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夏先生失踪一年后。
□□南方某个城市,一位穿着花衬衫带着墨镜的青年正站在马路边一边等车一边打电话。现在是大中午,天气炎热,马路上也没什么人。偶尔有热情的出租车在他跟前停下,那师傅摇下车窗还未开口便被那人不耐烦似的挥手拒绝。
“哎,张姐。我那天临时有急事,可真不是故意放您鸽子的!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原谅了我呗?”他旋即露出了一个讨人喜欢的微笑,用两根手指捻着用一根黑色小绳子拴在脖子上的四四方方的墨绿色的“无事牌”说道:“嗨,不是什么大事,就是出来太久,家里老人想我了,临时叫我回去看看。那老头脾气臭,打人狠,若是不及时回去啊,可有的我受的诶!”他一面说一面来回走,目光顺势瞟到了一边公告栏上的寻人启事。那上面的人他并不认识,但是有这么一张寻人启事,比起其他内容来说它非常的新,那些无良广告都被它压在了下面。
入目便是一个短发青年微笑的照片,嗯哼,不过没他帅,他一面听着电话里女人的抱怨一面往下看去:
姓名:夏**
性别:男
身高:178
2022年7月10日于市内博物馆看展时走失,走失时身穿白色衬衫和蓝色牛仔裤。如有线索必有重谢,联系人:夏先生联系电话:********
他下意识看看时间,已经是一年前丢的人了,贴寻人启事的那家人可真是倔强。
等到一辆在太阳下十分醒目的红色法拉利跑车出现在视野当中时,他就得对电话那头已经撒了一通气的女人告别了。
“我保证,我下周一定去找你,不然我就退钱。”女人知道他很在乎钱,听到他这么说时,冷笑了一下:“就不能是今天或者明天?我的钱还不够养你嘛,你还要找几个姐姐?”
“呵呵,下周二晚上有附加服务哟,亲。我保证您会满意的。好啦,我还有事情要忙,就不耽误您太多时间了。”他对着手机亲了一口,顺带挂了电话。
那辆红色的法拉利在他身前停稳,他熟练地拉开车门坐进了副驾驶。
“嗨,这么久没见,想我了吗?”女孩倒是难得在邵先生面前正常了一回,穿着一条修身的蓝色长裙,长发遮住了小半肩膀。
“又有漫展要出cos吗?我的价格还是一样哦。”他摘下墨镜挂在领口上,整个人陷在椅子里,仿佛一条被太阳晒软了的泥鳅。
“嗯哼,我们可以先去试试衣服和妆,明天就是正题啦。”女孩的心情看起来很好,她注意到青年此刻神情有点蔫蔫的便下意识问道:“你最近有按时吃药吗?要不要我再找那个医生给你看一看···”
“不用了,我就是前几天忙的有些过头了,我不会给你出丑的。”青年一直都很抗拒医生,女孩也不是第一天知道了,便只是摇摇头说:“我只是单纯关心你,并没有看不起你的意思。”
于是她们沉默地开着车走了一会儿,邵突然问道:“那辆黑色的车子,后视镜右下角落里那辆,是不是一直在跟着我们?”几个路口下来,一直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还试图把自己藏到死角——做贼心虚。
“欸,可是我记得我这次出来家里是同意的呀。”女孩眨了眨眼睛,语气有些不解。
邵坐在椅子上侧过身子用手扒着椅背,探头看向后面的那辆车子。闭眼,凝神,再睁开眼睛时,眼前的世界都变成了蓝色的。他身边的女孩是绿色,而坐在那黑色轿车里的男人是醒目的红色,这说明对方对他具有敌意和威胁。透过车窗,他能看到对方的脸,黑色短寸,五官和寻人启事上的那个夏先生有着几分相像,绷着一张脸。他晃了晃头,一时竟没搞明白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个寻人启事对他的幻觉进行了一些‘暗示’,所以他看到了那个寻人启事上的脸?那这算不算又犯病了?
不过,既然不是冲女孩来的,那就是冲他来的。思及此处,他才知道当初师父带着他干那活时为什么说麻烦还在后头,这不是就找上门来了?
