索。
张成岭此刻呆愣愣的,像是傻了一般,不过内心却漂浮过无数的“……”
“容炫,因果恩怨皆已明,执念冤情都已清,还不醒来!”墨朚说着,右手中指一滴血,飞快地落向了容炫的眉心处。
片刻,那人似乎是被吵醒了一般,睫毛轻颤,眉心微蹙,倏尔,睁开了双眼,满身戾气也被吵醒了一样,如云海般翻滚着,周围平地风起,阴风阵阵,让人睁不开眼。
“玄儿!”眼看情形不对,叶白衣高声喊道。
容炫周深的戾气像是被什么东西安抚了一般,变得柔和了许多。
“师……傅,师傅,师傅……”容炫机械的念叨着,像是在回忆什么。
“玄儿,是我,是师傅,师傅下山来了,来带你回家。”叶白衣此刻情绪大起大落,可他的脸已经很久没有过表情了,是以看起来比平时更加狰狞。
“师傅,玄儿错了,师傅,求求你,救救她,救救他!”容炫如梦魇般,呆立在叶白衣面前,嘴里一直念叨着。
“救谁?告诉我,你要救谁?”叶白衣激动的要去拉容炫,可惜只能从他身上穿过。
叶白衣震惊的看着自己的手,又看看面前的容炫,似是恨极,转脸,双眼通红的看着墨朚。
“叶前辈,您可知阴阳相隔?”
“你有什么要求,尽管说!”
“没什么要求,只是提前告知您莫生妄念,此香名为犀角香,生犀不敢烧,燃之有异香,沾衣带,人能与鬼通,此香燃尽,你们缘尽,莫再强求!”
“我答应你便是!”
叶白衣话落,一股异香扑鼻而来,闻之沁脾,六识皆明。
手上传来真实的触感,只不过太过冰冷,比长明山山顶的雪,还刺骨。
叶白衣一把抱着容炫,像是多年前抱着的小小容炫,一边摸着他的后脑勺,一边拍着他的后背,像是娇哄着幼儿一般。
“墨朚哥哥,我能去看看叔叔吗?”夜霜寒征求地问着墨朚。
“嗯嗯,去吧,要记的我和你说过的话!”
“嗯嗯!”夜霜寒乖乖点头,然后迈着小短腿走向拥抱着的师徒二人。
容炫被叶白衣抱在怀里,一直机械地念叨着“师傅,我错了,求求你,救救她,救救她”,其他的倒是什么动作都没有,直到夜霜寒走到他腿边,容炫突然停止了说话,像是看到了腿边的人一般,抬手,轻轻的按了按夜霜寒的小脑袋。
“叔叔,你还记得我吗?”夜霜寒抓着头顶的大手,小心翼翼的问着。
容炫呆愣的脸上,竟然出现了微笑这样的表情,尽管看起来很诡异。
叶白衣放开抱着的人,看着二人互动。
“白白,我能当你的徒孙吗?墨朚哥哥说,容叔叔是我的救命恩人,与我有师徒缘分,我应该当他的徒弟,替他了结一份因果,不过需要你同意才行!”
“……”叶白衣无言,只是看着容炫此刻的样子,也不知道想些什么,半晌,几不可查的点了点头。
“师傅在上,请受徒儿一拜!”夜霜寒像模像样的行了个拜师礼。
容炫是否知道自己收了个徒弟暂且不说,不过却依旧一副温柔的样子看着夜霜寒。
“墨朚,这个人,是谁?”叶白衣看着依旧沉睡状态的人,怎么看怎么和容炫长得像。
“这人,应该就是容炫早年间那个所谓夭折的儿子!”
“你说什么?这是玄儿的孩子?”
“怎么可能?那孩子明明已经死了,当时受老谷主所托,容夫人和容兄弟亲自去的巫医谷,可惜在路上,那孩子就已经死了啊,当时容夫人还伤心了好一阵!”龙雀难以置信,怎么已经死了的人,都一个个活了过来。
“那孩子当时为什么会被判定为死亡,各种原因并不明确,不过,他确实是容炫和容夫人的孩子无疑。而且这个人,你们都见过!”墨朚看着温客行三人。
“不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见过这人,一点儿印象都没有!”张成岭最先回答。
“记得我们被药人围攻的那一晚吗,那个用琵琶控制药人的南疆人,就是他!”
“蝎王!”温客行反应了过来,可是语气却是不可置信。
“他当时应该并未易容,那他是怎么做到和此时等同于两个人的?”周子舒也想不明白,想他四季山庄的易容之术已经是出神入化,这蝎王难道还能更胜一筹吗?
