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的龙熙解放天性,对于银蛟妖主的话充耳不闻,做了个鬼脸,赖在西宁妖君的怀里撒娇。
“这次怎么没等我们说就自己回来了?”西宁妖君拍拍龙熙的背,叹息道“瘦了不少,你舅母日前还跟我说你来着。”
龙熙的神色有一瞬间不自在,但很快就被她遮掩过去,打了个哈哈问“舅母说什么了?”
“也没说什么,就说你去孔雀族了。”西宁妖君说着话,始终没有听到自家夫君的声音,奇怪转头顺着视线看到了站在辇车边长身玉立的谢听澜。
“啊,这是仙门的剑尊谢听澜。”龙熙转头拉着谢听澜走过来“这是我父亲银蛟妖主,我母亲西宁妖君,你应该听说过的。”
“见过妖主,妖君。”谢听澜掐诀行礼,气度从容雅致,眉眼沉静冷冽,松柏般立着,不失礼不讨好,像一片寂静平和的海。
“谢道友缘何来妖族?”银蛟妖主面容肃冷,语气冷沉,无形的威势压了下来。
龙熙下意识的挡在他面前,谢听澜眼眸沉静的轻轻抬手制止,直面银蛟妖主的威势面不改色道:“事出意外,不小心跌落望帝岭,被九公主所救,宗门不明情况求问到妖皇陛下,九公主便带我前往妖都面见陛下。”
一提到被龙熙所救,龙熙就羞愧的想捂脸,她真的没有救他,只有见色起意,欺负了他。
银蛟妖主和西宁妖君显然并不太相信这个说辞,与其说是不信,倒不如说是太了解自己女儿的秉性。
这么漂亮的青年,被龙熙“救下”那不就等于送羊入狼口?
但是外人在场,总不好拆女儿的台,便没有再说什么,带两人往家里去。
明月宫是蛟族妖主住的地方,也是龙熙诞生的地方,占据着一整片风景最好的山谷,前有明镜湖,后有飞霜瀑。
谢听澜被安排在了龙熙的旭日殿偏院。
刚安置好,龙熙就被银蛟妖主派来的人叫去。
银蛟妖主和西宁妖君已经等候多时。
“说说吧,怎么回事?”西宁妖君坐在主位上满脸忧愁地问“真的像他说的那样吗?”
龙熙纠结的整个秾丽的脸都皱起来,“他说的差不多,就是……有一点艺术加工。”
“比如?”
“比如他修为全失从望帝岭掉下来,您也知道那下面正好是巴蛇族的地盘,看着谢听澜长得好看就送到我哪儿去了。”
始终安静的银蛟妖主将茶盏放下,发出“砰”的一声“那你的蜕变劫是怎么回事?”
“什么劫?!”西宁妖君一下子站了起来,嗓音拔高,不可思议道“我的崽儿还没到成长期怎么就蜕变劫了?”
龙熙被震的脑袋一晕,怯生生道:“我也不知道呀,反正就……这样了嘛。”
“你到底是把人给……”银蛟妖主神色诡异,说不出口般别过脸去“你怎么想的啊龙熙?”
龙熙嘟了嘟嘴,有点不服气还有点委屈,长长的睫毛扑扇,语气中带着点颤音:“我不知道,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我……”
“好了好了乖啊,爹爹不是在训你。”银蛟妖主脸上满是无奈,放低了声音轻哄“爹爹是太着急了,语气重了点,对不起崽崽,吓到了哈。”
龙熙知道谢听澜不喜欢自己时没哭,知道自己莫名其妙提前应劫的时候也没哭,知道自己很可能会死的时候也没哭。
被父亲这样当孩子哄着,她到底是忍不住心里的委屈,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呜呜呜……爹爹,娘亲,我怎么办啊,我……六哥说是情劫,可他……他是修无情道的,我呜呜呜……”
“宝贝儿不哭,会有办法的。”西宁妖君赶紧跑过来抱住宝贝女儿,心疼不已“我的崽崽怎么这么多灾多难啊,要守那个破阵还不够,为什么要让你这么早应劫啊!”
银蛟妖主神情也算是变了又变,忽阴忽晴,身上的杀气随着妖力起起伏伏,若不是怕谢听澜死了龙熙的劫会直接失败,他估计会毫不犹豫的杀了他。
但知道龙熙的情劫应在谢听澜身上,银蛟妖主纵使恨得牙都要咬碎了,也愣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没有轻举妄动。
“现在都谁知道他是你的情劫?”西宁妖君压低声音严肃的问。
“六哥,舅舅,蓝姨,还有……舅母。”
银蛟妖主目光一定,“也就是说谢听澜还不知道是吗?”
“我知道轻重的。”龙熙鼓着腮帮不满道“没有告诉他,说了也帮不上忙,他自己的毒还没解呢。”
两位长辈相视一眼,双双松了口气,但事情走到这一步,不管他们怎么想都已经无法挽回,现在只能往前走,无论如何也要想办法让龙熙度过情劫才是。
“皇兄要见他,你舅母也已经回去,那我们也尽快启程,到了妖都再一起想办法吧。”
西宁妖君一锤定音道。
“等两天吧,也不差这两天了。”龙熙忽然道“我想带他去炼血池泡一泡。”
银蛟妖主眉心微微一蹙,恨铁不成钢的咬牙问道:“你老实告诉爹爹,你跟他到哪一步了?”
