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干什么？”
“来人，来人！”
“放下凳子！”
“别跑！”
停车场，紧随而来的护士呼救，旁边其他科室的医生瞧见突发状况，边跑边呵斥男人停止。董果父亲听见喊声，恍惚数秒，扔掉手中的四角凳，拔腿就跑。
“唐，唐......”林也被吓得面容惨白，呆愣在原处，随即反应过来发生什么，忙背过身，下意识伸手，试图掀开唐非晚的衣服。
唐非晚轻推林也的手，翻过身来，干脆席地而坐。她抬头望着对方肉眼可见的焦急神色，心头微暖，故作轻松地说：“没，没事。”男人砸的后背偏左肩的位置，唐非晚活动一下，虽然疼，但能够确定没有伤到筋骨。她不想对方因为自己受伤，内疚而关心，温声补充，“林，林主任，换成其他同事，她们都会冲过来帮忙；反之也是，如果别的同事发生危险，我也会第一时间上前制止。”
林也明白唐非晚的意思，面色发沉的她叹一口气，声音闷闷的：“同事之间也可以帮忙查看伤势。”
还能这样？
“哦。”唐非晚不再拒绝，任由她半蹲在身后，掀开衣服。
“其实膝盖更疼一点，后背真的没事。”她膝盖着地，擦伤，双手也有擦伤。
林也检查她受伤的地方，带着热度的指尖时不时触碰肌肤，唐非晚不禁吞咽喉咙，下一秒对方稍微施力按压。
“嘶......”唐非晚轻嘶，憋着没叫出声。
闭合性软组织损伤，确实不算严重，但林也微蹙的眉还是忍不住加深，说出体贴的话语：“需要尽快处理膝盖的擦伤。”
“好。”唐非晚感受着对方的关怀，虽然快要压制不住唇角的弧度，但想到林也，还有医院可能会被董果的家属无休无止地找茬，登时冷静下来。
期间其他科室的医生过来关心，同科室的护士帮忙报警，毕竟人给跑了，还得警察抓。
唐非晚站起身，跟随林也往回走。两人俱都沉默着，走到电梯门，林也忽然道了声：“谢谢。”
“啊？”唐非晚偏头，瞧她脸色稍霁，冷不丁开口，“不要说谢谢，说谢谢我可能会不高兴，我本来就疼，你还让我不高兴。”唐非晚说完便觉得自己可能摔到脑袋，干嘛呢？这是！她急忙转回头，红着脸面壁思过。
林也闻言，几不可闻地“嗯”声，不说话了。走进电梯，密闭空间，四周安静得针落可闻，唐非晚咬着唇，背对林也，伸手给自己把脉。
一分钟107次，跳得也太快了吧？
唐非晚不知道，身后的林也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终于松开紧皱的双眉，露出和患者打交道时的浅笑。
今天，第二次觉得她可爱了......
电梯门打开，两人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都没有反应，还是原本打算下楼，站在电梯口的谷妍提醒：“林主任，唐医生，你们怎么回来了？”她一眼就看见唐非晚膝盖的伤，咋咋乎乎地问，“唐医生，你这是怎么了？”
“董果的父亲报复林主任，唐医生见义勇为。”孙沁和身为护士长，消息灵通，这会儿也准备下班的她站在谷妍右侧，问唐非晚，“叫个护士帮忙清创？”
林也低声道：“不用了，我来吧。”
孙沁和细想也对，说了两句关心的话语，四人互换位置，电梯门随后关闭。
唐非晚和林也并排着走，绕过科室的分诊台，前行10米就是急诊科处置室。唐非晚进门，找靠边的凳子坐下，她清楚流程，没等林也开口，自觉摸出手机，通过app挂号。
“你先坐会儿。”林也看唐非晚挂号成功，盯着她膝盖渗血的伤口，好不容易松开的眉头再次皱起来。她忙背过身，沉默数秒才缓缓道，“我去去就回。”
唐非晚凝视她的背影，乖巧答应：“好。”
林也抬脚走出去，她得去找值班医生下医嘱，然后拿着单子缴费。
唐非晚目送林也离开处置室，抱着手机刷搞笑视频分神，毕竟擦伤已经过了麻木期，现在疼痛难忍，更别提待会儿还得清创。
挨近11点，挂急诊的患者明显比白天减少，不过10分钟，林也缴完费回来。她径直走向处置台，抬手打开柜子拿双氧水，棉球，纱布等清创用品。
“会疼，我尽量轻一点。”林也抬来矮凳坐在她身前，微微俯身，看着她膝盖的伤口，低声道。
“要不，我自己来吧？”
林也捏着医用镊子的右手微顿，没有抬头，也没有回答她。
唐非晚担心林也误会，连忙解释：“没有怕麻烦你，只是我能够把握轻重，所以......”