“不是易容,是蛊!”墨朚继续解疑:“他应该是被南疆的用蛊高手救了回去,以蛊救人,以人养蛊,他身上的蝎图纹身就是证明,我曾经托南疆的友人打听过,有这蝎图纹身的人乃是之前南疆的一支大族,此蛊是他们族内所特有的,用之救人,可活命,但副作用就是,形体外貌重组,与之前判若两人。然而之前南疆与中原一战之后,这一族已经没落了,族内幸存的稚子不得已沦落于南疆与中原交界之地,他应该是被人救了,然后训练为杀手,成了现在这幅样子。”
周子舒听到此处,不禁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果墨朚说的是真的,那么,这蝎王岂不是认贼作父。
“阿絮,你怎么了?”温客行首先发现了周子舒的异样。
“我突然有一个猜想,如果是真的,那么这个人就真的是千刀万剐也不足解恨!”周子舒一直都是冷冷清清的样子,此刻竟难得一副盛怒难掩的样子。
叶白衣看看那人,又看看容炫,一时不知是该相认,还是不该相认。
“墨朚,为什么不弄醒他?”温客行走过来,绕着蝎王走了一圈,回头问道。
刚刚周子舒的那个猜想,其实他也想到了,只不过他很好奇,那人知不知道自己将容炫的儿子亲手养大。
“时机不对,他毕竟是生魂,生魂离体,本就对肉身有损,但如果离体后魂魄有损,那他就真的成鬼啦!”墨朚说着,冲着阿雪道:“送他回去吧阿雪!”
阿雪听后,周深白光一闪,一人一狼已经消失了。
这边香已燃尽,容炫又恢复到了看得见摸不着的状态,只不过周深戾气已消,看上去很是平静。
“前辈,时间到了!”墨朚对着叶白衣说道。
叶白衣看着空空的手,看着对面平淡的容炫,终究是狠了狠心,转身离去。
墨朚以血起阵,一阵幽远的钟声传来,白雾骤起,片刻后,恢复了一派平静,只留几人面面相觑。
“啊,师傅,救命啊,怎么这么多怪物?”张成岭慌乱的跑向周子舒。
原来,张成岭在容炫消失后,无意之间向后望了一下,就看到周围黑压压的一片,和之前看到药人一模一样,而且中间还有一些其他怪模怪样的东西。
随着张成岭呼声想起,其他人也看向他跑过来的方向。
“我去,怎么这么多,我们难不成闯了药人的老巢啦?”温客行下意识的挡在周子舒身前,浑身戒备,可嘴里的话依旧是不着调。
说来也奇怪,这些东西黑压压的围着他们,只不过都不近身前,而且不知道为什么,周子舒和温客行周围的多是药人,而之前张成岭这边的,多是那些没见过的怪物,特别是龙孝周围,那些东西恨不得一层一层摞起来围着他。
“没事,他们过不来,不用担心。”墨朚看了看四周,安慰地说着。
可惜,除了他自己之外,其他人多少都有些不自在,就连一直与他站在一起的夜霜寒,都不知不觉的跑到了温客行身后躲了起来。
“墨朚,这些是什么?”温客行努努嘴,看着对面龙孝身后的那一片人海。
“那是他造的孽!”说完,看向已经脸色发白努力挣扎的龙孝。
“真稀奇啊,少阁主不是视他们为子侄,怎么,你自己创造的东西,也会害怕?”墨朚冷声问道。
龙孝因为被点了穴道,所以说不了话,因为天生残疾,所以挪不了地儿,只能勿自地挣扎着。
龙雀有些不忍,又恨其所作所为,“前辈,您要不给他个痛快的吧,反正他活着只会造孽,不如死了干净!”
龙孝似是没想到龙雀会这么说,瞪大着双眼,里面满是恨意。
“龙阁主,他会死,不过因果报应,也得算清楚再说。”
墨朚走上前,看着龙雀道:“容炫之事,牵连甚广,有人恶意为之,有人推波助澜,有人作壁上观,也有人雪中送炭,恩恩怨怨,不过二字——贪念!”
墨朚抬手,附上龙雀身上的锁链,未见其施力,那锁链已化为飞灰散于空中,随手封住其周深七处大穴,以免其内力冲击筋脉寸断而亡。
“咳咳咳……多谢前辈!”龙雀高兴的抬手施礼,明明残缺之身,却一副清俊淡雅的之相,仿佛身处泥淖,也不能削减其半分傲骨。
“该谢的是我,若不是你设计的机关护我周全,想必墨某此刻早已身归黄土魂归九幽了!”
“前辈客气,机关之事实乃在下不得已之举。”龙雀说着,看向周子舒。
“龙伯伯,可有事需要子舒帮忙?”
龙雀点点头,对着周子舒说道:“子舒,我正后方峭壁上有一处暗格,你将峭壁上一处红色石块向右按下,方可打开,那里面有一样东西是你师傅托我保管的。快去快去!”
周子舒依言打开了暗格,从中取出来一枚方形的玉佩,材质乃为罕见的暖玉,触手温润;上面雕刻着东西,像是图腾,可惜看不真切。
龙雀接过玉佩,摸了摸,又递给了墨朚。
“前辈,想来这个应该就是您的东西,当年怀章发现您随身的玉佩少了一块,之后发生了一些非常奇怪的事,遂就将剩余这块玉交给我保存,并托我设计许多机关来保护您处身之地,虽不知是否有用,不过怀章一直未出言寻问此玉佩,想来应该还是有用的。”
墨朚接过玉佩,手指细细划过上面的刻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周子舒看到上面闪过一道青光,须臾便不见了。
“看来这位秦庄主也是个中高手,否则也不会让你把这块玉带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