“让我下车,他冲着我来的。”邵对着女孩说道。
女孩坚定地摇了摇头说:“他的车速度比我慢,我们直接开到警察局去。”
邵差点没被她一句话呛死,傻妞,开到局子里第一个抓的就是他。
“我知道他是谁,让我下车。这是私人恩怨,闹到局子里不好看。真的,我不骗你,等我事情解决了就回去找你,回头给你打八折。”他好说歹说,女孩才终于给他放下车,临近下车之前还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一把美工刀让他带着防身。
“我就在附近躲着,一个小时事情没解决,我就报警。打骨折都没用!!”女孩跟他拗起了脾气,邵只能捏着那把美工刀疯狂点头。
“你躲远点。”邵对着车里挥挥手,“我事情解决之后会给你发消息的。”
他脖子上的无事牌随着动作在阳光的照耀下似乎更晶莹剔透了,女孩点点头,乖顺地把车子开远了。
一边黑色车子上的男人见到目标下车也随之对着手机报告:“他发现我了,很敏锐地逃进了离这里最近的人群里。”
“你已经打草惊蛇了,别忘了你的任务只是获取他的信息以方便我们确认他的身份!我们还不知道如果提前惊动他会有什么不可知的影响,现在,把你的车给我开回来,你的任务已经结束了!”
男人抿唇嘴角下撇,他的目光落在了摆在方向盘边上的全家福上,似乎在犹豫着什么:“被提前盗走的伊甸碎片的日期和现在目标社会性失踪的日期十分接近。他平时的动作迅捷,五感灵敏,我怀疑他就是盗走伊甸碎片的那个小偷。”
“那一切都只是你的猜测,夏。我知道你弟弟和你家里的事情给你的打击很大。我想你需要一段假期,随便去什么地方,暂时性地离开这个城市会好很多。”夏看着远处的人群,声音有些迷茫:“一段假期?···当然,我会需要这个的。”随后他的声音变得坚定。
邵溜进人群中等了一会儿,他的感觉告诉他那人没跟上来。他坐在一家咖啡馆角落的椅子上,透过玻璃他能看到窗外的大部分景色。他百无聊赖地用手把玩着脖子上的翡翠,一面思考对方的目的一面拿出手机给那个在等着他消息的女孩发信息告诉对方自己没事。为了确认是本人,他还发了条语音过去。
接着他又开始思考对方的目的,肯定是为了前几天的那东西来的。他已经许久没摸过别人钱包了,要是有也不该是这么偷摸着来找他。师父说那东西很重要,有两个在背地里活络的庞大组织都想要它。至于叫什么他忘了,只说让他遇上了躲远些。
这么说,他们会找到师父吗?他猛地站起来吓了正打算上前来询问他要求的服务员一跳。他冲着抱着托盘的服务员看了一眼,阴翳的神情让他本来有些英俊的五官变得充满攻击性。
“先生,请,请问您有什么需要吗?”那服务员似乎不太愿意放过店里难得进来的客人。
邵摇摇头,转而对着对方露出一个微笑说道:“不好意思吓着你了,请你喝一杯牛奶好了。”他从兜里掏出钱塞对方手里,随后不管还在愣着的对方,有些焦急地径直离开了那里。
他在用自己的那种特异功能反复确认没有人跟着自己之后就搭上了回去师父那儿的车子。
说是师父,其实也算得上是养父,把当时在福利院活到七岁的他接走养到现在。教他那些本事,希望他能传承他的衣钵,当一个自由自在的偷儿。尽管大部分的日子总是很艰难,不过他也算是在艰难中长大了。
他正抱着胡乱买的补品胡思乱想着,他坐的公共汽车就到地方了。李老头喜欢这种偏远的地儿,一眼望过去全是田和草,空气比城里干净清新上几倍。邵狠狠地吸了几大口,仿佛之前的呼吸都是收费的似的,提溜着手里的东西就往老头住的地方走。
他几次想要把人接到城里都被拒绝。他没办法,只好也在离这不远的地方活动。主业一直没什么大的进展,副业倒是多了许多熟客。想到李老头对他副业的那些评价,他无所谓地撇撇嘴,赚钱嘛,不磕碜。
老头住的是李家村也少有的木头房子,破破烂烂,听说还是什么级别的老玩意了。几次有人联系想拆了或者买下,老头性子倔,也不让,便一直僵持着这么住着。
李老头打开门就看到了站在门前赔着一张笑脸的倒霉徒弟,他只慵懒地掀了掀眼皮,似乎累极:“···你这又是发什么疯?吃药了没有?”
