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妄海平静无波,一望无际的深蓝与天相接,事先放出了消息,周边的大小部族全都跑来看热闹。
谢听澜与龙熙相对,凭空而立,凌厉的气势掀起波涛,浪卷涌动向四面八方扩散拍击。
仙门的剑尊手持神剑,如松如竹,声音清清冷冷:“龙熙,你趁人之危对我强取豪夺,如今我修为恢复,你可后悔?”
龙熙看着清冽冷淡的谢听澜,眼中闪过一抹笑意,骄矜散漫的轻声笑道:“这有什么好值得后悔的?及时行乐才不枉此生啊。”
她朝谢听澜眨了眨眼,骄纵明艳,张扬如烈日。
谢听澜无奈的瞄她一眼,继续沉声质问道:“你明知我身份还如此欺辱于我,真当我不敢拿你怎样吗?”
“我睡都睡了,你能如何?”龙熙冷哼一声,语气说不出的挑衅“谢剑尊,这里是妖界,我的地盘!”
银蓝色的妖气轰然炸起,整个无妄海顷刻之间狂澜怒卷,惊涛骇浪奔涌而去,仿佛世界末日般天地都黯然失色。
谢听澜皓腕一抖,长剑破空,一泓清滟的剑光刹那间劈开波涛,与妖气对冲。
龙熙扬眉轻笑,身影倏忽一闪,转瞬逼近谢听澜身边,青色的剑光,银蓝的妖力相互抵冲,狂风暴雨般掀起又砸下的海水将岸边观战的妖族们浇了个透心凉。
这一战一打就是三天两夜,看得人眼花缭乱,片刻不敢分神,稍不留意就失了踪影。
谢听澜与龙熙不约而同的释放自己最强的一招,震天裂地的爆炸声之后,两人竟然双双消失不见。
满妖界轰然动荡,所有妖族纷纷自发赶往无妄海地毯式搜寻公主下落。
一时间妖界传言纷乱,几位皇子公主也倾巢而出,带领精锐部下天罗地网的搜寻起来。
声势之浩大甚至传到了仙门,昭煦剑尊与妖族九公主的香艳逸闻不胫而走。
谢听澜在海底醒来已经是两天之后,碧潮海珠隔绝出一片结界,巨大的贝母张开雪白的壳。
“你醒了。”奶声奶气的声音让谢听澜蓦地一愣。
转身后,银发金瞳头顶龙角的小团子正双手环胸,神色冷凝的盯着他。
明艳张扬的九公主竟然变小了!?
看上去也就四五岁的样子,粉雕玉琢的小模样漂亮极了,眼神却又冷又拽,傲气又冷淡。
“怎么变成这样了?”谢听澜微皱眉,伸手将龙熙抱进怀里,手指轻点在娇嫩的手腕上,灵力慢慢汇入。
龙熙冷哼:“还不怪你?”
当时大战是为了给别人看,顺便用她体内的祖龙圣珠解封他的修为,哪儿能想到能量对冲时出了点意外,她的内丹竟然会误打误撞顺着真气跑进谢听澜体内。
事情还要从一个多月之前说起。
彼时,望帝岭上,莽莽苍松如浪山回叠,郁郁的深沉罅隙中透出微末阳光落入林间,肉眼难见的微尘在光缕中飞舞。
一只黑靴凌空踏过,慌不择路的人陡然间刹停在断崖前。
万丈崇山,曾经对他来说不过是抬脚便可迈过的微尘,此时却成了他绝命的天堑。
鹤发童颜的老者满脸绝望,频频回头张望,看着距离对面足有千丈的悬崖,不仅沉重哀叹“天要绝我啊!”
他一身低调至极的棕褐色道袍,原以为这样隐藏在昆仑台的仙门修士之中便不会被人识破。
却不想马失前蹄,竟然遇上了万仞剑宗的无情剑尊谢听澜!
事到如今,说什么都晚了,他身受重伤,为了脱身更是耗尽了功力,就连寿命都透支了,却还是走到绝路。
身后响起轻慢却沉稳的脚步声,他似任命般转过身,淅淅沥沥的血水将道袍染成了深色,顺着袍角滴滴答答。
“无情剑尊,你又何苦步步紧逼?”血牙老祖阴沉的面目咬牙怒喝“我可曾开罪与你,与万仞剑宗?!”
