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泠泱今日随着姜夫人一同进宫,姜夫人身为纪洵舟和纪玉漾的亲姑母自然是收到景历帝遇刺的消息。于是打着探望的名头入宫。
马车内,
姜泠泱看着自己母亲一直紧皱着个眉头,她也不好受,如今再一次来到皇宫中,竟是心境与从前大不相同。她撩起帘子,看着宫道上两个宫女并排走着,亲昵的拌着嘴。她的心好似被微微刺痛。
此情此景乘追忆,然而记忆犹在,故人却消散回不来。
她拉起母亲的手,柔声安抚:“母亲,先不要着急,或许事情没有传回的那样糟糕,表哥可是景朝的帝王啊...”说着说着反倒是自己最先落泪。
姜夫人见着女儿伤心,自己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她将姜泠泱拥入怀里,轻轻拍着脊背。“泱泱说的对,洵舟他吉人自有天相,一定会没事的。”
马车行驶的很快,穿过高高的红墙,也逐渐迈入黑色帷幕的深处,直至湮没。
姜夫人已经随着总管大太监进入明尘宫,而姜泠泱自己心绪十分烦扰,她屏退了身旁的侍女,独自一个人来到了曾经的书院。
书院很大,显得她一个人格外的寂寞清冷。没有目的的走着,看着记忆里熟悉的一切。这里的一草一木都离不开她的影子。
已经过去四年了,她一个人在黄泉路也不知道过得如何?没了她姜泠泱的陪伴,是不是也如同自己一样会寂寞难耐。
不知何时,姜泠泱来到了记忆最初的后山处,这里既是认识她最初的地方,也是她们情谊蔓延的地方。
她一错不错的描摹着这里的样子,时光荏苒,连曾经的学堂也开始在回忆里模糊。
不知不觉姜泠泱就已经来到了那个熟悉的红秋千旁,抬起眼睑,便看到前方的红秋千上正坐着一个女子,只能依稀看见她的背影。
熟悉中又夹杂着些许陌生。姜泠泱的心此刻跳的飞快,她想自己定是太过思念阿眠,才以至于将她与其他的女子牵扯到一起去。
姜泠泱整理好情绪,大步走了过去,想看一下这个与阿眠背影相似的女子是哪家的小姐。
脚步声渐近,随栖眠从一片混沌思绪中抽身,她有些狐疑的转过头去。
这一眼便齐齐让两个女子定住,姜泠泱脚步猛然顿住,她死死的望着秋千上的随栖眠,发不出任何声音。
随栖眠也微微愕然,她没想到会以这样的方式在如今的情况下见到,不过更多的则是怅然,她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姜泠泱的面前。
“泱泱,好久不见啊。”声音是那样的熟悉相同,与记忆里的渐渐重合上。面容也同样清晰。
是她、是她,阿眠...
姜泠泱从僵硬中恢复,她动作迅速,连忙上前拥住了随栖眠。“阿眠、阿眠,是你吗?真的是你吗?不是我的错觉吧...”语气染上湿润,哽咽。
“泱泱,我真的回来了,你看。”随栖眠握住姜泠泱的手,“是温热的,所以不是你的错觉。”
姜泠泱听到这里,早已是泪流满面,哭泣不止。“阿眠,这么多年你究竟去了哪里?我还以为你、你真的离我而去了。”
随栖眠安抚的摸了摸她的脸,替她拭去滚烫的眼泪。语气格外温柔,“说来话长,但是泱泱请原谅我,我也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原本是想等事情都处理好,再与你相认,可是没想到老天就是爱捉弄人啊。”
闻言,姜泠泱脸上换上了严肃之色,她认真的说:“阿眠只要你能平安回来就好,别的我姜泠泱也不奢求。”
...
“所以说这次你也是因为纪洵舟才待在皇宫的?表哥这次到底如何了,我和母亲都十分担心,”姜泠泱脸上的愁容藏也藏不住。
随栖眠垂下眼睑,语气淡然。“这一次去夏猎原本是想去寻找父亲曾经的旧部萧言衡,结果幕后之人却早已设下埋伏,我和纪洵舟九死一生才躲过一劫,却在最后他为了救我,至今昏迷不醒。”
“阿眠,你要知道这并不是你的错,是那些幕后策划这一切的人太过用心险恶,是他们该死的!”