龙熙:“……”
龙熙脸一下子晕开胭脂色,“别问了爹。”
行,知道了,这是该做不该做的都已经做完了。
老父亲眼前一黑,顿觉后继无望了。
回到旭日殿已经近深夜,谢听澜静立殿门前,正在观赏明镜湖上撒下的月华,偶有夜行的未开灵智的小鸟掠过湖面,荡起悠悠涟漪。
“这么晚了怎么还不睡?”龙熙漫步过去,伸手摸了摸他广袖下的手指,冷冰冰的“你现在没有修为,睡眠才是恢复体力最快的方式啊。”
谢听澜凝望着她,深邃漆黑的眼眸含着一缕未化的柔和,衬着深沉的夜色格外动人。
“在等你,你的父母亲苛责你了吗?”
龙熙摇了摇头,“没有,他们只是关心我一下,毕竟已经好几年没见了。”
谢听澜沉默了片刻,抬起手,修长的手指骨节非常漂亮,龙熙不明所以的抬手搭上,这才发觉他指腹上看不出来却实实在在的覆盖着一层薄薄的茧。
修士的身体发肤在修炼过程中会被不断地淬炼净化,疤痕缺陷这些都会被抹平,茧子当然也会被修复。
但谢听澜是剑修,日以继夜的练剑,茧子去了又生,到最后连身体的修复速度都远不能及,才会留下这些薄茧,那都是他勤修苦练的证明。
“那你为什么不太开心?”谢听澜清冽的嗓音在万籁俱寂的夜晚更加低沉,距离太近,徐徐送风入耳引得耳根都不禁微微发烫酥麻。
龙熙没听清他说什么,细嫩的指腹摸索他掌中薄茧,低声问:“是不是很疼?”
谢听澜一怔,眼中情绪轻轻一晃,便似涟漪点点漾开了痕迹,他忘了回答,盯着龙熙垂眸轻轻抚摸过薄茧,心疼的皱起眉头,心口蓦地一酸又有点热烫的感觉。
这样陌生的情绪不止出现一次,每一次都是因为同一个人。
心口痛感加剧,他面不改色的合拢手指,将龙熙细白的手指攥进掌中,“不疼,已经很久了。”
龙熙看着他无波无澜的脸庞轻轻叹了口气,不无可惜的感慨道:“若是我们早点相识就好了。”
可惜,对妖族来说百年时光如过隙,她年幼时曾经去过云境洲,也曾经去过仙门的几座大城,但那时的谢听澜还没有出生。
而她后来也再不曾离开过妖界。
“现在也不晚。”谢听澜拉着她回到屋里,南海明珠将屋子里照的通亮,琥珀和灵蔻正在整理房间。
“明天我带你去跑炼血池,应该会有点用。”
听得此话,琥珀和灵蔻的神情堪称震惊,眼神轻轻一碰都在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相同的难以置信。
“炼血池是什么地方?”谢听澜背对着两人,完全没看到她们的神情,顺口问道。
龙熙轻一抬眼,两人悄无声息的行了个礼退下了,“是个很特别的温泉。”
蛟族一些先天不良的幼崽会在成年期之前去泡一泡,具有提纯血脉和强化体魄的作用。
但是仙门修道心这种虚无缥缈的东西,她不太搞得懂,反正现在死马当活马医,有什么就试一试,万一有用呢。
谢听澜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不禁笑了一声,“我不是殿下的人吗?殿下没允许我死,我不会有事的。”
“呸呸呸。”龙熙疾言厉色道“不要说这些不详的话,有我在谁敢让你死,我就先送他下去!”
谢听澜失笑:“这么严肃啊。”
龙熙不想听,龙熙很生气,变成原型缠在谢听澜身上,秀美的龙头搁在他肩膀上,流光溢彩的璀璨龙角戳着他的后颈。
耍赖一样,仿佛将人缠住就不会被人抢走。
谢听澜也没有动,指尖轻抬触碰着冰凉光滑如玉石冰片的银鳞,目光温柔纵容。
好像突然之间两人就变得亲近起来,拉手,触碰都变成了寻常,无声无息之间亲昵暧昧的氛围就让人难以插足。
龙熙本来一时兴起想要试试看谢听澜会对她容忍到什么地步,谁知道缠在谢听澜身上之后,反而是她自己有点遭不住。
银蓝锦衣之下,修长挺拔的身躯,流畅紧实的肌肉隔着薄薄几层衣服仍旧无比清晰,贴合着鳞片传来人体的温度。
偏谢听澜的手指还在一片片的抚摸她的鳞片,让她想不想歪都难。
龙熙忍了又忍,还是忍无可忍的张口咬住了他的肩膀,一时不慎失了力道,几乎是眨眼间就尝到了点血味。
谢听澜也猝不及防的闷哼了一声,指尖顿了顿,仍是纵容的任他施为。
龙熙惊诧松口看他,对上那双狭长深邃的眼眸,含着点无奈和温柔问:“咬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