“我明白。”林也淡淡地勾了勾唇，将镊子递给唐非晚，而后坐远一些，看着眼前的她清创。
时间挪移，唐非晚疼得龇牙咧嘴，硬生生憋着不吭声。好在忽然一个电话打进来，林也出门接听。
“喂，你好。嗯，我们在急诊科的处置室。”林也探头，“警察来做笔录。”
唐非晚疼得说不出话，只能点头。
3分钟后，两位警察敲门，一前一后进来。走前面的警察负责询问：“你们报的警，是吧？”
两人异口同声：“是的。”
“根据你们提供的电话，我们已经联系曹漾巧，她也愿意报警验伤，现在正从家里坐车过来。”警察介绍身旁穿制服的女人，“她是我们的法医，帮你验伤。”
唐非晚感谢：“谢谢。”
警察示意林也出去沟通，两人站在门外走廊，警察说：“我们还有同事在勘查现场，已经拿到伤人的凶器。”
林也点头，听她继续说：“施暴者的电话关机，警方正在全力缉捕。”警察停顿两秒，接着道，“从你的角度出发，大概说一说施暴者的动机。”
林也不紧不慢，有条不紊地讲述，警察记录。她还没说完，曹漾巧赶到医院，等候警察的问询和验伤。后来通过笔录，林也了解到曹漾巧和董果认识四年，在一起两年。三个月前，董果把曹漾巧介绍给家里认识，但他父亲不答应，百般阻挠，所以曹漾巧提出分手。
原来董果的父亲农民出身，前些年做生意发达，赚到近千万，现在靠收租过日子，所以打心底里认为董果和曹漾巧门不当户不对。
警察吐槽：“他不也是农民出身吗？干嘛嫌弃你？况且你考上研究生，比他儿子学历高。”
“所以我想明白这个道理，趁早分手好解脱。”曹漾巧回忆，“董果爸爸有暴力倾向，动不动就打骂董果的妈妈和姐姐，但他重男轻女，从不对董果下手。”
警察问：“他妈妈没报警？”
“从来没有，估计已经习惯吧。不过董果的姐姐不惯着他爸，考上政法大学研究生。董果说，他姐姐会想办法把阿姨带出火坑。”
警察边骂董果的父亲是人渣，边记录着，直言这次不能姑息，也建议她们别私下调解，让他拘留两天吃吃苦头。
曹漾巧满口答应。
唐非晚验完伤，简单做好笔录，和林也乘电梯下楼。
“摩托车就放在医院，坐我的车吧。”林也垂眸，语气恢复往日的平淡。
“今晚我得回家，明天老爸的生日，中午在家里请客。”唐非晚右手拎着林也买的跌打药酒，因为对方关切的话语嘴角上扬，眼睛似宝石般，亮闪闪。
“那我送你回家。”
“好。”唐非晚恍如隔世，稍微偏头，余光瞥见林也低垂着脑袋，墨发遮住她大半的容颜，却难掩她眉宇间久违的温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