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
半睡半醒地又眯了一小时，章心燃感觉好像做了个很浅的梦。
梦见徐林回来了，靠在门边抽烟，女士香烟的味道章心燃并不讨厌。她没法动弹，在云雾缭绕中跟徐林嘟哝着说自己昨晚通宵了，好困好乏。
然而徐林只是一直吸着烟，漂亮的面孔隐在烟雾中看不清楚。
章心燃又问她：“你回来拿东西的吗？”
竺野有两个小时的午休时间，但一般情况下徐林都是不回来的，就在工位旁支起人手一个的行军床，抱一张薄毯打盹儿小憩。
徐林没做声，章心燃不确定自己到底问出声了没有，一切都缥缈无比。
半晌，烟抽尽，雾气缓缓散去。
徐林从门旁直起身子朝床边走来，整个场景就在章心燃的眼中，她眼睁睁地看着徐林原来根本不是徐林，而是已经好多天没有见过的闻述。
章心燃还是动弹不得。
闻述弯下腰，手指抚过她的脸颊，目光冷漠地垂下来：“宝贝儿，我想到了一个办法。我把你关在家里，你就哪儿也去不了了吧？只见我一个人，还不够吗？”
章心燃在心里尖叫，但是闻述听不见，两只手心全都捧到了她的脸上，自顾道：“没有设计可以做，只有家务等着你。如果看到酱油瓶被打翻了，收拾干净就好了，不要去想那是为什么。”
冷汗浸透全身，在闻述亲吻下来的前一秒，梦境猛地消失，章心燃瞪着眼睛看见空无一人的房间。
没有香烟味，没有徐林，也没有闻述。
心跳声还响在耳朵里，章心燃后知后觉自己已经哭湿了满脸。
... ...吓死了。
章心燃望着虚空一阵阵急喘，随后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冲到卫生间里抱着马桶呕吐，可是胃里什么都没有，只能吐出一些酸水，灼烧得舌尖发苦。
床头闹铃响了。
和谢简情的电话挂断之后，撑着迷糊的意识定下的，怕睡过了，要害谢简情等。
章心燃漱漱口，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真是一副被吓破了胆的样子... ...就那么害怕闻述吗？就那么害怕他吗？
“不是的... ...”章心燃喃喃道。
不是害怕闻述，是恐惧自己再次沦落到那种孤独又狼狈的境地。
关掉水龙头，章心燃深呼吸一口，转身把花洒打开，随后将睡裙脱掉。
闹钟响过第三遍，谢简情的电话又打进来。
章心燃头发滴水地从卫生间里走出来：“喂？”
“睡醒了么？正好两个小时。”
“嗯。”
谢简情仰头看着一扇扇窗户：“那我在楼下。”
章心燃已经不是那个迷迷糊糊打瞌睡的章心燃了，她暂时无可抑制地对所有男人都反感，全都拜谢闻述一人的功劳。
“上来吧，八楼。”
“好。”
电话被嘎嘣脆地挂断，谢简情嗅出异样，他提着保温袋迈进楼梯间。
八楼有六户，其中一扇门大敞。
章心燃靠在玄关，穿着睡裙，湿发用吸水毛巾包起来了，像顶了个海螺。
谢简情人高马大，往门前一杵，很挡光。
他笑道：“有我能穿的拖鞋么？”
显然是没有的，章心燃摇头，同时阴霾的心情一扫大半——她看到谢简情还是普通的黑衬衫和西装裤的打扮，可是架不住优秀的身条和脸蛋，所以说漂亮的人就是有能让人愉悦起来的本事。
“就这样进来吧。”章心燃往后退，“屋子比较小，我又正在收拾东西，乱糟糟的，你不要介意。”
谢简情应了一声，房间是田字格，卫生间和对面的门都被关起来了，那应该就是徐林的房间。
他把保温袋递过去：“热乎的。”
章心燃抱住，又指指阳台门口的一把椅子：“你先坐那儿吧，我床上也没位置。”
床上放着两个打开的大行李箱。
谢简情路过时悄悄瞥了一眼，心花怒放，不出意外的话今晚是不是就能在睡前站在客卧门前和住进去的章心燃互道晚安了。
阳台里有阳光，谢简情听命地坐进椅子里，背靠门框，就这样放松地倚着。
“好憋屈啊看你，”章心燃笑道，“你太大个头了。”
“还行。”谢简情打量这个小阳台，墙角的置物台上放着一卷跳绳，还有一只羽毛毽子。
谢简情开始幻想章心燃运动的场面，情人眼里出西施，觉得肯定也很可爱。
他转过头，看章心燃已经拆开保温袋，一份浓汤米线，一份糯米蒸肋排，香味充满整个小房间。
章心燃胃口大动，想到谢简情是从哪里过来的，于是好奇道：“秦梓临怎么样？”
“老样子，一点没变。”谢简情笑叹，“果然和宋倦相见恨晚，两个人一见面就说相声，我吃个午饭像看了一场小品。”
章心燃乐个不停，完全可以想象得到。
她问：“他回去了吗？”
“嗯，说是下午的动车，过一周再回来。”
章心燃吸溜着米线，不担心吃相不雅，她好像在谢简情面前什么样都可以。
“在你来之前，竺野的人事给我打电话了，通知我快点搬出去，有新员工等着要住进来。还有半个月这个季度的房租才到期，他们索性直接连之前的押金全都退到我工资卡上了。”
章心燃撇嘴：“虽然当时说辞就辞，是我耍横在先，但现在还是有一种被扫地出门的感觉。”
谢简情笑起来：“你这里房租一个月多少？”
“一千八，补贴五百，算是一千三。”
“那按照我们昨晚说好的，一千三再减五百，押一付三，多退少补。”
章心燃立刻放下筷子，拿起手机就给他转过去三千二。
谢简情确认收款，愉悦全都浮在眼睛里：“等会儿我和宋倦要去谈合作，晚上估计有饭局。所以你收拾好了直接去桥湾，已经付了房租，可以放松些，想用什么就用。”
章心燃拿纸巾擦擦嘴巴，有一点难耐地心头撞鹿，她点点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