顿了顿,姜泠泱才斟酌着开口:“阿眠,你知不知道在所有人都听闻你死讯的时候,纪玉漾有多疯狂。”
随栖眠愣住,纪玉漾从来没有向自己透露过这些,她静静地听着姜泠泱一字一句将当时的场景复刻出来。
记忆中也好似随着她的话语从而描摹出当时的场景。
朝堂上,此刻人心恍然,所有人都十分唏嘘。
谁也未曾料到宠冠后宫的随贵妃竟然死在了回乡途中,跌下悬崖,尸骨无存。
今日便是随栖眠的头七,景历帝终于上朝,众位大臣都以为帝王终于从震惊悲伤中走了出来。他们想的很简单,身为景朝的君主,可以为妃子身陨伤心,但是却不可以过度放纵。景历帝的身后是整个泱泱子民的定海神针,不能、也不可以倒塌。
但是令大臣没想到的是,怀宁王纪玉漾竟然公然持剑上朝,他神情恍若癫狂,浑身散发着凛冽寒气逼,举起长剑直指台上的景历史帝。“纪洵舟,你个伪君子,你不是说会保护好她吗?怎敢胡言。”
“早知当初,我就应该将她从你身边抢回来。最起码她不会沦落到尸骨无存的地步。”
“是你!我敬重的好皇兄,是你早就包藏祸心,你将她从我身边抢走,却又不好好珍惜,阿眠,这么好的人....”
纪玉漾的崩溃仿佛还在那日,这些话一直都停留回荡在随栖眠的脑海里,久久挥散不去。
“后来,纪玉漾竟然是又去了慈宁宫,太后的宫殿,听说那日太后被纪玉漾吓得不轻,当即就请了太医,我也是从母亲那里得知,纪玉漾原本是想直接一剑刺了太后,可是被后面赶上的纪洵舟制止。”
“他怎么这么傻...纪洵舟这么做是对的,如果当时玉漾在没有任何证据的情况下冲动,那么他也会因此背上弑母之罪名。”
纪玉漾才安抚完姜夫人,有些疲惫的揉了揉眉心。
他低垂着眉眼,往日的唯一的一点凡尘气也已经尽数收敛。
眼前投下一片阴影,纪玉漾抬起头来。
随栖眠默不作声的站在他的面前,红着眼眶。
纪玉漾一下子就慌了,他连忙将人拉至身前。“阿眠.....”
“你为什么什么都不告诉我...”语气滞涩,随栖眠一错不错的盯着他的双眸,不愿错过任何的情绪。“纪玉漾你真的是个傻子,四年前为了我做出那些事情,值得吗?”
他的眼中划过了无奈的情绪,“阿眠,是不是有人跟你说了什么?姜泠泱?”
随栖眠没有回答这个问题,她神情悲怆。“纪玉漾,我早该知道的。”
纪玉漾心疼的一点一点拭去她眼角的泪水。将人拥入怀里。他声音低沉,尽是掩饰不住的无奈。“阿眠,我那时真的几乎以为你要离我而去了,我宁愿你嫁给别人,也不想让这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你知道的,我很久很以前就离不开你了。”
温热的触感轻轻碰上纪玉漾的唇,似乎感受到了久违的甜意。
随栖眠吻在他的嘴角。眼泪也随之滑落在肌肤相接处。
苦涩的,咸意的。
“纪玉漾,答应我不要在这种傻事了好吗?”
纪玉漾很贪恋这样的亲热,她很少这般主动。“阿眠请原谅我的自私,遇到你的事情,我就没办法控住自己。”他紧紧的盯着随栖眠的瞳孔,格外温柔。“早从少时见到你的第一眼一切便已经注定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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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见血,黑云压城。团团乌云盘旋集聚在皇宫上方迟迟不散,甚至还有愈演愈烈的趋势。
随栖眠感觉自己身子沉重,头十分晕眩。感受着马车的颠簸晃动,她逐渐睁开双眼。
她有一瞬的迷茫。
自己怎么会在马车里,她只记得与纪玉漾互诉衷肠后,两人拥抱在一起,但接下来发生的事情几乎什么都不记得了。
她连忙拉开帘子,就见到云起驾马的背影,在顺着视线望去。这明显是出宫的道路。
云起回过头见随栖眠醒来,还有些惊讶。“不是吧,怎么这么快就醒来了?”
闻言,随栖眠眼神一凝,她极力控制着自己身体的摇晃,严肃道:“云起我要你实话实说,老实交代。”
与此同时,
安静的大殿内,纪玉漾已经很久没有如此心平气和的与床上之人开口。
“我已经安排云起将阿眠送出皇宫,接下来我便会放出你驾崩的消息,只等太后一党的动作。”
纪洵舟轻咳几声,脸色依旧苍白,半个人都隐藏在黑暗中。他似乎是笑了笑。“趁此机会便将他们一网打尽,阿眠、她还好吗?”
纪玉漾眼睫垂下。“她心里很自责,就怕她在外听到你的死讯会伤心。毕竟她一直是重情重义的人。”
“咳、咳,是啊...”纪洵舟眉眼都染上了笑意,声音怀念。
“一切都准备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