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瑾皇城
淑德宫宫门紧闭，大殿放置了六个香炉，袅袅卷起青蓝色烟雾，顾姝蕊双手伏地跪的虔诚，几乎五体投地。直到凤椅上的妖媚女子让她起身，才看见她哭的通红的眼睛。
皇后厌烦透了：“起来吧！”
顾姝蕊与顾小满长的一般白皙秀丽，眸光闪烁，盈盈惹人怜爱：“谢皇后娘娘。”
若不是知道她是个杀父弑母，不择手段的东西，皇后可能就同情这孤苦伶仃，身世悲惨的太子妃了。
凤椅上坐的是，二十年前北疆来的和亲公主，北疆母族制度下的长公主“合欢花。”
也是她制定了各种祸国殃民的吃穿制和奴制：“顾姝蕊，你确定顾小满已经死了？”
少女啜泣着：“娘娘，是我爹爹亲手在她身上捅了两刀，正对着心口，神仙来了也救不活心死的人啊！娘娘明鉴！”
“啪....”合欢花手中捧的暖炉滚落在地：“既然死了，尸体呢？！本宫现在要看尸体，没有尸体就是还活着，你办事不利，本宫怎么罚你好？”
顾姝蕊吓得又跪在地上，恳求息怒：“皇后娘娘，民女说的都是真的呀，确实死了.....或许尸体被狼群叼走了，吃掉了也未可知，那乱葬岗是在山脚，山上就有狼。”
合欢花接过宫女递过来的新的暖炉捧在掌中，看着跪在递上清理的宫女，倪视着跪在下方，泪流满面的顾姝蕊。
“寒冬腊月，哪来那么多狼？我当初说过，我要《赵氏香谱》”合欢花捏着眉心，顾姝蕊阳奉阴违把她气的不轻，现在又不是杀她的时候，合欢花胸腔里的火，烧的她焦急：“是谁让你杀掉真正的顾小满的！我只说拿到《赵氏香谱》，现在怎么办，你去给我弄一本《赵氏香谱》出来。”
顾姝蕊跪着爬到合欢花脚旁，一路哭喊：“娘娘，娘娘饶命，姝蕊不懂制香，上哪给您弄《赵氏香谱》，那些都不在姝蕊身上。”
合欢花是北疆最尊贵的公主，北疆民风强盛，她最看不起的，就是没用只会流泪的废物：“滚开！你既然知道为何还敢忤逆本宫，杀掉顾小满，要我说，你是真的心狠！”
心狠的杀了顾远山赵秋妍也就罢了，连容姨娘也没放过。
“本宫要的，是顾小满，承袭赵家天香阁的，那个顾小满，你不过是个冒名顶替的冒牌货。”
瞅见顾姝蕊满脸懦弱的泪水，沾湿了她的金丝绣花鞋，合欢花深感恶心，一脚将她踹开了：“本宫不需要你这样的废物，滚吧！”
顾姝蕊一下哭的更加厉害了，孱弱的身子抖着：“娘娘！娘娘！我娘亲已经为娘娘的大计，付出了生命代价，娘娘我也愿意，您留着我吧！以备不时只需啊！娘娘！”
合欢花厌恶极了她这副怎么踢都踢不开的模样：“以备不时只需，顾姝蕊，你真当本宫不知道吗？你是为了你自己，顾小满死了，你娘亲死了，你也去死啊！世上知道你身份的人只有本宫一人了吧！不用我多说，你下一步，就要杀我了吧！”
顾姝蕊低头伏跪在合欢花脚下，闻言眸中闪过一丝狠厉。她是花楼里蓉姨娘生出来的贱种，她只能忍。她的娘亲告诉她，女人哭男人就会心软。
她要活着，要顾家赵家，要做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只是现在，她还没等到属于她的时机。
顾姝蕊瘦弱的肩膀抖着，娇哒哒的哭喊：“娘娘，我怎么敢。”
合欢花将她看的一清二楚：“呵！你怎么就不敢！我看你敢的很。”
顾姝蕊抬头，眸中闪着光望着合欢花：“娘娘！”
合欢花倦了：“好了，你下去吧！”
顾姝蕊不敢多说，立刻起身行礼告别了：“多谢娘娘。”
待她走后，宫墙一脚走出一个卷发黄瞳少年。北疆一族，皆是黄瞳，只是这少年黑了些，他擦着手里镶嵌着蓝宝石的弯月刀：“公主，要不要我现在杀了她。”
合欢花一摆手，揉了揉眉心：“不用，留着她还有用。清欢，母后那边可有书信带来？”
少年擦宝刀的手一顿，笑了：“公主，我刚到天瑾，您不先请我喝杯茶吗？听说茶，特别香~，我还没喝过呢~”
合欢花瞪着少年：“清欢，不要闹了，先把书信给我。”
叫清欢的卷发黄瞳少年，收起宝刀，从怀中取出一封油纸密封的信封：“有是有，不过公主，你既然都能控制整个天瑾，为北疆送去粮食，为何不直接让我赤卢军进城，直接占领。”