“邪族肆意践踏生灵罪无可恕,仙门人人得而诛之。”谢听澜清越冷淡的声音响起,他提着剑走来。
清风烈日尚不及他满身清冽风骨,诉渊剑一出,万邪伏诛。
血牙老祖明知道自己没有活路,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自爆法相前悄无声息的将鬼眼花雾散了出去。
邪族用成千上万纯净木灵之心以枉死冤魂祭炼的毒雾,专门针对仙门正道的道心。
无形无色无味,道心越坚定则花雾作用越大,能够封锁功力,造成修为还在但无法动用一星半点。
谢听澜防不胜防,被爆炸的余波震落悬崖。
望帝岭是仙门昆仑台与妖界的分割线之一,从悬崖掉下去正好落在了蛇族的领地。
昏迷之前他隐约就听到有小妖说:“这怎么有个人啊,长得真好看,九公主一定喜欢!快抓起来献给公主!”
在燥热中醒来,他见到了这位妖族的九公主,一条长了龙角的银蛟,那是他们的第一面。
被下了药的身体又没有功力抵抗,他竟然成为这位九公主的掌中玩物,被肆意折/辱蹂/躏。
暖莹莹的橙粉色殿宇无论外界风雪如何肆虐,只要走进宫殿之内,转瞬间温暖如春日。
殿内三步一宝树,五步一神花,天材地宝宛如寻常的摆件被随意安放在殿中,各色宝光交相辉映,非但不显得杂乱刺眼,反而别有一番贵气。
乍一见只觉装饰温馨富丽,典雅端庄。
穿着银色暗纹轻袍的使女轻盈的绕过主殿屏风,在彩绘万兽的壁画上拨弄了几下,一扇隐藏的门悄然拉开。
人还没进去,蒸腾的雾气率先逸散出来,温暖潮湿的空气中混杂着木质冷香。
雪锦轻手轻脚的走进去跪在青玉池边,目不斜视。
与端庄典雅的前殿不同,这里雾气弥漫,朦胧的宛如仙境。
冷冽清澈的泉水自芙蓉暖玉的屋脊上引入殿内,冷泉化温汤,再流经赤炎玉精雕细琢,栩栩如生的假山亭台倾泻而下。
一方锦榻就安置在温泉中心的高台。
鲛纱流动,浮光跃金。
九公主的睡榻岂容他人沾染,可那上面却躺着一个男人。
走近了还能闻到空气中残留着隐约暧昧的气息。
松软雪白的长衫遮不住男人挺拔修长的身躯,被红绸捆在床头的双手修长骨感,微微绷起的青筋更添情色。
凌乱敞开的衣襟和下摆,露出冷白赛雪的肌肤,线条流畅漂亮的肌肉在劲瘦的腰身收成一把。
修长有力的双腿半掩在蚕丝锦被下,白皙的肌肤上斑驳的伤痕反而给他增添了几分破碎美。
单是看身段依然是世间绝无仅有的优越完美,但他的脸却比身材更令人自惭形秽。
男人是醒着的,凌厉的剑眉微蹙起潋滟春情,眼眸深邃漆黑含着薄薄水汽,眼尾湿润洇出胭脂色,鼻梁挺俊如险峰,凉薄的唇瓣艳如桃李,活色生香。
气质清冷孤绝,如冬日的寒阳,看似冷寒凄清,实则还有一点温度。
在他的腰腹上盘着一条银蛟,蛟身修长流畅,头生双角,鳞片宛若璀璨流光的美玉,温润剔透。
冰凉的鳞片贴着男人温热的肌肤,尾巴有一搭没一搭的扫着男人的月退根,懒散的半合着眼。
“殿下,已经按照您的要求查过了。”雪锦不敢抬头,却依旧无可避免的扫到了男人平静而倦怠的侧脸。
“哦?说说。”银蛟口吐人言,华丽而慵懒的宛如情人低语,是个女子的声音,
雪锦咽了下口水,“殿下,他是……是万仞剑宗昭煦剑尊……谢听澜。”
银蛟一下子抬起头,那双金色龙目静静地看向她,片刻后又低头看了看身下的男人,冰凉的蛟尾挑起男人的下巴。
“你是谢听澜?”龙熙转眼变回人形,伏在他胸膛上,银发如瀑布流泻下来,涂着丹蔻的手指轻轻掐上男人的脖子。
语气不仅没有丝毫忌惮,反而带着点幸灾乐祸“这可怎么办啊,你怎么会跑到妖界来呢?”