“有人找上我了。”邵开口便道出了自己的目的。
也正是他们说话的档口,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李家村口,夏先生从车子上下来,一路询问着路上的乡亲,找到了那幢富有年代感的破落房子。
这房子距离人群远,边上还种着许多高大的树,似乎屋主是非常厌世的那一类。
又或者是畏罪潜逃?思及此处,他摸着放在外套内侧的黑匣子,谨慎地敲响了李老头的屋门。
没人应,他也不再敲,只是闲晃似的绕着屋门转了一圈,屋内的所有窗户紧紧闭着。
“看来我的拜访挑错了时间···”他一面绕着房子转了几圈一面喃喃自语。
真的吗?夏出于对他个人能力的自信,挑中了一扇似乎是卧室的窗户,用手抓着轻轻地拉开。
“吱—呀—”老旧的腐朽的木头窗户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这声音也提醒着邵,对方进来了。他隐在暗处,刚好是对方的视线死角,两手各反握着一把蝴蝶双刀,刀刃宽且与前臂同长。
闯入者只有一人,邵静静地看着对方像是只猫那样轻巧的动作,如果他不是守在这里,估计会以为是有阵风把窗户吹开了吧。
他的目光贪婪地扫过对方裸露的脖子部分,也许是因为太年轻浮躁,他的狠意被对方察觉。
夏下意识的抬手,另一只手上拿着黑匣子暴露出来。
邵下意识转向左手一刀刺向了对方的持枪手,夏立刻明白过来,在左手被对方刺伤的同时迅速拉开身位。空间狭窄,他在充满霉味的床上滚了一圈,等到他站稳身体时,他手上的枪已经失去了瞄准的目标。
“嘁。”他抬起手背看了一眼,皮肉外翻白色的骨头裸露出来。对方的刀很利,但并没想要他的命。他先是给顶头上司发去了早就编辑好的消息,随后把枪塞回自己衣领里,给自己的左手做了简单的止血之后从腰间抽出了一根伸缩甩棍。
“我来这里是想询问一件事情,你们手上有几个伊甸碎片?”他冲着窗外朗声询问道,“我猜至少两枚吧?前几天的古墓里一枚,一年前的博物馆又是一枚。”
他下意识的走近窗户的动作救了他一命,一把飞刀半数没入他刚刚站着的柜子旁,这次依旧没有对着脑袋。
他没有愣神,而是一手苏秦背剑,挡下了对方来自后方的进攻。他们的腿脚撞在一起,在甩棍触碰到对方刀刃的那一刻,夏立刻先下手为强甩向了邵的迎面骨。
甩棍的威力很大,这一下甩中骨头必断。邵利用刀柄上的护手卡住了甩棍,另一只手直直地冲着夏的腹部刺。
甩棍先一步落地。
“哧。”刀刃刺破皮肉的声音让邵犹豫了——他是偷,不是强盗亦或者是杀手,按老头子的话来说:这不合规矩。他把染血的刀子抽出来,转了一圈刀刃向内反握着,居高临下地看着夏慢慢往后倒去。
“首先,我们是偷,不是强盗。”他把双刀收进挂在腰间的刀鞘,蹲下身,跟对方说着,又像是在提醒着自己。随后从对方的大衣内侧口袋把黑匣子拿出来扔出窗外,不干净的手顺带摸走了对方的皮夹,还很贴心地把里头的全家福放在一边。
“乖乖等救护车吧,这伤够你喝一壶的了。”青年给了正在血泊中大喘气的夏一个脑瓜崩。他的血汩汩地冒出来,伤口就像是一个喷泉的泉眼那般,鲜红色渗透进地板。
在邵把人解决完了之后,李老头脸色阴沉地拿着一个金属圆球出现在房间门口:“我们该走了。”
邵站起身把男人的皮夹收到口袋里问道:“去哪儿?”
“美国。”老头一门心思扑在手里的东西上,而邵正专注于他们的对话,自然没发现重伤倒地的男人的手已经慢慢地摸向了后背。
“可是我不太会说英语欸,上高中时没认真学。”青年用染上鲜血的手搓了搓脑袋,似乎有些苦恼。
老头浑浊的双眼迷离了一瞬,似乎是想起了一些过往:“我年轻时曾经在美国呆过一段时间。…只要你想,总是学得会的。”他总是不愿意多说。
“好,我知道啦。”邵不知从哪个角落翻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