合欢花言简意赅：“要灭了他们，就得从意志上先瓦解摧毁他们，盲目的使用暴力占领，之后让我们的统治更加不顺利。”
清欢似懂非懂：“那公主有什么办法？”
合欢花正忙着读书信的内容。那封书信，写的全是北疆文字，密密麻麻十几张，清欢无聊，望着窗外，又开始擦拭自己的宝刀。直到听见公主合欢花的哭泣声，他才皱眉愣住。
合欢花是北疆上一任嫡公主，如今她的生母已经归天成神。来信的，是她妹妹的嫡长女，她的侄女，北疆一族新一任合欢花。她已经背井离乡二十年，如今亲友离散，恍然已经在天瑾过了大半辈子。
清欢看出公主思乡之情，懂得被迫离家的苦楚，劝慰：“公主，你不必如此，若是北疆统一天瑾，那咱们以后便可以....”
合欢花什么都明白，欲成大事者不拘小节：“不必说了，我都明白。”
清欢：“.....那您现在……”
合欢花：“...千里之堤，溃于蚁穴，我原本是想让天瑾国人自乱阵脚，所有才设了奴制等他们像我们先祖那样自相残杀，人们暴起，这招快来了。”
少年清欢摩梭着宝刀：“长老们不是说要用迷香吗？？您的催眠术可是族长亲自教授的，这个也没有用处吗？”
合欢花踌躇着，欲言又止，最终叹息：“没到天瑾之前，我自认为调香用香天下第一，可认识到了天瑾藏书阁的那些秘密香方，我才知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清欢：“那公主是要找《赵氏香谱》？我可以帮您，我来天璟本就是辅佐您的。”
合欢花：“藏书阁记载，赵氏一族是御用皇商，我这原有一本《赵氏香谱》，只是不全，我猜想，真正的《赵氏香谱》是不外传的，失去的正好是我想要的那部分。”
清欢：“公主要那香谱，天瑾香谱可以做什么？”
合欢花：“香蛊，迷香啊！这些有催眠情绪的作用，天瑾地广人多，香料神奇，人才辈出，她们的香谱，自然是比北疆的香谱效力更大。赵氏一族，擅香者众多，可以纳为己用。”
清欢似懂了：“用香蛊来对付...”
合欢花：“是，本来我是可以抓住赵氏香谱传承人的，奈何一个两个都被顾姝蕊那个笨女人给搅了，她自私的因为自己的嫉妒，乱了本宫的计划。”
“她该死，要不要....”
合欢花摆手：“真不用。”
清欢是个机灵的少年，眼珠子溜溜一转，想到了注意：“天瑾地广人多，人才辈出，咱们可以选出一些天赋异禀的进宫，专门研制迷香啊？”
正烦恼的合欢花，听见这话，恍然大悟：“是啊，清欢，怎么几年不见，你聪明了许多！？”
清欢：“公主，天瑾今年不是有长春闱会考，何不一起，让各个行业都举办一场考试，有才能的招进宫中，为你所用。”
来的路上，清欢听了许多，看了许多。
知道会考将近。
合欢花瞬间笑面如花：“小清欢，我记得你陪本宫嫁过来那年，可没有如今这般聪明才智啊！说说，回到北疆三年，都做了什么？”
北疆民风民俗豪放，清欢这般十七八岁的孩子都在给自己喜欢的姑娘射鹿烤羊，送野花。只可惜，清欢见过了天瑾的繁华，就觉得心有不甘。凭什么北疆子民要在哪里受罪。
北疆除神女外，尊卑不显，人人平等。他们也一向以和为贵。自从三十年前，天瑾国军率军侵犯北疆。原本北疆男子，善骑射，不会战败。可那年寒冬，北疆遭遇了最强风沙，女子小孩因无力逃生，多数葬生在黄沙中。
清欢的心上人，就在清欢的眼前，被流沙吞没，他这辈子都无法忘记，那黄沙吞没人的样子。一个个活生生的人，就那么没了。
偏偏就这么艰难困苦之时，天瑾国为了显示君威，要求她们上交粮食衣物，金银财宝，致使许多幸存下来的北疆人民，病的病死，饿的饿死，死了的成了死不幂目的怨恨鬼，活着的心里恨得牙痒：“凭什么！！凭什么！”
那日之后，北疆上下，对天瑾国人厌恶至极。
一场天灾，助力了一场人祸。
少年想起往事，热泪在眼眶里打转，北疆哪里都好，人人和乐，就是不适合长久的居住下去。北疆一族，需要换一个领土：“清欢这三年什么也没做，北疆风沙大，一场龙卷风，我们一个镇子的人民都被活埋了....”