谢听澜微微抬着脸,即便遭受了这样的折辱,神情却依旧无喜无悲,闻言目光扫了龙熙一眼“你还想干什么?”
龙熙闻言咯咯笑起来,“是你自己送上门的,可不是我去昆仑台掳的,怎么反而问我想干什么呢?”
她轻佻的抚过谢听澜的肌肤,言笑晏晏“昭煦剑尊,人族新一代的至强,怎么会修为全失的出现在妖界,难不成是你们仙门别有阴谋?”
谢听澜偏过脸,眼尾悄无声息的浮现胭脂色,呼吸也开始变得凌乱不稳。
“仙妖两界互不干涉,我能有什么阴谋?”谢听澜咬着唇抵抗情潮,眼底雾气弥漫,清醒却也难耐。
眼前一阵阵的晕眩,是药又起效了,他并不知道妖族原来还有个九公主。
妖族出美人,尤其是蝶族和狐族,几乎无一不是绝色。
但是九公主龙熙身为银蛟族却丝毫不逊色于蝶族和狐族的美人儿,甚至还更胜一筹。
既有着妖族的妖冶靡丽,又有着人族明艳大气,堪称天道宠儿般的容颜。
但这不是她肆意妄为,折磨他的理由。
谢听澜闭了闭眼,他这几天几乎没有开口说过话。
明知道对方不可能会因为几句话就放过他,何必白费口舌。
他是万仞剑宗的剑尊又如何,身为妖界公主的龙熙地位远比他尊贵。
仙妖两界和平共处上千年,不会因为他一人大动干戈。
甚至如果仙门的人听说他被九公主看上,说不定会殷切又热情的将他直接绑了送给九公主。
毕竟谁让妖族团结又护短,妖皇治下千年来都始终如压在仙门的一座大山,根本就找不到缺口。
而仙门五宗七族看似和谐友好,实则各不相干,想要让他们全心全意如妖族般服从调动几乎是不可能的。
他自己一时大意,后果当然要自己背。
所以从他被抓到现在,他始终不曾吐露一句关于自己身份的消息,被折/辱也好,被戏弄也罢,他从没有期望过会有人来救他。
龙熙性格恶劣又骄纵,就连身边伺候的女使最低都是元婴后期,放在仙门就算是一宗掌门都未必能有这样豪横。
他会这样想,完全是基于仙门世代流传的关于妖界与妖族的传言。
“能不能先放开我?”谢听澜在龙熙吻他的间隙低声问“我修为被锁,能跑到哪儿去?”
这倒是真的,别说是他跑不出御雪峰,就算是跑出去了,整个妖界只要她想,不管谢听澜藏在哪里她都能将人找出来。
龙熙嘟嘴娇嗔,“可是你这么白,配红色的绸缎真的很好看,让我很想……”一口吞了你。
不过木头美人哪儿有主动的有趣呢?
龙熙对自己的魅力非常自信,笼着一层鲛纱的娇躯玲珑纤细,像她那银白漂亮的原形一般。
伸手扯开绸缎,谢听澜终于能够活动一下酸疼麻木的手臂,脸色潮红的男人低眉活动手腕,长睫遮住星眸,雾气朦胧中竟有种神性的悲悯和清冷。
“你修的是什么道?我这算是坏了你的道心吗?”龙熙不谙世事的边啃咬他脖颈边问。
谢听澜无动于衷,但也半点不反抗。
眼中无情无欲,仿佛一尊菩萨低眉的神像。
龙熙毫不怀疑,若是没有药性催发,就算自己百般色/诱,恐怕也难以让他侧目一瞬。
这样的人为什么会愿意成为她榻上玩宠呢?龙熙想不明白也不执着。
生平第一次想得到一个人,龙熙可不会亏待自己。
“我修无情道,不动情道心就不会动摇。 ”谢听澜冷淡的看着她,“九公主这么有信心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