合欢花面容平静，哑然许久，无奈叹息：“还是天瑾地界好，等来日，让天瑾国民到我们北疆体验一番风沙，换一下位置，我们来压榨他们，让他们给我们上贡，让她们的公主来给我们和亲！”
清欢又笑了：“公主想法真不错！”
合欢花作为北疆神女，从小养在族长身旁。族长十分注重对合欢花的培养。
族长说，领导者需要仁慈心软，才能让人信服。合欢花被教养的，是一个内心十分仁慈柔软的人。奴制原本是北疆一族，最落后，被推翻了百年的制度。如今她为了报复，将最落后，最折磨人民的制度，用到了天瑾。
这二十年，她在天瑾，读了许多天瑾的书。她记得“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如今二十年的奴制，合欢花突然怅然自己是对还是错。
“清欢，你知道吗？天瑾国有句话，叫'冤冤相报何时了。'”
清欢思维敏捷，立刻就听懂了合欢花的话中话。他爱的明白，恨得明白，记得那一个个活生生埋葬的同伴亲人：“公主心软了，这些事天瑾子民，并非我北疆子民，公主忘了你是在那生在哪养的了？”
合欢花静默，她在天璟二十年，一直没忘了自己的初心，但依然依然不忍：“我并未忘记，只是人们是无辜的...”
每每看到天瑾城中那些乱象，她就会想到北疆子民受的那些苦。又觉得同样都是人，为何总要区分开来。
她还要说就被清欢打断了她的话：“....公主，你想想，那年鲜血覆黄沙，难道我们北疆的子民就不无辜吗？那是我们的家，我们的天地，是天瑾丧心病狂！我们才没了家！”
合欢花被少年的嘹亮的声响吵得头疼，她累了：“好了好了你下去吧！”
正好此时，内监禀告长公主来觐见。
“暂且不见。”
内监回禀：“是，皇后娘娘。
合欢花对清欢道：“清欢，你也退下吧！我累了。”
清欢颠了颠自己的佩剑：“公主，那我去玩了。”
合欢花提醒：“适可而止，注意安全。”
想到长公主，合欢花叹了口气。
这也是个可怜的女人。
长公主并非合欢花所出，却是合欢花最喜欢的一个孩子，合欢花生不出孩子，不知是不是天神在惩罚她做下的恶。如果她有孩子，那一切就简单了。
她夜夜噩梦缠身，难醒难眠。
长公主虽是天璟皇室长子，却是位卑言轻的才人所生。且生长公主的那位才人因出血过多难产，诞下长公主就死了。长公主无人照看，在皇宫沦为弃子。
合欢花见到长公主时，长公主长阳，如同性格冷漠，面黄肌瘦的野孩子。
哪年，合欢花第一次见到大雪后的梅花，欣喜难耐，迎着鹅毛大雪在御花园折梅花。偶然见长公主长阳小小一只，寒冬里穿着单薄破烂的衣物，缩在假山洞里，瑟瑟发抖。
起初两人都吓了对方一跳，后来还是年长的合欢花，主动过去示好，将长阳公主接了出来。知道长阳是陛下所出的长公主之后，合欢花便把长公主视为己出，养在了淑德宫里。清欢出来时，正与传话的内监一起，见到了宫门口候着的长阳公主。那是一个生的端庄雅致，雍容华贵的皇家贵女。举手投足，清芳妍丽，一双上挑的凤眼，不怒自威。
在长阳长公主眼里，合欢花是一个好女子，好母亲，是她难得的良师益友。
她教养长阳公主，就如北疆族长教养她如何做一个合格，人民热爱的神女那般细致严苛。长阳公主本就聪慧，